十一隻愛麗絲

【十一】

「已經可以起來了。」

戴好蝴蝶結后，沢田綱吉催促著還蹲在地上的愛麗絲。

金髮少女蹲在地上，聽到這句話時，緩慢地抬起手，極為小心地摸了摸後腦勺的那個紅色蝴蝶結，摸到以後才從地上站起來。

「蝴蝶結，是真的。」

愛麗絲小聲地喃喃道。

「嗯？當然是真的啊。」沢田綱吉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有什麼問題嗎愛麗絲？」

愛麗絲猛地轉頭，藍色眸底流動著明艷的色彩：「愛麗絲很開心！」

「啊……」

她繼續湊上前，沒什麼溫度的手抓著少年的手腕晃了晃，從動作到語氣都充斥著欣喜和激動：「謝謝你，綱君！」

「不，你喜歡就好。」沢田綱吉一臉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小聲說：「那個……我只能給你買一個，如果不小心弄髒了，就沒有辦法像衣服那樣隨時替換了。」

雖然按照愛麗絲的習慣來說，不弄髒髮飾似乎不太可能……？

沒辦法，他實在是沒錢了，這個蝴蝶結還是昨天下午和愛麗絲一起回家之後，問媽媽要錢在晚上去店裡買的，還是趕著關店時間踩點勉強趕上。

自己的零花錢使用速度那麼快，他實在不好意思問媽媽再要了。

不能更換的話，愛麗絲會失望的吧……？

「沒關係，愛麗絲會很珍惜很小心的不把蝴蝶結弄髒的！」少女清脆的嗓音響起，話語有些出乎意料。

他抬起頭，餘光里飄過一抹耀眼的金色。

愛麗絲很高興地撲過來摟住他的脖子，「謝謝你，愛麗絲好開心！」

「……」

愛麗絲，很聽話，很懂事。

很輕易的，可以讓一個陌生人在初次見面就為她心軟。

過度興奮的少女抱著他重複說了好多遍的開心，他僵硬著站在那裡，完全不敢移動。

愛麗絲的身體很脆弱，不小心碰掉了什麼，就糟糕了。

……本來是這樣的沒錯。

但是，為什麼愛麗絲一個沒有溫度，四肢摸起來都很僵硬的人偶的身上。

會傳來清淡的花香氣味？

想起來了，大概，是家裡的洗髮水。

沢田綱吉垂在身側蜷縮的手指逐漸伸開，最後也沒做出反應。

過了十幾秒，逐漸平復下來的愛麗絲鬆開他，從他懷裡退了出去。

她眨著湛藍的瞳孔，眸底的神色逐漸帶上疑惑。

「綱君，你臉好紅。」

她用沒什麼溫度的手指戳了下他的臉頰，遲疑著問：「是天氣太熱了嗎？」

這句單純的疑問讓還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少年瞬間清醒過來，他紅著臉，帶著被人拆穿心事後的尷尬，匆忙低下頭去，沉默著撿起地上的書包。

「綱君？」

愛麗絲還在疑惑：「你怎麼不說話？是生病了嗎？」

沢田綱吉剛摸到書包帶著的手一下子收緊，一把將書包拎起來。

「才不是！！」語氣像是惱羞成怒。

愛麗絲遲疑了一瞬，慢慢地點頭：「……哦。」

人類好複雜哦。

「好了，快點去學校！」已經越過她走到轉彎口的少年急匆匆地喊道，試圖讓她忘記剛才的事情。

被打斷的愛麗絲連忙跟上去：「好。」

……

入學的第一天。

愛麗絲並沒有自己想的開心。

原因是，她碰上了那兩個，把她的腦袋當球玩，還把她手臂扯掉的，沢田綱吉的朋友。

在走進學校之前，就在路上碰到了。

和他們一起走進學校之後，連班級都在一起。

在聽說老師把她安排在沢田綱吉的身後之後，那個銀灰色頭髮，看起來特別凶的人，沖她瞪著綠色的眼睛，凶神惡煞一般。

愛麗絲很害怕。

他好凶。

一副又要把她的腦袋拿下來當球玩的表情。

正式開始上課以後，她就更懵了。

老師講的什麼，她……完全聽不懂！

難得來一次學校，愛麗絲想要認真的學習，為此，她努力了一上午，認真把老師說的話都記下來，仔細去研究眼前的書本。

一上午過去了。

幾乎完全沒睡過覺的人偶少女，趴在桌子上睡得昏沉。

轉過身正準備叫她午休，就看到這一幕的沢田綱吉：「……」

能讓沒睡過覺的人偶睡得這麼沉，某種程度來講，數學老師是非常很厲害的存在了。

沢田綱吉猶豫幾秒。

愛麗絲不能進食，午休就算叫她，也只是讓她看著大家吃便當。

果然還是不叫了。

「阿綱，一起吃午飯嗎？」

「十代目！今天也一起午休吧？」

做好決定的下一秒，幾乎是同時響起的兩道聲音，山本武的語氣一如往常的隨和，聲音也稱不上大。

倒是獄寺隼人那激動到不自覺放大的聲音驚的沢田綱吉手一抖，也叫醒了睡眠中的愛麗絲。

她眨著眼睛從桌面上抬起腦袋，抬手揉了揉眼睛，視線在班級內掃視過一圈之後，才逐漸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已經來學校上學了。

清醒后的愛麗絲又用手指撥弄了幾下眼睫，由於行動不太方便，這個動作她每做一次都十分笨拙。

重複幾次后，她獃獃地看著前方，眼底是沢田綱吉近在咫尺的面容。

「愛麗絲……睡著了。」

過了半晌，小姑娘懵懵地呢喃道。

剛掏出便當盒的沢田綱吉一頓，神色有些尷尬。

「那個，愛麗絲你醒了，剛好午休了，要一起去天台吃午飯嗎？」

這段話聽起來滿是破綻，幾乎是明確透露出他並沒有打算叫醒她一起的意思。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立馬就會反應過來，不高興的拒絕這個毫無誠意的邀請。

但愛麗絲完全沒有意識到，她非常振奮，甚至激動到熟練地摸起自己的唇角。

「愛麗絲要一起，去天台吃午飯！」

「那麼高興，你應該沒有消化系統吧？有什麼吃午飯的必要嗎？」

向十代目發出邀請並沒有第一時間被同意，反而還目睹了他向愛麗絲這個看起來非常可疑的人偶共度午休的邀請，獄寺隼人的語氣十分不滿。

愛麗絲身體一僵，隨即捂著心口，極為悲痛地喊道：「綱君，救我，愛麗絲的心被他的話中傷了，好疼！」

沢田綱吉：「……」

明明是沒有的東西，她竟然真的在很認真的表演。

他嘆了聲氣，有些無奈：「不要玩了，你的便當呢？」

愛麗絲：「在書包里！」

沢田綱吉：「那就就把便當拿出來，大家一起去吧。」

天台。

上一次愛麗絲偷偷跑進來，爬上去過的地方。

也是午休時，相對來講人比較少的地方。

上次，愛麗絲只是個「遊客」，這次，她抱著懷裡的便當，和沢田綱吉三人圍坐在一起，眼睛冒著星光，看著三人在她面前吃飯。

身邊有一道過於灼熱的目光，沢田綱吉拿筷子的手有些不穩。

「那個，愛麗絲……」他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吃東西，不是他們故意餓著她不給吃飯啊。

再這樣下去，周圍的同學們看他們三人的眼神都要變得奇怪了！

「愛麗絲也帶了便當吧？」

在沢田綱吉糾結到不行時，山本武突然開口，他看著少女那一副小心翼翼護食的模樣，嘴角噙著笑意：「稍後打算怎麼辦？」

愛麗絲轉頭望著他，點頭「嗯」了一聲，並沒有拿出懷裡的便當，也沒有回答後面的問題。

雖然這個人有說對不起，但是畢竟和另一個很兇的人是一夥的，她不想要分享自己的食物。

『便當，要給綱君。』

一旁的獄寺看不下去了，「話說，你都不能吃，為什麼還要帶便當啊？」

他一開口，愛麗絲立馬抱著便當往後縮了縮，很小聲地說：「是媽媽給我的，媽媽說愛麗絲要去上學了，所以要帶便當。」

說著，她的視線一路向下，當掃到少年手上塑料袋裡的麵包時，瞳孔驟然一縮，果斷將自己的便當抱得更緊了。

「愛、愛麗絲不會屈服的！」

「哈？」

「便當，愛麗絲的！」

獄寺：？

「不會分給你的！」

「我也完全沒有想吃好嗎！」

他只是覺得，這傢伙又不能進食，最後也只是浪費掉，完全沒有必要再麻煩十代目的媽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