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故事

諸伏景光第二天早上來的很及時，坐在駕駛位上等待時，他不由得思考起昨晚調查到的信息來。

在幾乎是通宵地去找了關於那個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信息后，他發現這所學校在地圖上位於東京郊區，似乎是一個宗教類學校。網上有一些比較清晰的風景圖片，諸伏景光仔細看了看，發現那裡的環境確實就跟它所處的地勢那般清（破）幽（敗），不說別的，光是石柱上就厚厚蔓延了一層青苔，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了。

……這個學校真的能招到學生嗎？

黑髮男人產生了這樣的懷疑。

盯著瀏覽量為1的數據顯示，諸伏景光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不妥之處。

就算看上去很偏遠還是個宗教學校，但好歹是個高專，總會有分數不太夠亦或者對宗教有意向的學生會感興趣的，所以這個瀏覽量就顯得非常異常了。

而且這所學校既然是這樣一個地方，黑衣組織的Boss又為什麼要讓自己家的大小姐過來上學呢？

肯定有問題。

既然用自己的警察身份查不到，那說不定是許可權的原因。只猶豫了兩秒，諸伏景光決定向上打報告，試試看用更高的許可權能不能找到別的蛛絲馬跡。

然後他等來了最高長官的電話。

這件事竟然驚動了最高級？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所學校了……

諸伏景光這麼想著，臉上還掛著驚訝的表情，按下了接通鍵。

電話里的長官先是詢問了一番他最近是什麼情況，怎麼會需要這樣的情報，在充分了解了蘇格蘭目前在組織的所處情況下，這位長官猶豫很久，權衡利弊，最終還是決定透露一些普通人不該知道的情報給他。

「……所以就是這樣，不過這是普通人不能知道的消息，諸伏警官，還請遵循保密條約，切勿向任何人，包括其他警察透露。」

面對長官嚴肅的聲音，諸伏景光下意識立正：「是！」

對面又鼓勵了兩句，很快就掛了電話，然而聽到如此不柯學消息的諸伏景光還舉著手機回不過神來，只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有點崩。

咒力？咒靈？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種非自然力量啊……聽長官的意思還不在少數。

諸伏景光惆悵地嘆了口氣，感覺之後的日子也許不是那麼好過。

——果然這種事不能向普通人透露啊。

不說別的，光是知道了自己周圍就有非常多的咒靈，而自己並沒有能力看到它們並且完全保護好自己免受咒靈傷害，這件事就足夠普通人產生極大的惶恐了。而過度的惶恐又會產生更強大的咒靈……

特別是普通人完全沒有殺掉咒靈的能力，這真是惡性循環。

對普通人來說，無解。

諸伏景光下定決心要把這方面的消息爛在肚子里，決不讓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一絲一毫。

九澄禮抱著還在呼呼大睡的黑貓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蘇格蘭微皺著眉，一臉嚴肅的樣子。

「在想什麼呀？表情這麼嚴肅，看著怪嚇人的。」車門打不開，九澄禮敲了敲降下的車窗，示意蘇格蘭給她開門。

諸伏景光下意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大小姐，早上好。」

在九澄禮後退兩步離開車門範圍后，他下車拉開後座的車門，同時一隻手擋住車框，以防她被撞到腦袋。

「啊，謝謝。」九澄禮驚訝於他一連串的流暢動作，愣了一下才道謝坐進車裡。

這傢伙是不是有點過於盡職盡責了？

腦袋裡隱隱冒出這個想法，但她也沒有太多在意，反正不管他對自己態度好或不好，歸根結底都是烏丸蓮耶派過來監視自己的人罷了，他們從來就不在一個立場上。

這麼想著，九澄禮心安理得地接過黑髮男人給她遞來的早餐，慢吞吞地拆開包裝，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去往咒術高專的路確實太遠了，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除了九澄禮細嚼慢咽和發動機轟鳴的輕響以外，車上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所以九澄禮有點無聊了。

她從裙子口袋裡掏出手機想看看有什麼訊息，不出意料地什麼都沒有。

當然了，之前沒有去上學，所有的人際交往還都在烏丸蓮耶的掌控之中，又怎麼會有人給她發信息呢。

「我說，蘇格蘭，我有點無聊。」九澄禮拉長了語調說道。

這個時候當然是要折騰組織人員給自己解悶了。

「是？」諸伏景光搞不明白這位大小姐想要幹什麼，困惑地發出一個音節。

「我想要聽故事。你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好了。」

諸伏景光：……啊？？？

自從進了組織，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麼離譜的要求。

但是從後視鏡里看著九澄禮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他又覺得聽故事這件事又不是那麼離譜了。

還是個沒成年的孩子呢，無聊了想聽故事什麼的……也算正常……吧？

諸伏景光不確定地想到。

話是這麼說，但身為卧底，他總不能把自己警校的事情講出來。

仔細回憶了一下假履歷上都寫了些什麼，諸伏景光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醞釀感情。

「我之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但是有一天父親染上了賭博的嗜好，將家裡的財產全都變賣拿去賭博了。可是他的運氣非常差，輸多贏少，將家裡的錢全都輸光之後甚至借下了高利貸……母親最開始還試圖勸他戒賭，但父親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最後母親和他離婚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城市。而我因為交不起學費，也沒辦法再接著上學。也許是為了躲避債務，後來父親就不見了，追債的人找到了我，可是我也沒有錢，因為學歷問題也找不到工作，最後只能通過加入□□來賺錢……慢慢地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蘇格蘭講話的聲音抑揚頓挫，富有感情，隨著講到的經歷，委屈、難過、痛苦、堅強……這些情緒被很好地夾雜在話語中，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如果車上坐著的是個普通人，想必此時一定眼中含淚地握著他的手表示同情了吧。

可惜九澄禮不是普通人。

聽完之後，她的情緒毫無波動，只覺得這個故事太無聊了。

——她之前也讓那些被派來監視她的人給她講故事，其中至少有一半，講的內容都跟蘇格蘭這個大差不差。最開始她還有些悵然的情緒，但因為聽得太多——監視她的人可是每周都在換的——她都聽膩了。

而且她想聽的也不是這種不重要的東西。

「嗯嗯嗯，」九澄禮默默打了個哈欠，隨口應了兩聲表示自己在聽，「還有什麼別的沒？我想聽更加驚險刺激的。」

諸伏景光聽出了九澄禮話中的不以為意，為黑衣組織大小姐這糟糕的同理心頭疼了一秒。

唉，這孩子身在黑衣組織已經被染黑了啊……

一想到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有的天真無邪的笑臉，諸伏景光在心底痛罵著黑衣組織壞事做盡，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將這塊毒瘤剷除的決心。

「那大小姐想聽什麼呢？」

「都說了我想聽更驚險刺激的啦！就是那種biubiubiu的，或者boomboomboom的！然後嘩啦啦或者滴答滴答的！」

諸伏景光一聽到這幾個擬聲詞就覺得不太妙，再一看黑髮少女的表情，更是心底一涼。

任性的大小姐剛剛還一副無聊到極點的模樣，一提到這些，眼睛都亮了起來，肉眼能看出的感興趣。

哈……這孩子真是出乎意料的天真又殘忍啊……

諸伏景光只能感嘆，不愧是黑衣組織的大小姐。

諸伏景光扯了扯嘴角，有點笑不出來：「大小姐，我給你講這些不太好吧……」

九澄禮露出不太高興的表情反駁：「有什麼不好的，我每次問大家的時候，大家都會講的啊！而且他們講的時候都可高興了，一個個手舞足蹈的。」

其實都是無代號成員們為了哄自己高興而已，他們把九澄禮當作一個快速晉陞的途徑，都想著如果把大小姐哄高興了，她也許會跟組織的Boss提出「讓XXX當代號成員」這種話來。

雖然概率很低，但萬一呢？

九澄禮看得明白，但才不會拿這種事去跟烏丸蓮耶講，就笑嘻嘻地看著這些可笑的底層成員像小丑一樣拼盡全力討好自己。

她可是正義的魔法少女，沒將這些把罪行當驕傲談資的傢伙們坑進警局，她已經很仁慈了，其他的就別多想了。

「吶吶，快給我講講嘛~」九澄禮用撒嬌的口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