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鍾離委婉地拒絕了彭教授的提議。
他一點都不心動,真的,因為某種程度上來說,前岩神真的十分搶手,甚至搶手過頭了——這已經不是第一位向他這麼提議的教授了。
他只有有些不明白,這位老教授為什麼也會存在這樣的想法……
這只是他上大學后的第二年啊!
鍾離開始認真考慮提前畢業的可能性了。
彭教授對鍾離的選擇表示十分惋惜,並在與他對過口徑后,選擇了「邀請鍾離來參與實習」這一說法。
老人可賊得很,鍾離會答應邀約,可是側面表示他在搶人方面上的大成功,別的不說,饞饞隔壁歷史系的暴脾氣小老頭是絕對足夠的。
對於這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想法,鍾離的反應是,乘著茶水沒涼,還在賞味期範圍內又倒了一杯茶。
這家茶館的鐵觀音不錯,茶湯色澤明亮金黃,香氣清幽,入口爽朗有回甘之味,就是價格也十分美麗,等下次有人願意請客時可以再來。
前任財富之神斂眉。
他是真的沒錢。
未成年人的限制雖然讓他無法從事一些大宗的商業活動,但小打小鬧投點錢搞點投資倒還是可以的。再加上學校每年度的學費減免以及獎學金政策,鍾離的口袋其實比一般學生鼓多了,但耐不住他散財的速度也是一流。
比如這次,雖然彭教授後來幫忙付了一部分款項,但大頭還是鍾離出的。
這也是為什麼老人還要詢問一番鍾離要不要留著那批陶器的原因,因為嚴格來講,現在這批文物的歸屬權還是在鍾離手裡。
老人其實還蠻想問問鍾離一介學生哪來那麼多錢……後面是考慮到鍾離有特殊能力,為了不給鍾離他在打探對方秘密的印象,才沒有追問下去。
但就這麼一大堆把鍾離手中流動資金全部掏空的文物,他想都沒想就送出去了。
由此看來,周一誠同學的想法有一點可是相當正確。
想包養鍾離,可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不僅是因為趕著上供的人多,還因為,想養得起龍龍,對負荷可是相當之大,一般人可能真的承受不起。
鍾離自身對此倒是沒什麼感想。在他看來錢夠用就好,反正他賺錢速度也很快。
不過老是遇上這種流動資金不足的情況,鍾離也有幾分苦惱。
前岩神捧著保溫杯,想著是應該把掙點資產這件事提上日程了,等滿十八歲了就去創業吧。
特別是在知道了巴巴托斯也轉生到了這個世界后。
面對這位相識已經有兩千多年的好友,鍾離已經十分自然地把自己擺在錢包的位置。
問就是習慣了。
當年提瓦特七神聚會回回都選在璃月,可不單單是因為璃月位於提瓦特中心這一點呢……
六千歲老年人嘆了一口氣。
眼看著又要忙起來……這回他什麼時候能退休呢?
——
某位被念叨著的風神絲毫沒有意識到他一大早的衝動之舉已經讓自己暴露在了某些人視線中的自覺。
他正好奇地看著熒的電腦,頻幕上的主播正激情四溢地大喊著:「集美們對左邊這支口紅感興趣的就發個666,對右邊這支感興趣就發個888,讓我看看哪邊的人多——」
看著頻幕一側飛速劃過的數字,溫迪發出感慨:「這就是直播啊?好熱鬧啊!」
「溫迪你沒有看過直播嗎?」正在調整攝像頭的熒聞言詫異地回過頭看他一眼。
「沒有哦,只是聽說過。」溫迪聳肩,「我更喜歡故事和音樂。」
這個說法有點奇怪。熒乾脆直接開口問道:「是指看小說和聽歌嗎?」
「這麼說也不錯。」溫迪點頭,「不過在所有故事的敘說方式中,我更偏愛詩歌一些。書寫的故事流行在書寫流行后,而被代代傳唱的故事誕生在語言誕生之初。」
「你是指詩歌的歷史比小說更古早?」熒思考著。
「但你為什麼會更喜歡歷史悠久的東西啊?」空吐槽著。
「這是個問題誒。」溫迪撫著下巴說道,「大概是因為我已經兩千多快三千歲了吧?」
「但你現在才十七啊!」空下意識地反駁道,「在沒人看得出來你兩千歲時你就還是老老實實地當未成年吧!」
「?」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的熒驚訝地看著空。
立馬明白了妹妹的意思,空指著溫迪:「這傢伙說他上輩子是風神。」
「空?你就這麼說出來啦?你不是答應了要幫我保守秘密的嗎?」溫迪捧著心口,一副異常傷心的樣子。
面對他的控訴,空冷酷無情地進行了反駁:「我從沒說過這種話,另外你在熒面前都飛起來了了還有保守秘密的必要嗎?」
聽著這話,溫迪回頭看了一眼熒。
少女同她哥哥一樣接受異常良好,沒有一絲一毫要懷疑世界的傾向,面不改色地說出了溫迪想抱胸逃跑的話:「所以那個夜光紋身是神紋之類的東西嗎?是會異常敏感嗎?摸一下會造成力量紊亂之類的情況嗎?」
好在在溫迪逃跑前,空先阻止了少女異常危險的想法:「咳咳,我覺得熒你可以不用去想這種東西的。」
金髮少女表情異常遺憾地點點頭,接受了哥哥的建議。
她拍拍溫迪的肩膀,「既然你沒看過直播,那麼就讓我教教你怎麼直播吧!」
熒嚴肅地發問:「溫迪,你知道直播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嗎?」
溫迪好奇地反問:「是什麼?」
少女語調鏗鏘有力,一字一頓地說:「是不要臉。」
溫迪:「……誒?」
空不忍直視地捂住了臉。
「你沒聽錯!就是不要臉!」熒大聲說道,「拋棄一切不必要的羞恥心!大膽地去做!大膽地去說!
「像我哥他為什麼不適合直播?
「那就是因為他沒能做到不要臉!只不過被人叫老婆而已!這算什麼?這時候就應該大聲說:來!讓老婆親一口!」
「空,你妹妹這種狀態是最近才出現的嗎?」
「別問了,我已經開始後悔了……」
「喂喂?你們在懷疑什麼?」熒一拍桌子,指著電腦頻幕,「你自己看嘛!」
溫迪和空一齊轉過頭,熒幕中的性別為男的主播化了個烈焰紅唇,雙手捧著臉對著鏡頭扭來扭去,似是在臭美:「這可真是我用過的最好的口紅了!」
兩個男孩子一言難盡地看著這一幕,身後,熒還扒著他們的肩膀,不讓他倆轉過頭,在兩人耳畔碎碎念道:「看見了沒?直播比得就是誰不要臉!」
「應該還是有正經直播的吧?」空垂死掙扎。
「嗯?當然有啦,可那和你們又沒有關係。」熒一臉無所謂,「畢竟溫迪是新手,而哥你說上三句話就臉紅嘛。對於你們來說,記住不要臉就好了!」
熒大力拍著溫迪的肩膀,笑容燦爛:「所以溫迪你要知道,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呀!」
「……我覺得你好像話裡有話?」
「你想多了。」熒眨巴著眼,滿臉無辜。
「不,這麼一想,溫迪說不定真的很適合直播。」空托著下巴,打量著少年模樣的前風神,眉眼微眯,表情微妙,「他之前在大庭廣眾之下突然就唱起了歌,還表情自然,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呢。」
「只是唱歌而已啊?為什麼要不好意思?」當了幾千年的吟遊詩人,隨時隨地能唱起來的溫迪表示十分不解。
空沒理會他,而是轉頭問熒:「看見了嗎?就是這種態度。」
熒雙眼放光:「哦哦!果然很適合!」
溫迪:?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熒打開了直播網站的唱歌區。
「來,你看這個!」
溫迪湊上前,「哇哦!還可以直播唱歌的么?」
「當然啊,你直播睡覺都沒有問題!」熒舉起大拇指,「只要你夠不要臉!」
看著頻幕上的主播唱歌,邊上一堆打賞刷了屏,溫迪確實有幾分蠢蠢欲動。
「哦哦!這個很像吟遊詩人啊!」
「吟遊詩人?那種中世紀在各種村鎮間流浪賣唱的傢伙?」熒隨口問道。
「喂喂,這種說法很失禮啊。」溫迪反對著,「不要說得好像流浪漢一樣啊!吟遊詩人可是很受歡迎的職業好嗎?」
這種反應,熒反應了過來:「你是吟遊詩人?」
溫迪挺起胸膛:「我可是全世界第一的吟遊詩人!」
「……現在還存在吟遊詩人這個職業嗎?」熒疑惑反問,「就算街頭歌手都很少見了吧?」
「因為在街邊賣唱會被城管趕走吧?」空也加進來問道。
「我之前看廣場上還可以?」熒接話,「也可以去酒吧嘛。」
「不,我覺得以溫迪的長相應該進不去酒吧。」
「也是哦。」
溫迪:?
「所以說,現在能稱得上吟遊詩人的職業基本已經不存在了嘛。」空總結道。
「可以轉職去當偶像歌手啊,依溫迪的長相我覺得沒問題!」熒豎起大拇指。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話題就忽然轉成了職業諮詢,溫迪還是第一時間發出反駁:「唱歌我也很厲害啊!」
「哦?」熒挑起眉,「要不要試試?」
「怎麼試?」溫迪拿出了斐林,「現在唱給你聽嗎?」
「我一個人算什麼,當然是來直播試試啊!」熒慫恿著,臉上的笑容充滿了不懷好意,「你不是說這個直播很像吟遊詩人嗎?既然是全世界的吟遊詩人,那麼想必干這個也是輕輕鬆鬆吧?」
這是激將法!而且是一點都不屑於掩飾的明謀!
溫迪看了一眼那個頭像處掛著金髮雙子照片的直播間,乖巧地轉頭:「誒?那我要不要新建一個賬號?
他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畢竟這是熒你的賬號吧?我就這麼頂上去不好吧?」
熒一揮手,十分不在意:「放心!我這個是散人號!沒簽約的!」
溫迪遲疑地問:「那你的粉絲……」
「沒事!我會跟他們說的!」
「那如果真的有打賞……」
「你我八二開!」
「熒老闆爽快啊!」溫迪亮起了眼,其實作為一個正經的孤兒,他的經濟情況並不是很樂觀……
不至於風餐露宿,畢竟溫迪還有領養他的婆婆給他留的一套房和些許存款,但那些錢溫迪並不打算動用太多,所以平日里他還要為了生活費打上一份零工。因為那筆錢,按婆婆的說法,是不能動,要留給溫迪上大學的。
想起半年前去世的婆婆,溫迪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她一直在盡她的全力對這個明明只是撿來的孩子好,並一直在期盼著他能走向最光明的未來。
在這方面,溫迪總覺得自己實在是幸運。高塔中的少年,古恩希爾德家的小祭司,自願身處牢籠的溫妮莎,還有永遠停不下來的代理團長和總是不高興的暗夜英雄……自他還是風精靈起,他就總是能碰上那些溫柔又強大的人,目睹他們與努力與命運抗爭的姿態,看著他們走向無悔的終末。
包括現在的雙子……雖然他們並不記得的樣子。
曾經的深淵殿下扯開座椅,沖他招呼:「發什麼呆?快坐過來啦。」
溫迪點頭,上前坐下,戴上金髮少年塞到他手中的耳麥,懷抱著七弦琴斐林,看著電腦頻幕里深黑的背景,呼出一口氣,沖著那上面熟悉的倒影露出了笑容。
少女轉頭詢問溫迪:「準備好了嗎?」
「嗯!」
現在正是八點半,窗外燈火漸起,獨屬於城市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而屬於全世界最棒的吟遊詩人的舞台,從這一刻開始,正式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