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秦宮密談
半夜。
突然收到老秦王傳召的嬴子楚疑惑之餘片刻不敢耽誤，立刻起身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入宮，生怕這半夜三更還傳召是有什麼急事，自己若是去晚了，誤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黑暗中，一輛馬車在空曠的街道上匆匆行駛。
隨著距離王宮愈近，嬴子楚的心情也愈發沉重。這一路上，他將近期發生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想了一個遍，猜測老秦王傳召他入宮的緣由。但想了許多，依舊無法確定。
所說離得最近的，發生的最大的事情，便是公子滄獲封君位之事了。難道王上突發奇想，想要廢了君位？
不可能啊，先前可是毫無徵兆，沒道理突然發難。
而且朝令夕改，也不是秦王的作風。
那究竟又如何？
嬴子楚想不清楚，呂不韋也同樣。
這些年來，他一直低調行事，默默在嬴子楚的背後出謀劃策，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扶子楚登位，他好跟著水漲船高。
「公子莫心急，既然想不明白，便見機行事罷。」呂不韋說道。嬴子楚被宮人叫醒后，立刻派人去叫了呂不韋，兩人同車而坐。
不過呂不韋不會跟著進宮，他會和馬車一同留在宮門外，等下嬴子楚回來。
呂不韋：「你我在秦國經營多年，如今太子去世，公子你身為太子嫡子，乃是最可能繼位之人。不論究竟發生何事，左右是不會威脅到公子的地位，公子不需太多擔心。只要能熬過去，秦國的未來將是公子的。」
有了呂不韋的開導，嬴子楚寬慰許多，感激道：「多謝先生，子楚無以為報。」
「公子客氣了，能扶持公子，是不韋的榮幸。宮門快到了，公子準備準備吧。」
「好。」
臨近宮門，駕車的車夫拉住韁繩，馬車也隨之停了下來。
在侍從的攙扶下，嬴子楚很快下了馬車，又跟著引路的宮人快步入宮。
宮人的腳步很急，比以往快了許多。
嬴子楚雖然跟得上，卻也有些累，不禁問道：「王上如此著急見我嗎？」
引路的宮人片刻不停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小人也不清楚，只是王上已經叫人催了兩次了，小人不敢耽誤啊。」
嬴子楚聽聞后微微皺起眉頭，看來真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王上竟如此急切。
沒有再問，他也加快了腳步。
秦王寢殿。
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的嬴子楚氣都來不及喘一口，連忙拱手拜道：「子楚見過王上！」
端坐在大案后閉目養神的秦王聞言睜開了眼睛，道：「子楚來了？」
嬴子楚趕忙回答：「是，子楚來了，不知王上有何要事吩咐？」
「不必拘束，過來坐吧。」老秦王抬手指了指傍邊的位置。
嬴子楚恭敬應了一聲，緩步上前坐子，背脊挺得筆直，不敢出錯。
老秦王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你覺得政兒和成蟜，誰更適合做王？」
被老秦王的直白嚇到，嬴子楚趕緊俯身拜道：「子楚不敢妄議！」
這種關乎秦國大業之事，嬴子楚哪裡敢說。
他也萬萬沒想到老秦王竟然會開門見山，以往這種事多是慎之又慎，至少也要試探試探，再委婉暗示一番的。可誰成想，老秦王壓根不走尋常路。
嚯嚯了六國這麼久，老秦王早就不屑拐彎抹角那一套了，他對自己的臣下也是有十足的掌控力，不需要怕這怕那的。
就算他現在當場提出要傳位給嬴政，又有誰敢反對？
只不過是操心將來秦國的發展，為了能夠更穩定一些，所以才要又這一步。
不過他也知道，就算他不走這一步，憑嬴政的本事，也完全可以將秦國穩定下來。
只是那會走得艱難些。
作為曾祖，他就為政兒再鋪鋪路吧。
「你認認真真地想一遍，政兒和成蟜，誰更適合做王？」老秦王不給嬴子楚逃避的機會，追問道。
嬴子楚手心冒汗，抬頭看了老秦王一眼，看到老秦王的神色，就知道是躲不過去了，只好儘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謹慎答話。
看出了對方的心思，老秦王又道：「你不用想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敷衍寡人，你告訴寡人，你心裡可有秦國？」
「有！孫兒一日不敢忘記秦國先祖遺訓！」嬴子楚斬釘截鐵道。
他回到秦國，一開始是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可是身為嬴秦子孫，他也一日未曾忘記家國，心中始終挂念。
若是有朝一日得登王位，他不會做得比其他人差，他同樣會用盡所有，讓秦國在他的手中更加強大！
嬴子楚的回答讓老秦王很滿意，他再次問道：「既然你的心中也有秦國，那寡人再問你最後一次，為了秦國，為了秦人，政兒與成蟜，誰更適合做王？」
只猶豫了一瞬，嬴子楚便堅定回答道：「政兒，政兒更適合。」
「為何？」老秦王問道。
「無論是權謀、學識、能力與體格，政兒皆優於成蟜。」
再如何偏愛小兒子，這也是不爭的事實。老秦王讓他從秦國的角度出發，他無法欺騙自己。
「好，那你說為了秦國好，你若是繼了位，能保證立政兒為太子嗎？」老秦王繼續深入話題，說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這話一出，便是定了會讓自己繼位，嬴子楚卻只高興一瞬，很快又冷靜了下來。
老秦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嬴子楚只能苦笑。但為了秦國，他也只能回道：「孫兒會立政兒為太子。」
老秦王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反而擔憂道：「當初，靈公去世，靈公的叔父，也就是獻公的叔祖父在靈公病榻前對天發誓，口口聲聲答應會扶持獻公繼位。可是靈公一閉眼，他就奪取了君位，逼迫獻公出逃，開始長達29年的流亡生涯啊。若非後繼子孫不堪，甘龍力挽狂瀾，接回獻公，只怕秦國早亡了！」
嬴子楚沒有回話，他知道老秦王這是在警告他，也是在質疑他。如果想要順利繼位，就必須做出讓老秦王認可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