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第53章

那一剎那,楚清問覺得韓遠生是清醒的，正因如此，才能認出他和謝敘,朝他們走近。

但韓遠生臉上的神色太過瘋狂,擺明了是來殺他們的。

謝敘想擋在楚清問身前,楚清問拉住他，和他並排而站。

「遠生。」旁邊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韓遠生步伐一頓，停在原地,眼睛眨了眨，似在分辨這道聲音是誰。

隨即他偏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周慕遲穿著藍色的衣衫,停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朝他笑了笑,眉目間滿是苦澀：「你醒過來,好不好？」

韓遠生嘴巴動了動，含糊不清地說出幾個字，眼神半清明,卻又在瞬間恢復死寂。

「都去死，都去死。」他握著長劍，惡毒地重複著。

楚清問說：「他認不出你,你別離他那麼近。」

雖然這麼說,他卻想起周慕遲和他們不同，是韓遠生的官配,或許真的能喚醒韓遠生。

周慕遲沒有猶豫，走近韓遠生，只不過還未靠近,就被韓遠生身上的靈力震開。

劍尖指著周慕遲，他語氣無比怨恨：「滾，滾開，別過來。」

周慕遲起身，再次靠近，這次停在韓遠生面前，避開他手中長劍，握住他的手腕。

隨即周慕遲看向其他人，對他們做了個別靠近的動作。

眾人不理解，卻也沒再靠近。

「我是周慕遲。」周慕遲笑著介紹自己，「你可能不記得了，就算你清醒也可能不記得了，但是我想告訴你，我……」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韓遠生一劍刺入胸口。

滾燙的鮮血濺在韓遠生臉上，幾乎將他的臉全面覆蓋，握著長劍的手微頓后毫不留情地抽出，帶出的血將他身體染紅。

韓遠生睫毛顫了顫，眼中的污濁開始退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濃稠的液體：「什麼……東西。」

眼前站著一個人，韓遠生看不清楚，他擦掉臉上的液體，下一瞬被一掌拍飛，緊接著有人說：「殺了他！快，殺了他！」

凌雲宗掌門扶住周慕遲，有些恨鐵不成鋼：「你還妄想喚醒他？你算什麼？他怎麼可能被你喚醒？」

周慕遲抓著凌雲宗掌門衣袖，艱難地說：「別殺他，他剛剛……是知道我的。」

「知道什麼。」凌雲宗掌門喂下丹藥，將他放在一邊，手握長刀，「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腿被抱住，周慕遲狼狽地垂著頭，一直不肯鬆手：「別殺他，他真的……」

凌雲宗掌門抓住周慕遲的衣領，讓他看不遠處和眾人糾纏在一起的韓遠生：「他真的能清醒？你看看可能嗎？難道你想讓其他人都為他陪葬？」

話落他甩開周慕遲，迎了上去。

周慕遲不可控制地吐出一口血，對上楚清問的目光，無聲開口：「救韓遠生。」

那邊的韓遠生被幾十個人圍著，絲毫不畏，殺紅了眼。

鮮血不斷濺出，他越來越興奮，瞳孔都快要變成血紅色。

凌雲宗掌門一手扣住他的脖頸，還未用力，就被一股大力震開，氣急敗壞地再次衝去：「我就不信我還敵不過你。」

楚清問避開人群，扶起周慕遲：「我救不了他，你喜歡他嗎？」

周慕遲沒說話，只是站直身體，撿起來地上的長刀：「喜歡，想讓他知道……他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那邊的弟子解決掉試圖擋住他們的死屍，衝進來圍住韓遠生。

將近一百名弟子，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到韓遠生，但能聽見他的狂笑。

謝敘要過去，楚清問想了想，拉住他：「為周慕遲爭取一次機會，他也許真能喚醒韓遠生。」

謝敘應下，瞥了眼周慕遲，抓著他衝進人群。

韓遠生徹底認不出人了，誰上前便殺誰，周圍人有些忌憚，沒再輕舉妄動。

周慕遲在凌雲宗掌門的怒吼聲中握住韓遠生的長劍。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步步靠近韓遠生：「我是周慕遲。韓遠生，我知道你能認出我，也能聽到我的聲音。」

「別再逃避了，再逃避下去，一切真的來不及了。」

「韓遠生。」周慕遲低聲說，「我一直想對你說，我喜歡你，但沒想到還沒來得及說出，就發生了現在的事。」

「你再不醒過來，真的會後悔。」

韓遠生沒有動靜，等周慕遲說完后抽出長劍，一腳將周慕遲踹飛。

謝敘接住周慕遲，想說別再白費力氣時，發現原地的韓遠生渾身顫抖，一手握住長劍，另一隻手卻在握住自己的手。

真的有用。

謝敘皺眉：「或許你的話他真的聽到了。」

周慕遲苦笑：「希望不會太遲。」

長劍被扔開，韓遠生滿眼淚水地抬頭，迎接他的卻是提刀而來的凌雲宗掌門。

他想殺死韓遠生，關鍵時刻被謝敘和景恆擋下了。

「你們幹什麼？」凌雲宗掌門憤怒道，「這麼好的機會，為何不殺了他？」

「他現在是韓遠生。」謝敘說。

「我知道，那又如何？他殺了我凌雲宗這麼多弟子，就該償命。」凌雲宗掌門聞言嗤笑出聲。

韓遠生視線極為模糊，他看到了周慕遲，對他張張嘴：「我……聽見了你的話，但是我不配被你喜歡。」

他握住自己控制不住的那隻手，直接折斷，劇痛讓他彎著腰倒在地上，死死地咬著牙，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腦子時而清醒時而瘋魔，另一隻好手又要去提劍，韓遠生將那隻手也殘忍折斷。

他沒忍住發出了一聲慘叫，倒在地上，痛苦地喘息著。

心魔發現控制不住韓遠生，沒有猶豫，直接從他身體中出來。

黑霧出現的那一刻，每個弟子都瘋狂砍去，卻無法砍中。

黑霧繞開所有人，襲向謝敘，鑽入了他的身體中。

這一次沒有再被趕出去。

原地的韓遠生趴在地上，暈了過去，臉色白到接近透明。

周慕遲扶起他，喂他吃下一枚丹藥，擦掉他眼角的淚水。

所有人圍住了謝敘，蠢蠢欲動。

少年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閉著眼，像是睡過去了般。

體內的兩個心魔一個幻化為楚清問的模樣，一個化為謝敘的模樣，催促著謝敘拿劍殺人。

謝敘面無表情地盯著它們，絲毫不受那些話的影響，手握長劍朝它們而去。

「謝敘不會被心魔控制。」楚清問擋住謝敘面前，看著那些人，冷聲道，「現在他也沒什麼動靜，請大家給他一點時間。」

「你說不會就不會？萬一他突然發瘋呢？」有人不滿抗議。

「我說不會就不會，我相信他能消滅心魔。」楚清問亮出長劍。

凌雲宗掌門冷笑連連，朝他走近。

識海中，謝敘和兩個心魔纏鬥在一起，聽到楚清問的聲音后動作不由得加快。

「謝敘，你殺不死我們！」心魔尖叫著，「你應該殺了他們！那才是你的使命。」

「我的使命？」謝敘冷冰冰地開口，「我沒有任何使命。」

他掐住假楚清問的脖子，盯著他扭曲的神色，手指用力。

假楚清問眼眶發紅，可憐道：「師弟，你要殺了我嗎？你不是喜歡我嗎？」

謝敘動作一頓。

「凌雲宗掌門請留步，我相信我師弟能解決，煩請你給一點時間。」耳邊響起熟悉溫和的聲音。

謝敘眼瞳深黑，手指用力，直接將眼前的人脖頸掐斷。

心魔尖叫出聲，徹底化為灰燼。

謝敘收回手，一劍刺中想要逃跑的另一個心魔。

「所謂心魔，不過是人的欲-望。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和師兄在一起，其他別無所求。」謝敘拔出長劍，腳踩心魔，語氣漠然地說完，長劍再次落下。

心魔瘋狂掙扎著，卻無濟於事。

「不過一個築基，竟然也敢攔住我。」凌雲宗掌門神色陰沉。

烏雲退散，天空陡然放晴，眾人一驚，紛紛抬頭看去。

閃電消失不見，太陽出現，溫暖的陽光碟機散了人身上的冷意。

謝敘緩緩睜開眼，緊緊抱住眼前的男子，啞聲道：「師兄，我回來了。」

楚清問瞬間扭頭，神色擔憂：「沒事吧？」

「沒事。」謝敘握住他的手，笑吟吟道，「我再也不會受控制了。」

太一宗弟子見兩個人這般親密，瞪大了眼睛。

不遠處的韓遠生睜開眼，滿地屍體讓他無法面對，撿起來地上的長劍，看了一眼周慕遲，長劍貼在脖頸處，閉眼狠狠劃下。

周慕遲若有所覺回頭，頓時沖了過來，捂住韓遠生的脖頸，迅速喂他吃下丹藥。

「別救我了。」韓遠生目光無神，「我沒有勇氣……面對我所做之事。」

周慕遲不說話，又喂他吃下幾枚丹藥后才顫聲道：「韓遠生，你得活著，你得活著贖罪，不能用死逃避。」

韓遠生微怔，慘然一笑：「你說得對，我得贖罪。」

＊

凌雲宗掌門帶領活著的弟子將宗門弟子屍體帶走。

臨走前，他看了一眼景恆，什麼話都沒有說。

太一宗恢復平和，卻元氣大傷。

韓遠生被周慕遲帶走。

楚清問後來聽說，他自廢一身修為，變成了普通人，身體不好，沒多久可活，每日和周慕遲一起去被心魔殺死的人家裡贖罪。

楚清問被南序纏著一天一夜，要聽他和謝敘是怎麼在一起的。

他被纏得不耐煩，坐在椅子上，一口氣講完了所有。

南序聽完后羨慕道：「我也好想和師尊在一起。」

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實想法，南序猛地捂住嘴，有些心虛。

楚清問拍拍他的肩膀，略微憐惜道：「你沒機會了。」

因為盛行已經和白聽在一起了，江少為和李允蘅為此還和盛行打了一架，最終被白聽勸開。

白聽和盛行在宗門休整完畢后，都下山度蜜月去了，宗門幾乎誰都知道，只有南序還不知道。

「我為何沒機會了？」南序疑惑道。

楚清問把真相說出。

南序先是呆住，隨即站起身，想去問白聽和盛行，想起來他們不在宗門，最後是哭著跑出去的。

「師尊為什麼選他不選我，我哪裡比盛行差了！」南序不甘心大吼出聲，對上李允蘅和江少為不好的臉色，登時停下，「你們早就知道了？」

兩人沒理他，臉色更加難看。

南序心裡瞬間平衡許多，還出言嘲諷兩人。

人扭打起來，竹息峰的竹子倒了又倒。

聲音吵得楚清問耳朵疼，他起身要把門關上時，一隻修長如玉的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謝敘推門走進，楚清問關上門窗，隔絕掉外面的聲音，剛轉身要問謝敘有什麼事，就被他緊緊抱住。

「師兄，師尊他們下山遊玩了，我們什麼時候也去？」少年吻了吻他的耳朵說。

楚清問腰間發軟，拿開他的手，嘟噥道：「別碰我腰，你想去的話，我們明天就可以去。」

謝敘再次摟住，唇瓣貼在他的耳邊說：「那我今夜我能留下嗎？」

楚清問想到什麼，雙眸睜大，掙扎著推開謝敘：「不，不行。」

謝敘不解道：「為何？」

「我沒做好準備。」楚清問臉色爆紅，低著頭說。

「師兄要做什麼準備？」謝敘倏然湊近，「我只是想和師兄同睡，並未指其他事，師兄想到哪裡去了？」

只是同睡？

反應過來自己想歪了，楚清問頓時用長袖遮住臉：「我什麼都沒想，你離我遠點，有點熱。」

「騙人。」謝敘拿下他的手，直勾勾地盯著他，「師兄沒想的話，臉紅什麼？」

楚清問長睫微顫，隨即深吸一口氣，握住謝敘的手，主動吻上他的唇：「謝敘，我喜歡你。」

少年一怔，眼底閃過濃濃的笑意，他抱住楚清問，將那輕輕一吻加深。

楚清問腿腳發軟，越來越站不穩，最後謝敘將他抱起坐在桌上，再次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