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金手指居然是看美女

一睜眼，飯桶看見面前站著一隻烏鴉。

「怎麼還是牠……」

他剛想伸手，卻發現自己雙手如同蠟像，無法動彈。

「別動啦，你我都被困在這裡，暫時是走不了的啦。」烏鴉垂著頭，無力地說。

「你不是能讓我們改位置嗎？」

「之前是，現在不是，」烏鴉翻了白眼，「就是因為你逼著我更改地方，訪問過於頻繁，系統判定這裡有異常，現在凍結了我的許可權，我們哪裡都走不了啦……」

「這隻烏鴉居然能翻白眼。」

「不對……講道理烏鴉的生理結構應該不允許牠……」

「算了，牠都開口說話了……」

飯桶打量周圍，只見自己身處一間昏暗的房間，窗口投下來些許月光，正好照到烏鴉身邊，其他地方則是一片漆黑。

房間里充滿著一種陳舊的味道，像是霉味混雜了焦炭味。

「看來是被關起來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我應該是被外星人綁架了吧……」

「從這隻烏鴉口裡套套情報吧。」

「既然我們哪裡都走不了，那麼不如好好地來聊一聊吧。你之前說了好多我沒聽過的詞，我完全摸不著頭腦，所以我得一個一個的來。」飯桶吞了吞唾沫，發現嗓子有些乾渴。

「隨便你，反正現在我們什麼都做不了……」烏鴉說道，「今天真的算我倒霉，遇上你這麼一個暴力的顧客……」

「首先，『重生』是什麼？我剛才聽你的描述，像是我和你們公司簽訂的協定？」

「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烏鴉搖了搖頭，「我本來以為你是在跟我鬥氣，但現在看來你像是記憶完全被清空了，這也太——」

「回答我的問題。」

烏鴉鳥喙開合兩下，像是又說了些什麼鳥語臭話，「好吧，那我就把我跟你第一次見面說的話重新說一遍。」

「重生，簡單來說，是我們公司面對那些擁有足夠的權力和財富，卻因為衰老而無法享受這些的尊貴客戶，而推出的一項服務，是讓你獲得重新開始一次人生的機會。」

飯桶皺起眉頭。

「你在騙我。」

「誰騙你啊……欸，你當時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我當時？」

烏鴉點點頭，「當時的我，才5歲，還只是一個剛剛入職的新員工，居然就被領著去跟你推銷我們公司產品了……」

「等下，我的重點不是當時的你，而是當時的我。」飯桶理了理思路，「我沒見過你呀？」

「你記憶里，真的沒有我？」

「會罵臭話的烏鴉很難忘記吧？」

「有道理。」烏鴉點點頭，「算了，先別管這些，我們講到哪兒了？」

「呃……重新開始人生的機會？」

烏鴉開始滔滔不絕，「是的，你想呀，人所積累的財富和權力跟年齡是不匹配的。」

「年輕的時候，最有活力最能享受，但是為了積累財富不得不壓抑慾望，勤奮拼搏。」

「等到老年時，資本增值錢滾錢讓你獲得了龐大的財富和權力，但是你卻沒有身體和時間來享受它了，是不是很遺憾呢？」

「所以啊，我們公司的這個服務呢，還是很貼近你這種尊貴客戶的需求的……」

飯桶說道：「我算什麼尊貴客戶啊？」

「說實話，現在我也很認同，你就像個完全不懂得禮貌的——」

飯桶打斷道：「那麼這個『重生』，具體是什麼內容呢？」

烏鴉歪了歪頭，「簽訂了協議後，我們公司負責將你的意識上傳到我們公司資料庫，然後在你所選定的一個世界裡面，用你選定的軀體重生。」

「這是……腦機介面？」飯桶回憶著某位馬先生提過的想法。

「怎麼命名你喜歡，」烏鴉扭扭頭，「我們公司用的名字是『倒模』。」

飯桶腦里閃過一大堆灰白色的石膏。

「你當時也是同樣疑惑的眼神，還問我倒模究竟是怎麼個倒法。」烏鴉嘆氣道，「技術細節我不太清楚，但大概就是我們用你的意識做了一個意識的『倒模』，就像把石膏敷在人臉上做臉膜一樣，然後重新用這個倒模在新的身體複製了你的意——」

「等下我不關心這些細節，」飯桶打斷道：「你一直在說當時的我，可是我現在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啊？我怎麼會見到你，跟你簽什麼重生的協定呢？」

「你現在真的認為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烏鴉歪頭，像是在思考些什麼，「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是兩家世界500強企業的創始人，是一名118歲的老人了。」

飯桶腦中想法不斷湧現，「所以，我是一位老富翁？」

「我們的客戶都是老富翁。」

「可是我，現在最後的印象，就是躺在宿舍那張薄薄的床墊上看起點小說。」飯桶皺起眉頭，「你們不會找錯人了吧？」

「不應該呀……在我們『倒模』之前，我是一直在你左右問你問題，請你確認你是否要繼續的……」烏鴉轉動脖子，似乎在做某種伸展運動，「你最後的畫面，應該是我和你的家人才對呀……」

「你真的確定是我？」

「百分百，我親眼看著你死去，親眼看著你屍體火化，親自上了儀器跟著你重生到這個世界來。」

飯桶靈光一閃，問道：「你見到我的時候，是公元第幾年？」

烏鴉動作一滯，停在半空，眼睛瞳孔猛地變大，「乖乖……不會吧……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2118年，你現在以為是第幾年？」

「2022年……」飯桶愣住了。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你重生之後像是完全忘記我了一樣。」烏鴉激動地大喊，「原來你只有前幾十年的記憶！後面的全部消失了！」

「什麼！！！！！」

「牠說的不是真的吧？」

「這裡竟然是未來？」

「不是……我穿越都能接受，可是這個？？？」

「我已經死了？」

「火化了？」

「重生又失憶？」

一連串的念頭就像爆竹一樣，一瞬間在飯桶腦里炸開。

烏鴉不斷地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肯定不是我的問題！就是記憶沒了！天哪，灌模部的人是手殘嗎，我一定要投訴……」

牠的聲音逐漸低下去，卻沒有聽到接話的聲音再響起。

兩人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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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漸漸移動，從烏鴉頭頂移到了飯桶身旁。

雖然搞清楚了自己的來歷，但是飯桶只感到無比的空虛，為自己還沒開始就結束的一生。

「現在已經2118年了……」

「我記憶中的那個宿舍，早就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回不去了。」

「我找到女友了沒？我爸媽看到我結婚沒？」

「我保上研了嗎？找到工作了沒？」

「我為什麼還在想這些？」

已經失去意義的願望迴響在腦海中，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小腿。剛才在腿上出現的字元雖然已經不再發疼，但是痕迹依然清晰可見。

「所以……你是說，現在的我，是我之前的意識，加上我新的身體？」

「跟之前的你……不好意思，是118歲的你一模一樣的回答，是的沒錯。」

「那你們是複製了一個22歲的我，然後送到這裡來？」

烏鴉歪頭想了想，「準確來說，是我們在這個世界根據你的基因設計的，但不是送來的，而是用這裡的材料做成的。」

飯桶腦里閃過一個堆滿人體內臟和毛髪的廚房，一陣反胃湧上來。

「所以，連這副身體也不是我原本的身體？」

「是這樣沒錯，所以你是真的在新世界『重生』了。」

「那麼……我『重生』的時候，怎麼會重生到這麼危險的地方？」

烏鴉愣了一下，「呃……這個嘛……主要是在定位的時候……出了點小問題……信號太差了。」

聽到這裡，飯桶總算明白烏鴉在房間一開始念叨的定位是什麼東西了。

「也就是說，你們讓我重生的時候，定位定到了別人家裡？」

烏鴉身子一震，支支吾吾道：「那個……這個小意外其實還挺常見的啦……因為世界太多太大了，精度很難那麼准啦……」

「你想想看，這就好比你要在地球上，往冥王星射中一隻蚊子的心臟，是很難很難的啦……」

「等會兒……」飯桶聲音忽然拔高，「你們讓人重生的時候，會把人放到這麼危險的地方嗎？」

「剛剛我如果不是摸到手機，我可能就被直接捉走了！」

「呃……不，我現在已經被捉走了。」

「這可不是什麼小意外！」

烏鴉一時語塞。

飯桶心念流轉，已經想通了整件事情。

貨不對版！

「你們公司在前面忽悠別人，說是會讓人重新開始一段人生，讓大家拋棄自己的舊身體，把錢乖乖給你們送上，」

飯桶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莫名地變得暴躁，「結果因為知道我們不會再回去，你們拿了錢之後，隨隨便便送完要個簽字就完事兒，根本不管不顧！」

「呃……不是這樣的……」烏鴉把身子往後退了退，「我們還是遵守合約的……」

「雖然有點小問題，可不是糾正過來了嘛？最後你去的那個地方就是你選定的房間呀……所有設定都按照你要求來做的……」

「我什麼時候要求刪去我的記憶了！」飯桶站起身來，大叫道：「你們TM倒模怎麼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倒沒了！」

「別急嘛……」烏鴉撞上身後一捆物件，一屁股倒在地上，「等系統恢復了，我們先回去那個房間再聊嘛，可以給補償的……欸？你能動了？」

飯桶身子一停，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站起來了，雙手雙腳除了有些麻木以外一如往常。

「等一下，我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暴躁？」

「變得好像剛才那個素質很糟糕的小姐姐一樣……」

「我感覺經過這麼一折騰，好像依然很有精力啊？」

「看樣子那個金網的效力退了！」烏鴉喜道，「我們可以逃跑了！」

「怎麼逃？」

烏鴉指指飯桶身上的手機，「定位器好像有個手電筒功能，你打開看看。」

飯桶摸摸身子，掏出之前一直在身上的那部手機，打開手電筒對著房間內一照。

眼前儘是一捆捆的干木柴。

這是一間柴房。

「門在哪裡？」烏鴉問道。

飯桶手一抬，看見了一扇木門，伸手一推，卻發現木門從外面上了鎖，推不開。

「試試看窗口。」

烏鴉拍動翅膀到窗前，卻失望地說道：「窗口太小了，根本出不去。」

「你也不能嗎？」

「你自己看看。」

飯桶湊到前去，發現窗口原來只是牆上留的一個通風口。

烏鴉落在剛才被定住的位置。「看來只有等系統恢復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不一定，現在我們只要想辦法破開這扇門就行……」飯桶四下打量，忽然轉身問道：「對了，既然我選擇了重生到這個世界，那麼我有沒有給自己什麼特異功能？譬如說使用火焰什麼的。」

「你想什麼呢？世界上哪裡有什麼特異功能啊……」

「你不是能帶我變換地方嗎？」

「那個哪裡算特異功能啊……不就換個定位嘛？」

飯桶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100多年後的科技還真是不一樣啊……」

「欸，那麼剛才那些人定住我們的金網是怎麼回事兒？我還看見他們浮在半空？」

烏鴉歪頭說道：「其實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怎麼做到的。我也是第一次見。」

「咦？這不是你們的世界嗎？你們怎麼不知道？」

「我總是忘記你的記憶還留在上個世紀……這麼跟你解釋吧，我們公司選擇重生的世界不是我們自己造出來的，而是我們發現的。」

「發現？」

「對，我們只是在宇宙中發現新世界，然後把意識送到這裡來。身體什麼的都需要自己在這裡重新製造，就像我剛剛跟你說的一樣。」烏鴉頓了頓，「我們現在在的這個……有點記不清了……好像是修仙3992世界，就是我們半年前才發現的一個新世界，了解得還不是很清楚。」

「可是這個世界你們都還沒了解，怎麼會被選來作為重生的地方？這也太不負責了。」

烏鴉攤開雙翅，「因為這是你選的呀。」

「我？」

「是的，我們有很多已經開發好的世界，像什麼『天龍八部世界』、『誅仙世界』和『遮天世界』之類的，去那邊重生都很舒服。可是當時你偏偏選擇了這個世界。」

「為什麼呀？」

「那時候，我也是這麼問你的，但是你沒有告訴我答案，只是把我拉到一邊，露出很詭異的笑容，很神秘地說了一句話。」

「我說了什麼？」

「你說……」烏鴉鳥喙開合幾下，「金手指居然是看美女。」

「什麼？」

飯桶還待再問，卻聽聞外面傳來數人腳步聲。

一個低沉的女聲同時響起。

「朴掌柜，送我到這裡就行。接下來人我們詢問後就帶走，實在是麻煩您了。」

「蘇道長太客氣了，您願意吩咐我們做事，本來就是我們這種商人的榮幸。當時堂上的客人也已經打點好了，不會漏半點口風，只希望沒有誤了事情。」

「哪裡。」

腳步聲停在門外，一人走過草地，發出細碎聲音，漸漸淡去。

「那位朴掌柜似乎是走遠了。」

「他們是誰？」

飯桶輕手輕腳地後退，心裡想著對策。

烏鴉早就飛到了屋頂下方，躲在橫樑旁一個角落。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溫柔的女聲開口道：「燕子回來了，四下無人。」

剛才那個低沉的女聲響起，「開門吧。」

只聽一陣細碎的金屬碰撞聲，木門打開。

「蘇師姐，這就是偷窺白師姐的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