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番外(15)
信被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淚滴在信紙上染花了字跡。她抬手去抹,忍不住又哭又笑。
直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她身後。
「新娘子怎麼變哭包了?」淡淡的沉香味包裹上來,男人溫柔的嗓音從頭頂落下。
「都怪你。」黎梔哼了聲,夾著哽咽,「你弄這麼煽情的東西,不就是想惹我哭?」
「天地良心,我哪敢?」謝南忱輕笑,將她轉過來,抬手用指腹擦她眼角的濕潤,「不是你自己要的情書?」
好像的確是她自己要的。
黎梔理虧,卻還是忿忿地瞪了他一眼,眼睛又濕潤了些。
謝南忱繼續不急不躁地給她擦。
「這片山其實我早看中了,不過中間出了點麻煩,差點落到別人手裡。兜兜轉轉這麼些年,幸好,我還是沒辜負你的願望。」他輕勾著唇,溫柔的目光悉數落在她眼裡,「喜歡嗎?」
黎梔瓮著聲,點點頭:「喜歡。」
「那以後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就和這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待在一起,不用爭名奪利,不用勾心鬥角,白天你畫畫,晚上我們看星星看月亮。」謝南忱將她摟進懷裡,抬了抬頭,「這裡是整片山最適合看星星的地方。」
黎梔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一片明亮而璀璨的星空,星辰密布,美麗得讓人難以置信。
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麼多星星了,別說在城裡,就是梁木蘭老家的清泉村,也沒有此等盛況。
黎梔看得挪不開眼,直到男人灼熱的氣息貼在她耳垂:「老婆,以後多的是機會看星星。」
黎梔縮了縮脖子,嬌嗔地看他。
謝南忱把臉埋進她脖頸里,手掌在她腰間流連,輕輕一扯,蝴蝶結散開。
雖然只是一條裝飾的綢帶,黎梔還是有種莫名羞澀,緊接著背後的拉鏈也被光顧,她忍不住吸了口氣,要驚呼。
謝南忱將她的驚呼聲吞進去,含著她唇低語道:「老婆,去洞房?」
「……洞什麼房呀,老夫老妻了——」黎梔話音未落,突然被抱起來。
她下意識摟緊他脖子,被拉下一半的拉鏈使得背後涼颼颼的,被他身上的布料摩擦,柔軟又粗糲。
謝南忱一邊抱著她往屋裡走,一邊糾正道:「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
他果然跟她如膠似漆了一晚上,從浴室到卧房,從梳妝台到搖椅,沒有哪一刻分開過。
最後兩個人泡在浴缸里,謝南忱幫她按摩著,疏解酸痛。
已經是後半夜,男人依舊神采奕奕,彷彿還能大戰八百回合。
現在他體力明顯比以前更好了,無論來多少次都能遊刃有餘,像是有使不完的勁。
當年她總怕他會死掉,現在她只怕自己會死掉。
三十幾歲的老男人,奔四了,沒想到還這麼能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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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過後,黎梔依舊管理著裴氏,而謝南忱那邊的基金會很快開始籌備。
成立當天,黎梔陪他一起出席剪綵儀式。
對大部分人來說,裴六依舊是個傳說中的人物,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起初得知他要辦這個慈善基金的時候,網上就有不少質疑的聲音,畢竟裴六的名聲一直都算在奸商那類,再加上他做生意的確手腕狠絕,不留餘地,得罪過的商業對手都致力於散播他不仁不義的傳言。
也有人說他成立這個基金不過是為了彌補自己內心的愧疚和不安,或做做樣子,博取名聲。
這些他全都不在意。
只有黎梔知道,他純屬是拿自己的錢去當財神爺,沒指望博什麼名聲,也沒想得什麼好處。
他想要的,如他所說,只是讓這個世界上少一些像他這樣的孩子。
這是黎梔第一次和他一起剪綵,見證他全新的起步,這種感覺有點難以言喻。
剪刀劃開紅色綢布的時候,她不禁熱淚盈眶。
溫熱的手掌覆上她肩膀,她抬起頭,落進那雙深邃的眼睛。震耳欲聾的歡呼和喝彩聲中,他們只能感覺到彼此心跳的韻律。
今天來了不少媒體記者,黎梔原以為他不會搭理那些人,剪綵結束后,他卻破天荒接受了採訪。
但他只是站在攝影機和話筒前,闡述基金會的宗旨,呼籲更多人關切孩子們的身心健康,幫助每一個不幸的孩子重拾生存的希望。對於那些尖銳的提問,他一笑而過,未置一詞,不為自己辯解半分。
她彷彿聽見他心裡的聲音。
他謝南忱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別人怎麼看待他更不重要,只要他想做的事情能成功,他不在乎在別人眼中他是什麼樣的人,或要承擔多少罵名。
他不屑解釋。
黎梔望著那個在媒體前難得露出溫情一面的男人,也不禁溫柔地揚起唇角。
他一直都是這樣孤傲又溫柔,從來沒變過。
黎梔跟著他去看過一次診療機構的選址。
謝南忱很會挑地方,總能找到一些山清水秀的聖地,很適合休養生息。
房屋還在修建中,到處都是挖深的地基,工程隊隊長出來的時候,謝南忱正在給她戴安全帽。
隊長姓劉,是個身材健碩的中年男人,因為長年在外接工程,皮膚曬得黝黑,看見兩人便笑呵呵迎上來,牙齒顯得格外的白:「六爺好,夫人好。」
謝南忱微微皺眉,握著身旁女人的手糾正道:「是裴氏的黎總過來視察工作,專業一點。」
裴氏也是股東之一。
劉隊長連忙賠笑:「是是是,六爺,黎總,這邊請。」
這裡連雛形都還沒有,劉隊長介紹每個地基都代表什麼地方的時候,黎梔也是一臉懵。
不過這裡真的很豐富,有棋牌室,撞球室,運動場,各種娛樂休閑的地方。
「黎總,接下來這個地方您一定感興趣。」劉隊長指了指不遠處一塊空地,「六爺在那邊留了間畫室,說等您閑著的時候,可以來教大家畫畫。」
黎梔驚喜地望向旁邊的男人。
謝南忱握住她手,溫聲道:「也不能每天待在家看花花草草,多無聊?」
黎梔笑著晃了晃他的手:「那等我退休了天天來。」
謝南忱輕笑調侃:「黎總打算什麼時候退休?」
黎梔沉吟了下,一臉認真道:「等我攢夠五千萬吧。」
「我給你資助四千萬。」謝南忱說。
黎梔驕傲地哼了聲:「不要。」
劉隊又彙報了一下整體進度,兩人就離開工地。
今天約好了回黎家吃飯。
裴家在臨港離得遠,所以都是謝南忱跟黎梔去她舅舅那。
長輩總擔心孩子在外面吃不好,經常叫他們回去吃飯。
以前是黎銳鋒一個人當大廚忙活,現在有了謝南忱,兩人時不時切磋一下廚藝,順便敦促一下黎宇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紈絝少爺,讓他學習學習當代男人的優良傳統。
當初逼謝南忱抄的「家規」,他自己是一個筆畫都沒做到,沒少被黎銳鋒耳提面命。
吃完飯,一家人打麻將打到十一點多,黎宇輸得嗷嗷叫,哭爹喊娘,黎梔今天背火,也沒少輸,當了回散財童子,距離她攢夠五千萬退休的目標又更遠了些。
梁木蘭贏得最多,說要拿這筆錢在樓頂建個陽光房。
自從去了一次裴公館看見小夫妻的玻璃房,她就羨慕得不行,奈何黎銳鋒說什麼都不同意,嫌浪費錢,用上的時候也不多。這下她自己打牌贏的錢,黎銳鋒無話可說了。
謝南忱給她介紹了當初承辦裴公館的建築公司。那家公司一般不接私活,但六爺的面子還得給,第二天就派了設計師過來量尺寸,制定方案。
付定金的時候黎銳鋒還在叨叨:「浪費這個錢,我看你在上面住幾天。」
梁木蘭哼一聲:「有本事你別來,我自己住,到時候你可別求我。」
黎銳鋒嫌棄地撇開臉:「我求你是孫子。」
殊不知玻璃房建好的第二周,黎銳鋒就開始舔著自家老婆叫姑奶奶。
有時候看著舅舅舅媽,黎梔沒辦法不感激。
不僅是因為撫養她多年,更是因為他們夫妻恩愛,才讓她依舊對愛情有期待。
人生總是有遺憾的。
缺失的父親,窘迫的童年,過早離開她的母親,甚至沒看過一眼她幸福的樣子。
但她也很幸運,遇到了心愛的人,也還有愛人的能力。
如今謝南忱賦閑在家,基金會和工地都有專人負責,不用他事事督促。他腦子裡操心的全都是老婆今天穿什麼衣服,老婆早餐吃什麼,午飯吃什麼,晚上幾點去接老婆下班,周末帶老婆去哪兒放鬆放鬆。
家裡不請保姆,飲食起居都是謝南忱親自負責,除了偶爾叫一次保潔做徹底打掃。
平時謝南忱收拾得也挺乾淨。
黎梔覺得他是個太了不起的人。
手握大權,能把裴氏經營得風生水起,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六爺。
退居幕後,也能當一個溫和細緻的丈夫,讓她去開疆闢土,全無後顧之憂。
黎梔這些年忙起來幾乎不會照顧自己,因為胃病住過兩次院,生理期也總是不規律。自從謝南忱回來,一邊給她養胃,也一邊給她調理身體,讓她的生理期恢復正常。
黎梔自己不記得,謝南忱會幫她數著日子。
她糊裡糊塗地過,他卻不糊塗。
所以當謝南忱告訴她這次生理期晚了十天時,她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溫柔地嘆著,從茶几抽屜里拿出一個長方形紙盒,緩緩地推到她面前,語氣認真道:「老婆,你可能要當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