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燈火通明

海燈節已然準備就緒,哪怕離海燈節還有幾日，大家也早早進入了節日那種氛圍。

喝茶、散步，偶爾替旅行者幫幫忙,這就是國崩這段時間來一日的生活。

雖然還是早上，但是按照慣例國崩早早就赴約,隨後與鍾離一同觀戲飲茶。璃月的戲曲，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

「胡桃在新月軒邀請大家一起過海燈節，不過在那之前還有——這麼多？」派蒙一邊說一邊看向旅行者手中的清單，旅行者艱難的點點頭。

「是的，還有這麼多。」

「國崩要一起嗎？」派蒙搖搖頭,隨後看向悠閑喝茶的國崩。

「任務嗎？」國崩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可以。」

「不是不是。」派蒙先是搖頭,隨後又反應過來，立馬點頭答應，「好啊！那任務就麻煩國崩了！」

「我們要在新月軒小聚,國崩要一起嗎。」旅行者接著派蒙的話說道,「海燈節，本就是家人、朋友一同團聚的日子。」

「不必了。」國崩放下茶杯,婉拒道,「海燈節本就是與朋友相聚的日子,那旅行者應當是與友人一起。」

「可是……」旅行者有些猶豫，海燈節這種熱鬧的節日,怎麼能讓國崩一個稻妻人,獨自度過。

「不是還有很多任務嗎？如果需要我一同的話,只有現在有這個機會哦。」國崩岔開話題,旅行者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

使喚稻妻的將軍來做這些繁瑣的事情,是旅行者從未想過的。但是沒想到，國崩對這些都十分熟練，就好像曾經接觸過那般。

一開始旅行者和派蒙還會不好意思，現在已經變成想方設法減輕任務了。

翻閱在任務列表后，國崩稍微整理帽子，站起身來:「那麼走吧。」

任務十分簡單，不是幫忙裝飾街道，就是去收集食材。但由於海燈節的重大，這些任務雖然簡單但是複雜且多。

幾人走在街頭，旅行者和派蒙正在東張西望，看著街上的裝飾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而國崩低著頭翻閱著任務列表，不過剛翻完一頁，翻動的手就停了下來。

國崩若有所察的抬頭，他看向前面來往的人群，並沒有發現不對勁。旅行者和派蒙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同，依舊討論著即將到來的海燈節。

風聲變了。

國崩敏銳的察覺到有「風」的靠近，隨後他合起任務清單，眼睛向身後看去。

不等轉過身去，已有一拳從身後砸了過來。

可以躲開，但是不需要。國崩側著身子接下這拳，來人一拳落於肩頭，力道不輕。

帶上有些詫異的神色，國崩配合的踉蹌一步，抬手捂住胸口。

旅行者和派蒙話說的好好的，突然就察覺到身旁人想要轉身，但是目光剛剛偏移，就看見國崩被揍了一拳。

「喂，你幹什麼！」派蒙立馬生氣道，不過其他質問的話，在看到那張無比氣憤的臉后，頓住了。

沒有其他原因，因為這張臉和被打的某人，一模一樣。

在璃月大街上，居然發生了自己打自己的事件。

不管是旅行者還是派蒙，都一同愣住了。

「我幹什麼？！你怎麼不問問自己幹了什麼！」散兵咬緊牙一字一句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啊。」

國崩捂著胸口，看著氣頭上的某人，配合的垂下眼眸:「好疼。」

「……別給我裝。」雖然依舊在生氣，但是莫名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散兵下意識握緊手，開始暗自懷疑那一拳是不是沒有收住力氣。

國崩從流如善的接著話題:「是我的不好，不應該把你丟著一個人跑出來玩。」

「哈？你還知道？」談及此話，散兵直接上前糾住國崩衣領，「……一個月，整整一個月，你早就算好了？那些政務一個月都處理不完！」

散兵咬牙切齒道，要處理的不僅僅是堆積的政務，還有這一個月期間產生的各種事情。為了早日「逃脫」那個囚牢一般的地方，散兵仗著人偶不需要休息的特性，加班加點了整整一個月。

「喂喂！你們不要打架！」雖然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但是旅行者和派蒙依舊被嚇了一跳。

「管好你們自己！」散兵斜眼看了過去，本就還在氣頭上，這個眼神顯得既憤怒而冷漠。

感覺再說話，就要被滅口了一樣。派蒙和旅行者對視一眼，默契的不再開口。

衣領被緊緊拽住，看著散兵握緊的拳頭，國崩合理懷疑會不會落在自己臉上。

好像有些過頭了。

「我以為你沒有那麼快醒來。」國崩真誠道，「這些事情我已經處理了數百年了，沒有想過對你來說是這般抗拒。不過天守閣內實在是無聊，我想在重新開始管理稻妻之前，最後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身為將軍，不能離開稻妻，甚至不能隨意出現在其他地方。而那些政務，國崩已經處理了數百年。

那雙眼睛里沒有其他情緒，就好像只是普通的述說事實那般。散兵想起這一個月來的煎熬時光，隨即又聯想到。

面前這人，好像自生來就熟悉了這樣的生活。

領口抓緊的手緩緩鬆開，隨後國崩感到頭上一輕。

「還給我。」散兵奪過帽子，隨後低著頭整理帽子。

而趁著散兵目光落於其他地方時，國崩露出一個計劃得逞的微笑。

旅行者和派蒙看得一頭霧水，不過看著局勢平緩后，也跟著鬆了口氣。

「所以，你是怎麼離開的？」國崩快步走了幾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散兵。

而旅行者看著重新交給自己的一堆任務，有些茫然。而看著離開的國崩和那個一模一樣的人，似乎都沒有解釋的意思。

「逃走的。」散兵意外的老實回答了，他冷笑一聲，「你不會覺得，就那個天狗能看住我？」

「九條嗎？」國崩若有所思，隨後又建議道，「那麼作為補償，就帶你好好逛逛吧。」

「……無聊。」

國崩帶著散兵將璃月城大致逛了一圈，而等再想起旅行者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好像忘記了什麼。」輕車熟路的在萬民堂落座后，國崩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到菜單上，「算了，先吃飯吧。」

再次看到旅行者時，他正垂頭喪氣一臉疲憊。看到國崩后，旅行者和派蒙的眼睛很明顯都亮了起來。

「等等！」大老遠的派蒙就開始招手，隨後趁著那個戴帽子的人沒看過來，派蒙和旅行者神神秘秘道。

「國崩……這個人，是誰啊？」糾結了一整晚的旅行者和派蒙想不通，怎麼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偶？

而且看著那人胸口的神之眼，以及這身熟悉的裝扮，旅行者也認出來，這就是當時搶走神明罐裝知識的「國崩」。

他當時說過，他並不是旅行者所認識的那人。現在看來，確實不是。

「我還以為你們是同一個人。」旅行者又小心看了眼，隨後對上國崩身後，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哈，說人壞話之前，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散兵雙手環胸，看著一臉心虛的旅行者，「我可很早就說過，我不是他，你未免過於天真了。」

「我們確實不是同一個人。」國崩解釋道，他回頭看向散兵，「他的話，你們喊他國崩就好了哦。」

「這不是，一樣的嗎。」旅行者的眼神更加茫然。

「別這樣喊我。」散兵沉默了片刻，他看向國崩，「這個名字……寓意並不好，你更適合其他的名字。」

「名字不過是一個代稱罷了，所以你希望旅行者怎麼稱呼你？」國崩並沒有在意散兵的話，因此錯過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異樣。

他並不記得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散兵垂下眼，在其他人等待他回答的注視當中，緩緩開口:「我不知道。」

散兵、斯卡拉姆齊，這些名字都沒有得到眼前人的認可。

國崩清楚散兵的過往，而他也理解為什麼散兵並不認可這些名字。

如果迎來了新的生活，那麼過去就理應被捨棄。

「名字什麼的都好，等你想到再告訴我吧。」國崩並不著急，他走在前面示意旅行者跟上，「走吧，今天一整天都有空，可以分擔一些任務。」

「好耶。」派蒙又恢復了活力滿滿的樣子，不過旅行者卻暗自打量著散兵。

因為相信國崩，所以旅行者並不會將這人視為敵人。但是他很在意——這兩人完全是一模一樣吧！除了頭髮的長短不同、衣服裝飾不同外，根本找不到不一樣的地方。

散兵可不管旅行者在糾結什麼，他跟上前面的身影。

海燈節的熱鬧，感染了所有人。

「對了，凝光邀請我們去參加宴席。」旅行者喊住國崩，說完又猶豫著看向散兵，「一起？」

「不感興趣。」散兵冷漠答道。

「什麼宴席？」國崩側目看向旅行者，「大家口中的那場嗎？」

「誒，你怎麼知道？」派蒙有些驚訝。

「因為大家都在討論，七星將在玉京台擺設宴席，邀請璃月人前往一同慶祝海燈節。」國崩解釋道，「大家似乎都很期待，所以可以聽見他們在討論。」

「哦哦，原來大家已經知道了。」派蒙若有所思的點頭，旅行者加以解釋，「凝光偶然聽到了我們談論新月軒赴約的事情，她好像是與七星討論后，才決定下來的。」

「聽上去就會很熱鬧呢。」派蒙點點頭，「會是很重大——很多人的宴席，而且肯定會有很多好吃的！」

「是嗎。」國崩看向散兵，「那確實值得去看看熱鬧。」

「對呀，據說還有很多活動呢。」派蒙眼中帶上期待，隨後又糾結的皺起眉，「不過正因為這件事情，要幫忙的事情變得多了起來。」

「那一起吧。」剛剛說完，國崩就見到了旅行者眼睛一亮，隨後派蒙催促道，「那快走吧快走。」

「你又在做多餘的事情。」散兵上前一步，皺眉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

「偶爾熱鬧一次，也並不是不可以的，對嗎。」國崩走在前面，隨後又想想起什麼，提醒道。

「不過，我希望在和大家自我介紹之前，你能想起自己叫什麼哦，無名者。」國崩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看著陷入糾結的散兵，國崩又好意提醒道。

「在那之前，就先和我共用一個名字好了，或者你希望大家喊你將軍？」國崩又提到這茬，隨後就感覺到後背被不輕不重的錘了一下。

「閉嘴！」

宴席設立在玉京台，因邀請的人數之多，不僅僅是玉京台台擺上了數桌，連帶著玉京台外的長廊、樓梯轉折處，都著手開始布置。

人們臉上都帶著期待和高興的表情，工作起來也格外認真。

剛抵達玉京台，旅行者就被香菱幾人拉著前去幫忙。國崩和散兵走了一圈，發現並沒有可以插手的事情，於是兩人光明正大的坐到一邊，加入了偷懶的行列。

偷懶的人中，還有一個光明正大的鐘離。他坐在桌前，對著走近的兩人頷首示意。

「據我所知，璃月往年似乎並沒有這樣的習俗。」國崩坐下后，出聲詢問。

「是的。」鍾離呼出一口氣，手指摩挲著杯子，「這似乎是天權星提出的建議，不過這樣也好，熱鬧才是海燈節的特色。」

「確實很熱鬧。」國崩用手支著下巴，向下方看去。

散兵不理會兩人的談話，只悶頭喝著有些回甘的茶。

鍾離在飲茶的間隙，去注意過那個面無表情的人偶。鍾離古井無波的臉上，在看到那枚風系神之眼后，有了變化。

倒不是覺得人偶獲得神之眼意外，鍾離覺得來自稻妻的人偶，理應是和這位將軍一般擅於使用「雷」。

不過風也不錯，自由、無拘無束的風。

宴席在夜晚落幕之時開始，本想隨便找個地方坐下的國崩，見到了迎面走來的刻晴。

三言兩語間，刻晴解釋清楚來意。原來凝光交由旅行者所託的是，希望國崩以稻妻將軍的身份，赴璃月七星宴請的晚宴。

稍作思考後，國崩並沒有拒絕。只不過這次看向散兵時，後者果斷拒絕。

「不去。」散兵頭也不抬，「不感興趣。」

所謂宴席，不過是兩方甚至多方為了利益，而在飯桌之間交談，並且由此來獲得對自身有益處的場合。在愚人眾，散兵曾多次見到過，為了推卸掉棘手的任務，那些執行官可謂是精彩紛呈的表演。

看到桌前的人，刻晴的表情變得詫異，因為她看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這是……」

「應該是……我的親人。」國崩斟酌著形容詞，隨後頗為認真的說道，「是我的兄弟？我是兄長哦。」

人類之間似乎是這樣稱呼的，國崩面帶笑容介紹完，也不管刻晴複雜的目光，徑直轉頭看向散兵:「對吧？我是哥哥哦。」

「你腦子終於壞掉了？」散兵滿臉複雜，他的吃驚程度不亞於刻晴。

看著這對彷彿剛剛才知道對方關係的兄弟，刻晴咳嗽兩聲。

一旁的鐘離動作一頓，他單手端著茶杯，聽聞兩人的爭執，才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有趣。」

不好推諉的國崩，只能赴約，桌前坐的都是璃月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似乎為了照顧國崩這個稻妻人，凝光特地安排了旅行者坐在國崩身邊。

交談的內容無非是那些客套的話，不過此次國崩並沒有鬆懈，他表情稍微嚴肅起來，頗為熟練地應付起來。

維持兩國之間的交易往來，也是身為將軍應該做的事情。

不過這樣過於無聊，所以趁著凝光在台上發話，向參加宴席的眾人致辭之時，國崩悄悄拉著旅行者離開了座位。

桌前的大家都注意到兩人的離開，不過也無人開口挽留。

「那麼，回頭見啦。」旅行者在離開沉悶的「酒局」后，就匆匆去找尋其他幾位小夥伴。

國崩不緊不慢的遊走於熱鬧的場合，最後在煙花盛開在半空之時，見到了倚靠圍欄而站的散兵。

兩人都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又或者說不習慣。此處雖然能夠聽到喧囂聲，但是卻無人經過。

看著在天空綻放的煙花，國崩慢慢走上前去。

晚風微涼，兩人就這樣沉默著，看著燈火通明的璃月。

「真熱鬧啊。」國崩感嘆一句。

「嗯。」罕見的沒有反駁，散兵嗯了一聲。又是良久的沉默，直到煙花停歇的空隙，國崩才聽到身邊人低聲說了一句。

「流浪者。」

國崩側頭看去，他重複了一遍:「流浪者——」

「我是不會去稻妻的。」散兵依舊無法原諒，又或者說無法接受。

「流浪者……是希望，一直在旅途當中嗎？」國崩詢問道，「這是你替自己取的名字嗎，還不錯。」

「確實更想到處去看看。」國崩看向天空，若有所思道，「哪怕是流浪，也總比待在一個地方要好。」

明明是挺直的背脊，卻被無形的桎梏壓彎。擔在肩頭的責任，又豈是說放下就放下的事情。

流浪者又恢復了之前的一言不發，他靜靜注視著身邊的人，片刻后又重新看向天空。

煙花又在天空綻放，宴席還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