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65

第65章 065

晉王收到曹正卿的來信,看完后大喜:「主薄真乃神人也,一去南越就立下了此等大功。」

這次之後,於子林、連州鐵礦以及南越水師必然會領他這份人情,也會嘗到朝中有人好做官的好處,不說立馬投效他,對他肝腦塗地,但定然也會對他有些好感,為以後拿下南越打下基礎。

因此對曹正卿的懇求,晉王自是非常重視,當即就提筆給他舅舅寫了一封信說明了情況,請傅康年在朝堂上替其斡旋,促成此事。

所以當朝堂上議論起此事後,傅康年一改往日的反對態度,竟站出來表態:「陛下,微臣認為,這筆銀子該撥,南越雖偏僻,可每年也會為朝廷提供上千萬斤穀物和數十萬兩的稅銀,若每年撥個十萬八萬兩銀子,能保南越太平,對朝廷亦是一件好事。」

郭富聽他張嘴就十萬八萬的,惱火不已,陰陽怪氣地說:「傅大人,依你這意思,不撥款南越的士兵和百姓就要造反了?」

傅康年不上他的當,淡定地說:「郭尚書,我可沒這個意思。但將士們浴血奮戰,保一方平安,連口飯都吃不飽,不應該吧?我知道戶部困難,但南越每年上繳的田賦和商稅不少,撥個一兩成出來就足夠了。江南已經亂了,南越不可亂。」

最後一句話讓延平帝心中的天平傾向了傅康年這邊。

是啊,江南這場戰亂曠日持久,已經花了一千多萬兩銀子還看不到頭,若南越再亂,豈不是雪上加霜?而且那地方距離朝廷太遠了,若真出了亂子,依朝廷現在的情況,也沒法派兵去處理。

南越不可亂。

最終延平帝拍了板,讓戶部撥了十萬兩銀子給南越水師。此外,也允了南越可將鐵器銷往外地的奏摺。這樣以後至少鐵礦那邊不用朝廷貼銀子了,而且還能多一個鐵器的來源,保證軍需。

陳懷義本來還想站出來替於子林說說情的,但皇帝拍板得這麼利索,他壓根兒沒開口的機會。

他們是稱心如意了,但太子和燕王心情就不那麼美妙了。

他們都清楚,傅康年不會無緣無故替南越說情。

太子上次就見到陳懷義跟傅康年有說有笑的,陳懷義這個所謂的諍臣還替晉王說情。他理所當然地覺得,於子林是投效了晉王,所以傅康年今日在朝堂上這麼不遺餘力地幫南越。

眼看南越就要淪為晉王的掌中之物,太子如何能安心?恐怕今晚睡著了也會做噩夢。

燕王也是這麼想的,晉王那人他了解,若是沒好處,傅康年怎麼可能在朝上幫南越的人說話。

但他更會裝一些,出宮的時候臉上還掛著溫和的笑容,但等回到府中,關上門,他就暴露了真面目,一口氣將廳堂內的瓷器全砸到了地上,摔打聲不絕於耳,連熟知他脾氣的燕王妃都不敢這時候去勸一句。

府里的下人更是個個小心翼翼的,走路都怕驚擾了主子,惹來一頓板子。

李安和看到下人們這副噤若寒蟬的反應就知道定然又是燕王發脾氣了。

入府已經幾個月了,李安和已經清楚了燕王的為人。

燕王這人在外面,那就一個溫文儒雅,宛如從古畫中走出來的翩翩貴公子,才學好,優雅和善。但近侍都知道,燕王的脾氣其實相當糟糕,將脾氣都憋回來了在家發。

就李安和來燕王府這幾個月,燕王就先後因為遷怒,責罰了三個下人。

經歷過上次強買強賣的事後,李安和是非常討厭這種不把人當人看的權貴。但他如今奉了劉七的命,要在京城搜集消息,還有什麼是比燕王身邊更合適的呢?

李安和摸了摸鬍子,大半年沒修理,他的鬍子又長了一圈,而且他刻意對著銅鏡練習過,如今說話的表情語氣乃至聲音都與去年有所不同,即便是

虞泰和那位秦大人在恐怕也認不出他來。

所以他現在不是很擔心暴露了。

安全和身份問題解決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怎樣才能搜集到有用的信息。

在這燕王府中,還有什麼是比跟在燕王身邊更能知曉朝廷大事、京城中的各種事呢?

李安和素來膽子大,他將目光挪向了苦著臉,正在給燕王泡茶的小廝。

這小廝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年紀小,沒什麼根基,所以在這時候被推了出來擋火。他也知道,王爺正處於盛怒中,這時候去伺候,很可能會觸怒王爺,挨頓板子都是輕的,怕就怕會被趕出府發賣了。

小廝想到以前那些僕人的遭遇,手不受控制地發抖,差點將托盤打翻。

李安和見了皺眉幫他扶住了托盤,然後用長者的口吻說道:「小心些,別還沒走到地方就將茶水給撒了,觸怒了殿下。」

他不說還好,一說,小廝的手抖得如同那風中的落葉,茶杯差點摔出去。

李安和趕緊接過他手裡的托盤,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小廝看到被他單手穩穩拿住的托盤,一個有些險惡的念頭湧上了心頭。

他不敢看李安和的眼睛,右手捂住肚子,聲音飽含痛苦:「我……我肚子好痛啊。李叔,你幫幫我,王爺還等著我送茶過去呢,你幫我一下成不成?」

成了!李安和心裡得意,面上卻一副猶豫的樣子:「這……這不好吧?這是你的活兒,我去不大妥吧?」

「怎麼會呢?今天本來該徐泉去的,他身子不舒服,讓我代他的。現在我不舒服,李叔,你最好了,你就幫幫我吧。」小廝苦苦哀求道。

李安和看了一眼他額頭上的汗水,說道:「好吧,那我就幫你這一次,你肚子不舒服,趕緊去看看大夫。以前我有個鄰居,拉得虛脫了,第二日就死在了床上,你可別小瞧這種病。若是錢不夠,跟叔說一聲,叔這裡還有點銀子。」

小廝聽到這話愧疚地彎下了腰,幾乎無顏面對李安和。

他這點小心思哪瞞得過李安和這樣的老狐狸。

李安和故作不知,還體貼地拍了拍他的肩:「不舒服就去躺著,好好休息,王爺還等著,我先走了。」

「謝謝李叔。」小廝感動得眼淚都滾了出來,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會還李安和這份人情。

李安和平穩地端著托盤,來到廳堂,仿似沒看到一地的瓷器碎片,將托盤穩穩地放在桌子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殿下,天氣熱,請喝茶。」

聲音平靜,手也穩穩的,半點都沒抖。

這讓燕王有些好奇,他知道,府里的人都怕他,每次他發火,那些僕人伺候的時候都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這會讓燕王更加的生氣。

他們吃燕王府的,喝燕王府的,還當他是洪水猛獸一樣,哪有這個道理?

但今天這人似是個例外,規規矩矩的,眼神中只有恭敬,沒有畏懼和恐慌。

這讓燕王的情緒也稍微平復了一些,他不喜歡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他,今天這個送茶的傢伙雖然老了點,但至少不讓人厭惡。

燕王發了一通脾氣,這天氣也熱了,確實有些渴,端起茶杯將水喝完。

李安和又立即添了茶,然後像根木頭樁子一樣站在旁邊,不言不語,也沒任何多餘的討好的動作。

燕王繼續喝茶,心情又平復了一些。

兩人始終維持著喝茶倒茶的動作。

半壺茶喝完后,燕王的火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起身大步出了亂糟糟的廳堂,丟下一句話:「收拾乾淨。」

李安和也半句多言:「是!」

等收拾完廳堂,李安和全須全尾地回去,臉上半點恐慌后怕的情緒都沒

有,一眾下人都驚呆了,紛紛詢問他:「李叔,你怎麼做的?」

即便以前有些人能平安無事地回來,但也要做幾天噩夢,嚇得臉色蒼白,飯都吃不下去。只有李安和跟個沒事人一樣,這如何能讓人不驚訝!

李安和憨憨地擺了擺手:「沒怎麼做啊,就按你們往常那樣啊。」

大家都不相信,但不管怎麼說這是好事,下次王爺再發火的時候,端茶送水的人有了。

想到這裡,一個個趕緊奉承李安和,以期跟他打好關係。

李安和故作不知,全盤接了。這些人為了討好他,又有意無意跟他透露了不少消息。

下一回燕王發脾氣,大家果然不約而同地將這事推給了李安和。

燕王聽到腳步聲,抬頭陰惻惻地盯著他,李安和手裡的托盤端得穩穩的,腳步也格外沉穩,越過碎瓷器,走到燕王面前,不急不徐地倒茶,然後恭敬地說:「殿下,請用茶。」

這是燕王碰到的第一個他發火時還不怕他的人。

他挑眉看著李安和:「你叫什麼名字?」

李安和心裡一喜,燕王對他感興趣了,距目標又近了一步。他老老實實地說:「回王爺,小人叫李大全!」

***

黎丞看著朝廷送來的銀子和聖旨,那個牙酸,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

想他當初求奶奶告爺爺,哭窮賣慘,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了,才得了這麼一筆銀子。可現在黃思嚴呢,就一封幾百個字的毫無文采可言的奏摺,就要來了銀子。

這果然還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難怪那麼多地方官員要找靠山呢!

他連忙讓人將銀子和奏摺一併送去了軍營,免得他看了羨慕嫉妒。

黃思嚴看到這麼一大筆銀子,還有賣鐵器的聖旨,格外高興。這下又可以替公子省一筆銀子了,他得趕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公子。

劉子岳接到消息,並不太意外。

不過這聖旨來得這麼快,可見朝廷中沒有就此事扯太久的皮。看來傅侍郎是出了大力的,嘖嘖,下了這麼大的血本,晉王收服南越的決心很大嘛。

做戲要做全套,得了便宜就得有所表示,哪怕是口頭上的。

劉子岳讓黃思嚴給曹正卿寫一封感謝信,再買點各類乾貝乾魚等海產品,就說是為表達謝意水師將士們下海親手捕撈的。這禮物看起來唬人,實則不費多少銀子,拿來哄哄曹正卿這個冤大頭不虧。

畢竟以後水師的餉銀,鐵器的買賣都還要他幫忙呢!

***

曹正卿也一直在等消息。

殿下已經回了他的信,說將此事交給了傅大人,請他放心在南越干。

有了殿下的保證,曹正卿知道此事必成,但朝廷的聖旨一日不來,這事始終沒法算數,也沒法進行下一步。

直到五月下旬這日傍晚,曹正卿正要回家,就聽外面的衙役飛快地跑了進來:「曹司馬,司馬大人,外面兵馬都監丁大人來了,還帶了好大一個箱子,幾個抬過來,說是找您的。」

曹正卿明白了,這必然是黃思嚴的意思。

他當即站了起來,疾步出去迎接丁奇:「下官見過丁大人!」

丁奇也是個粗人,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曹大人免禮,你可是咱們水師的大恩人,統領說了,讓小……讓我好好感謝你。這是我們家統領送給你的信,還有這一箱是統領感謝你的禮物。」

曹正卿看向箱子,衙役沒誇張,這箱子是真的很大,幾乎快到他胸口了,而且四個人抬過來的,估計得有上百斤。

這讓曹正卿有些好奇黃思嚴到底送了他什麼。

正瞧看見衙門的同僚出來,曹正卿咳嗽了一聲,笑道:「多謝黃統

領,只是這禮物未免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勞煩丁大人幫我還回去,黃統領的心意我心領了。」

丁奇不幹:「這怎麼行,曹大人,這可是咱們水師將士們親自下海捕撈的各種海產品,是咱們的心意,你一定要嘗嘗。」

聽說是海產品,曹正卿這才沒有推辭:「你們太有心了,那我就收下了。」

此話剛落,兩名低品官員過來,好奇地說:「曹大人,你這收到了什麼?」

曹正卿正想在賀州展現他的實力,當即讓人打開箱子:「黃統領和丁大人實在太客氣了,送了下官一箱海貨,兩位大人知道,下官家裡人丁稀少,這麼多得吃到什麼時候啊,兩位大人拿一些回去嘗嘗,就當是幫我一個忙。」

賀州地處內陸,距離海邊還有幾百里,雖說吃海貨不像西北西南那麼困難,但也不是特別容易。如今有人特意送給他們,兩人也就沒客氣,謝過曹正卿各拿了一些。

曹正卿乾脆就沒將這個箱子帶回府,而是放在了府衙,次日分給了衙門的官員。

這下賀州衙門的人都知道了,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曹司馬大有來頭呢,跟黃統領關係不俗,一個個對曹正卿客氣了許多。

曹正卿暗喜,這就是借力的作用。

更讓他欣喜的還在後頭,這天,於子林的感謝信也來了,而且隨之而來的也有一份禮物。

不過禮物裝在一個巴掌大的精美匣子里,送禮的人鄭重其事地將匣子遞給了曹正卿:「曹大人,我家大人的信也在匣子里,請您一定要親啟。」

這個匣子這麼小,於子林送來的禮物應該比較貴重。

到底是個讀書人,做事就是比黃思嚴那等草莽出身,因為機遇做上官的要細緻講究得多。

曹正卿當著同僚的面就打開了匣子。

匣子面上是一封信,再下面是一張白色的絹布,布上沾著星星點點的紅印子。

這是什麼?

曹正卿將信放到一邊,把絹布拿了起來,展開,上面題著虯勁有力的一行大字「連州鐵礦礦工感正卿書」,下面是一篇文采華麗的感謝溢美之詞,最後面是無數的紅色血手印,一個指頭挨著一個指頭。

賀州的官員好奇極了,詢問道:「曹大人,你跟連州的知府大人還認識啊?」

曹正卿打開信,總算明白這是什麼了,這張絹布是礦工寫給他的感謝信。因為礦工們絕大部分都不識字,更不會寫了,因此託了於子林代勞,他們咬破了手指在上面按了個手指頭印。

曹正卿將這事說了之後,大家看他的目光更不同了。

這個曹司馬才來賀州多久啊,又是跟連州知府交情不淺的,又跟水師扯上了關係。聽說他背後是晉王,看來此言不虛。

賀州的官員們都對曹正卿熱情了許多。

曹正卿是個會抓住機會的人,藉機不經意間透露自己跟晉王的關係,拉攏這些官員。

除了知府大人還有些模稜兩可外,很快府衙上下的官員都跟曹正卿打得火熱,讓賀州歸順晉王殿下,成為晉王的嫡系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過曹正卿並不滿足,因為賀州知府和通判都太普通了,更別提低下層官員了,這些人毫無根基,也為晉王辦不了多少事。

他盯上的是公孫夏、於子林和黃思嚴這種,要麼在京城能說得上話的,要麼掌握了兵權的,這才能真正為殿下所用。

因此他準備找個機會去拜訪一下黃思嚴,當然,路過高州時也會停留幾天,去拜訪公孫夏。

若此行能將這二人拿下,他到南越的目的就全部達成了。

不過曹正卿才到賀州兩個多月,就突然要請假離開半月的,多有不妥。而且時值六月,南越進入了盛夏,氣候格外炎熱,天氣說變臉就變

臉,時常前一刻還艷陽高照,下一刻就暴雨突襲,實在是不宜出遠門,尤其是曹正卿這種沒來過南方,年紀比較大身體又不大好的,光是適應賀州的氣候就很艱難了,這時候讓他出遠門不是要他的老命嗎?

所以曹正卿只能等著,先在賀州養身體,等炎熱的夏季過去了,天氣轉涼再去高州拿下公孫夏。

公孫夏總覺得脊背發涼,眼皮子直跳,對徐雲川說:「我這眼皮子怎麼總是一直跳個不停呢?」

徐雲川樂呵呵地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那你這陣子要小心點。」

公孫夏不以為意,擺了擺手問:「那個曹正卿沒往我這兒送信?」

徐雲川搖頭:「還沒有。」

公孫夏翕了翕鼻子,疑惑地說:「不應該啊。」

這個曹正卿一看就野心勃勃的,連於子林和黃思嚴都盯上了,沒道理會錯過他。以前在京中時,晉王也多次對他示好,試圖拉攏他。

徐雲川聳了聳肩:「誰知道呢,不過他在賀州倒是混得風生水起。賀州官員都知道他背後有人,能量大著呢,能為南越水師要來糧餉,現在不少官員巴結他。估計賀州已經差不多落入了他的手中。」

這時候徐雲川就慶幸自己沒去賀州替殿下拉攏當地官員了。

公孫夏嗤笑一聲:「派人盯著賀州。」

徐雲川說:「這個不用咱們操心,殿下讓人盯著呢。」

公孫夏挑眉:「曹正卿挺好的,既然有殿下的人盯著,咱們就不用管了。」

他真是越看這人越順眼了,若是他能激起殿下的野心就更好了。

***

劉子岳一早就派了人盯著曹正卿。

不止如此,賀州比較重要的官員都在安排了人監視。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輕敵是大忌。

好在,曹正卿除了拉攏賀州官員外,其他時候都還算安分。

時間一晃到了金秋九月,天氣逐漸涼了下來,溫度沒那麼高了,下面的人回來彙報,曹正卿離開了賀州,正往東而來。

劉子岳拿出輿圖,查看了一下他的位置,再過來就是高州了,高州東北便是廣州。

池正業見劉子岳似乎有些忌憚這人,提議道:「公子,不如安排人除了他,免得他到了廣州壞了咱們的事。」

劉子岳說:「不急,到廣州勢必會經過高州,他應該會去高州一趟,給公孫夏大人寫封信吧。」

他對公孫夏還是有信心的,公孫夏若想投靠晉王,就不會心甘情願流放到南越這地方了,還好幾年都不回去。曹正卿段位再高,當初晉王在京城都沒做到的事,他一個屬下,如何說得動公孫夏?

這一趟,曹正卿註定鎩羽而歸。

果不其然,曹正卿到了高州拜訪公孫夏。

公孫夏直接沒露面,讓徐雲川接待的曹正卿。

徐雲川開口就說:「聽說曹大人原是晉王府的人?」

曹正卿一語被人道破了身份,拱手笑道:「下官不才,曾擔任晉王府主薄,與晉王殿下有幾分交情。」

徐雲川笑著說:「巧了,我正好也與晉王殿下有一面之緣。」

曹正卿驚喜不已:「哦?不知徐大人何時與我家殿下見過?」

徐雲川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說:「曹大人應該不知,我曾是松州知府,當初為了松州百姓去求晉王殿下,晉王殿下答應替我勸阻楚王,只是後來的事嘛,曹大人應該聽說了……」

曹正卿已經想起了他的身份。

這徐雲川不就當初進京狀告楚王的傢伙嗎?

這人當初能為了一群平民跟楚王杠上,連前程都不要了,顯然不是一般人。他現在說這些,分明是還記恨當年晉王殿下

的袖手旁觀。

曹正卿心一沉,知道今日是白來了,他揚起笑容說:「原來還有這事,我家殿下素來公正嚴明,一言九鼎,既已答應了徐大人,這裡面興許有什麼誤會。待得他日見到殿下,下官一定替徐大人問清此事。」

這問不問還有什麼意思?

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屬,這個曹正卿畫餅的熟練姿勢跟晉王一模一樣。

徐雲川淡笑道:「不用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我在公孫大人手底下做事,老同窗相聚,也算是幸事一件,說起來我還得謝謝晉王殿下呢。若非他幫忙,我如何能與公孫共事。」

一聽兩人關係就非常好。

曹正卿預感拉攏公孫夏的任務恐怕是要失敗了。

他猜得還真沒錯。

公孫夏可比於子林會拿喬多了。

他連續去了三天,公孫夏硬是沒見他,第一天還安排了徐雲川接待他,第二天第三天,根本無人理會他,直接將他晾在了那裡。

曹正卿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繼續登門,只得暫時作罷,決定不在高州耽誤時間,先去廣州見見黃思嚴。公孫夏是重要,但目前黃思嚴也很重要,他也不是非公孫夏不可。

他離開高州的當天,公孫夏就安排了人快馬加鞭去廣州通知劉子岳。

劉子岳接到信,笑了笑,又命人通知了黃思嚴。

黃思嚴肯定是要與曹正卿見一面的,為了今天,一個多月前他們就開始做準備了,保證半分都不會泄露給曹正卿。

劉子岳很放心地將此事交給了黃思嚴,繼續過他悠哉游哉的生活。

不過因為曹正卿跟在晉王身邊曾見過他。雖說幾年過去了,他身量長高了不少,五官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但保不準曹正卿會認出他來。

以防萬一,劉子岳最近都不去廣安樓、茶樓等人多繁華的地方了。

見狀,池正業提議:「公子許久沒回興泰了,不若回興泰一趟吧。這裡交給小人就行,若是曹正卿惦記上了劉記商行,小人出面應付他。」

劉子岳搖頭拒絕了:「不了,我留在廣州,看看到底要不要留曹正卿。」

結果第二日,劉子岳就不得不回興泰了。

因為冉文清派人連夜送了一封信過來。

信其實是於子林寫的。

於子林在信中說,與連州相鄰的封州似乎發生了一些狀況,近日不斷有難民湧入連州,幸虧連州現在有兩千駐軍,於子林已經將這些人單獨安置在了一處,挨個排查詢問,問出了大概的信息。

封州似乎發生了戰亂,情況比較焦急,他已經寫了奏摺,讓人快馬加鞭緊急送往京城,又寫了一封信通知冉文清和劉子岳。

冉文清懷疑是紅蓮教作亂。

當初流民南下,必定會經過封州,肯定會有一部分人留在了相對沒那麼落後偏僻的封州。既然連州湧入的流民當中都有紅蓮教的人,封州怎麼可能沒有,當時沒爆發,只是藏得更深,兼封州官府沒有詳細排查罷了。

這些人盤踞封州數年,估計現在已經發展了不少教眾,這次打著蕩平世間不平的口號造反,聲勢勢必會比連州那次更大,而且一個不小心,戰亂就會波及連州。

冉文清也是意識到了這點,昨天已經派了兩千名鏢師前去連州城,協助於子林維持連州的治安,並迅速派人通知劉子岳。

劉子岳心情沉重地放下了信。

池正業見他臉色極為難看,有些擔憂:「公子,發生了何事?」

劉子岳將信遞給了他:「你看吧。」

池正業看完后只感覺渾身冰涼:「他們,他們怎麼又來了?現在,封州還能守得住嗎?」

劉子岳不是很樂觀:「只怕很困難

,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百姓往南跑了。」

「那,咱們怎麼辦?若是戰火波及連州,興泰也不能倖免。」池正業驚恐地說。

劉子岳沒有吭聲,提筆先給冉文清和於子林各寫了一封信,讓冉文清再派一千人去連州支援於子林,五千人短期內應該能守住連州。此外,他又讓於子林詳查這些人的背景來歷,嚴防裡面混入了紅蓮教徒,若有發現,當場處決,不留活口。

亂世當用重典,現在這情況由不得他心軟。

送出了信后,劉子岳將目光投降了軍營的方向。

這事肯定還得黃思嚴帶兵去駐守連州,擋住紅蓮教南下。

現在南越水師有兩萬多人,興泰也有四千左右的鏢師,加起來差不多三萬人。要守住一座連州城並不是難事,但光守住還不行,若封州淪陷,成為紅蓮教的大本營,紅蓮教肯定會想辦法往南擴張,因為南越兵力少,幅員遼闊,而且距朝廷遠,他們南下,朝廷很難分得出救兵來支援南越。

以後連州恐怕會淪為戰場,即便不三天兩頭打仗,那也是處於戰區的前沿,官府和百姓都要寢食難安,興泰也隨時都可能淪陷。

所以光是被動防守還不行,得主動出擊,將紅蓮教驅逐出封州。

只是黃思嚴統領的南越水師,所轄範圍只在南越這一片區域,封州不包括在內。沒有朝廷的命令,不可貿然出兵,否則即便平叛有功,上頭也可能削他們一頓。

而且封州不安全了,封州以北就安全嗎?肯定不是的,想要將封州作為連州的屏障和防線,那就勢必的讓自己人蹭到封州這個位置上,知府的任命權得由吏部任命,劉子岳沒辦法。但司馬都監這個職務,完全可以爭取一下嘛,掌握了兵權,以後封州到底聽誰的還用說嗎?

思慮片刻,劉子岳又寫了一封信,仿照於子林的筆跡寫的。

他跟於子林通過不少信,書房裡就還有於子林的信,能仿出個五六分像,要是糊弄跟於子林熟的人肯定不行,但糊弄一個曹正卿足夠了。

寫好信,裝進信封后,劉子岳又吩咐池正業派人去悄悄給黃思嚴傳個話,讓黃思嚴一會兒配合演一齣戲。

***

曹正卿到了水師軍營后,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黃思嚴雖然是個粗人,但豪爽熱情,對曹正卿特別感激,見面才兩個時辰,已經說了三聲謝謝,而且還讓人準備了豐盛的晚宴招待曹正卿,說是要感謝他。

這讓曹正卿在公孫夏那裡受挫的自信心得到了極大的恢復,也讓他對這趟拿下黃思嚴信心倍增。

只是酒菜剛上桌,外頭就有一個士兵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將一封信遞給了黃思嚴:「黃統領,不好了,不好了,封州大亂,於大人派人送了信過來請求支援。」

黃思嚴蹭地站了起來,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酒壺,他也無心理會,一把接過信,利落地翻開,快速看完后,氣得直拍桌子:「紅蓮教,又是這紅蓮教……」

曹正卿看他這反應,也是大驚:「黃統領,怎麼回事?南越不是將紅蓮教連根拔起了嗎?」

黃思嚴直接將信塞給他:「不是南越,是與連州相鄰的封州。若是讓他們奪下封州,再繼續南下拿下了連州,直抵廣州,那南越也將淪為紅蓮教的地盤。」

曹正卿看完信也是急得不行,給黃思嚴提建議:「黃統領,您快派兵去支援連州吧。」

黃思嚴叫了幾個士兵過來,下了命令,先將廣州這兩千人集合,再派人去高州、賀州等地調遣一部分士兵。

等忙和完了這個,他苦笑著對曹正卿說:「調遣兵員還需要時間,而且這次沒有朝廷的詔令,我們南越的將士也不能進入封州,只能駐守在連州。我這就給朝廷上奏吧,於大人已經上奏了,封州和附近州府

的官府估計也已經上奏了,朝廷應該很快就會得到消息。封州不能失啊,這是南越通往江南、京城的咽喉,若是落入了紅蓮教手中,以後南越北上只能走海路了,若遇到狂風大浪的糟糕天氣,又得耽擱,希望朝廷能夠儘快派援軍來收回封州。」

聽到這話曹正卿眼珠子一轉,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

對啊,封州是北上的咽喉,位置很重要。

但太靠南邊了,朝廷現在分身乏術,恐怕沒辦法及時派兵過來平亂,這時候派南越水師的可能性更大。如今黃思嚴已經表達了投效之意,若能將封州也納入南越的軍事庇護下,那封州也會名正言順成為南越的一部分,也就相當於是晉王的勢力。

他當即說道:「黃統領憂國憂民之心,實在令人佩服。晉王殿下也在江南清剿紅蓮教,他必定會支持黃統領北上,我這就修書一封,懇請晉王殿下幫忙斡旋,促成此事。」

黃思嚴聞言激動得跪下給曹正卿行了個大禮:「晉王殿下和曹大人的大恩大德,我黃思嚴沒齒難忘,以後但凡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殿下和曹大人儘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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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朝廷追著我喂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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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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