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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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剛剛那個玄靈根打了一架,呃,或者說她將他揍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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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央就是被稱作聚靈石的晶球,能夠檢測觸摸者是否身具靈根。
當它被放置於陣法之中,就能配合符咒,鑒出靈根屬性和純度。
蘇陸伸手按了上去,掌心頓時傳來一陣熱意。
一股暖流似的能量灌入手中,緊接著溫度驟降,手中似乎氤氳起怪異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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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掌與聚靈石之間,一冷一熱來回交替,彷彿出現了一種奇特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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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衣衫單薄的人捂著胳膊,打了一個寒顫,「好冷。」
此時正值初夏,晨間和煦溫暖,廳堂里卻好似颳起一陣森寒陰風,許多人都感到了不適。
兩個修士對視一眼,都在彼此臉上看到了無法掩飾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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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陣外圍倏然亮起一道晦暗的灰色光柱。
那光柱直徑有寸許,比起前面那些測試者微弱的細芒,鮮明了數十倍不止。
法陣外圍總共有十數個圖案,其中包含五行靈根和異生靈根。
前面測試了數十個人,除了一個風靈根之外,就都是金木水火土這五種靈根。
此時此刻,那被點亮的圖案,那是一個狀似勾玉的漆黑紋樣,又像是一條弓身的游魚。
它與左邊形狀相似、但方向相反的白色圖案遙遙對應。
白衣修士舉著竹簡的手微微顫抖,「我活了一百多年,這確實是頭一回見。」
他將竹簡遞了過來,「陰屬——天靈根。」
大廳里相繼響起吸氣聲。
「天靈根?!」
「真的假的?天靈根何等鳳毛麟角,那是萬里挑一中的萬里挑一,這傢伙穿得破衣爛衫,舉止粗鄙,不過就是個鄉下窮鬼!」
「這與出身有何關係?你不會以為只有富人才配有天靈根吧?」
無數道羨慕嫉妒的目光相繼投來。
「據說天靈根只消幾個月就能晉入練氣境,廢靈根花上一百年恐怕都做不到呢。」
「不過陰屬性?既不是五行靈根,也不是五行異生靈根,我還從未聽過。」
「我聽說陰靈根不適合當劍修……」
「……只要是天靈根,那進境就是一日千里,哪怕只淬鍊靈力,也不是別人比得上的。」
「那若是比起其他的天靈根,她就不行了,玄仙宗還是劍修居多,剩下的……」
大廳里一片吵嚷。
蘇陸也只斷斷續續聽到一些驚嘆和質疑。
其他的靈根都是自然元素。
陰屬性聽上去就不是一回事吧,居然也會獨立作為一種靈根屬性存在嗎?
「真是想不到。」
白衣修士止不住地盯著她,簡直像是見到了怪物。
蘇陸:「…………我能下樓轉轉嗎?」
大廳里頓時一片嘩然。
無論什麼屬性,只要是天靈根,拜入內門四峰,成為某個首座的親傳弟子,便是板上釘釘之事。
她居然還想去別的門派?
「她是不是瘋了?」
「我看她也不太正常,方才還打架呢……」
白衣修士有些怪異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他們沒人敢收你吧?」
蘇陸嘆了口氣,「我不是想去加入哪個門派,就只是去轉一圈而已。」
白衣修士又打量她一下,「你隨意吧。」
說完轉向那邊排隊的人,「下一個。」
蘇陸轉身走向樓下,過了一半台階,各種噪音倏然紛涌而來。
她微微一愣。
「樓上設有結界,能擋住樓下的聲音,否則也太吵了。」
身後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
蘇陸回過頭。
藍袍少年站在高一些的台階上,抱著手臂懶洋洋地看著她,「但即使如此,下面若是發生什麼事,也逃不過他們的神識。」
蘇陸:「……他們?」
藍袍少年微笑了一下,「負責給你鑒定靈根的那兩個人。所以他們也不怕你想逃跑,即使你從窗戶里跳出去,他們都能立刻將你抓回來。」
蘇陸非常無語,「我看著就那麼蠢嗎?」
跳出去有什麼用,外面不也是玄仙宗的地盤?
她明白自己絕無可能離開了。
那就只能咬牙面對接下來一環接一環的考驗。
不過退一步說,在其他的門派,也不能保證不發病,除非不當修士。
但身為一個有靈根的半妖,如果不修行,那可是相當危險的。
在玄仙宗,興許她還能借著書中信息做出相對有利的選擇。
而且,在這青州地界,玄仙宗擁有的資源是其他門派無法比擬的,藏書典籍也最是豐富。
想要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也只能從此入手。
若是放眼整個中原,自然還有與玄仙宗等同甚至更強的門派。
但那也要她有本事活著離開青州,而不是半路上就成為某個妖族的夜宵。
至於其他的,她還會譴責這些人不給選擇的機會,即使枉顧自己的意志也要讓自己留下嗎?
蘇陸從小就見慣了這種事,也沒指望這些異世修士能懂人權。
再說,在女主上山之前,他們也問過她是否願意修行,若是那時候她拒絕了,他們也不會強行將人帶走。
「說起來。」
蘇陸抱起手臂,「他們稱呼你為沈師兄,你是他們的前輩,那你是不是比他們更厲害?」
她一邊說一邊露出些好奇的神情。
這個年齡的孩子對誰強誰弱這種事感興趣再正常不過。
藍袍少年似乎不疑有他,又笑了一下,「我確實比他們早入門,經驗也多些。」
他好像並不計較被拿去與兩個外門弟子相提並論,甚至根本就沒想到這一茬。
蘇陸眼中又多了幾分崇拜。
蘇陸:「剛才那個人呢?那個穿白衣服,個子很高的男人,他們稱呼他為段師叔,還說你們本想攔住我和姓李的打架,是他出言阻止。」
書里主角早早被段鴻帶走,自然和眼前這位沒有更多交集,也不清楚他的身份。
藍袍少年神情不變,「你想問我和段師叔誰的道行更深一些?」
這才是蘇陸想知道的事。
段鴻在書里被描述為玄仙宗年輕一輩弟子中的佼佼者。
他屬於最強的那一批,並不是最強的那一個。
玄仙宗弟子千千萬萬,他對於大部分人而言是高山仰止的存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甚至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但與他境界相似實力相近的也不止一個兩個。
——如果自己和面前的人接觸能夠熬過去,在小說里和段鴻接觸卻一發不可收拾,有兩種可能。
一是女主沒有刻意去忍耐,或者說只是少許抗爭,就直接屈服了,畢竟她也不清楚這事會有怎樣的後果,乾脆就遵從本能靠近對方,結果愈演愈烈。
二是女主要承受的痛苦比自己更多,所以自己能忍,她完全忍不了。
若是第二種可能,或許就取決於觸發詛咒的對象了,因為段鴻更強,所以發病程度更劇烈。
不過從原著情節來看,與主角發生關係的男配女配里,有比段鴻道行更高的,也有比段鴻還要弱的。
但也不會弱很多。
蘇陸:「……希望沒有冒犯仙長。」
這樣冒然發問或許不妥,但若是不弄明白這件事,她以後和各種修士接觸都要提心弔膽。
只能抓住機會試一試了。
「冒犯倒是談不上。」
藍袍少年沉吟一聲,「他修行時間更長,經驗豐富,又有強橫法寶在手,若是我們打起來,他的贏面應該更大吧。」
還好。
這話看似謙虛,但仔細琢磨,若是他們境界差距明顯,這話就不該這麼說了。
如果要與段鴻實力接近才能觸發自己的詛咒,那也還行。
畢竟在玄仙宗里,金丹境的修士並不多。
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別的因素了。
「嗯?」
藍袍少年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你很高興?」
蘇陸:「?」
第二次了。
這次她很確定自己的表情並無變化。
蘇陸又看向地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畢竟是天靈根嘛。」
他們正滔滔不絕地介紹著自己的門派。
蘇陸站在一片巨大開闊的廣場上。
她的視線飄遠,望向廣場前方。
旁邊的修士嘆了口氣,「玄仙宗是青州第一仙府,這閬山何等福地,靈脈無數,又有寶窟秘境,仙宗弟子享受的資源多,高手也多——」
蘇陸一邊走一邊聽到各門各派的宣傳語。
有的熱情友好,有的禮貌客氣,還有的態度稍微高傲些,但顯然也都是在期待新人的。
他反問道,「一般人聽說自己是天靈根,必然會非常喜悅,你方才反應平平,所以我猜你對於修真界諸事所知甚少?」
期間陸陸續續有人出現在樓梯上,神情各異地走進大廳,直至半個時辰之後,樓上再沒有人下來。
因此那些擁有混靈根的人,受到的招攬就更為熱情。
他歪歪頭,「是嗎?」
藍袍少年負手拾級而上,淡淡地說道,「既然要拜入仙宗,此等言論不可掛在嘴邊。」
「當然,那個恐怕是要成為某位首座的親傳弟子了。」
「這裡是卧龍峰吧?!」
言下之意你沒有那等資質,怎麼還想要同樣的待遇。
蘇陸還沒開口,後面的人先說話了。
也有愣頭青說話不過腦子。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金光散去。
大多數在這裡的都是廢靈根。
面前豁然開朗。
那修士微微搖頭,「雖說虞錦書是段鴻的師妹,但他們差不了幾歲,境界相仿,也都有強橫法寶傍身,即便是交手過招,這次贏的是你,下次贏的便是我了,一次輸贏也不能判斷孰強孰弱。」
「這可不好說……」
——她若是去了什麼下三濫門派,屆時找人殺了她都使得!誰讓她居然敢對自己動手,還將自己打暈,讓他顏面掃地!
蘇陸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蘇陸好笑地說道:「我自小寄人籬下,姨母姨父也只是尋常農戶,我豈敢在外面惹麻煩?自然不比你李少爺家大業大又有父母寵愛,今天掀翻人家的攤子,明天搶走人家的傳家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藍袍少年依然在樓梯間等她,「聽到你想要聽的了?」
「聽說玄仙宗即使是外門打雜弟子一月也有一塊上品靈石,內門弟子更是富裕,連打造本命法寶的材料都不會少,不知道你們是否也有這樣的待遇?」
「……為什麼雜靈根和混靈根的人留下了,只有我們被傳過來?」
這廣場長寬超過千米,站了近千人也絲毫不顯擁擠,正中間有一座浮空高台,周圍環繞著淡金色的符文。
「我們掌門已晉入元嬰境,山門就在灈河城以東,你家也是那邊的對吧?你從門派往來家裡極為方便,以後學了御劍,不過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李少爺不可置信地抬頭,「我表兄是——」
所有人已經檢測完畢,白衣修士正在解除法陣,在上層等候的也都被喊了下來,大廳里的人比起之前少了將近一半。
他剛剛沒見到蘇陸,以為她都是廢靈根,被淘汰出去了,還暗自高興。
「他們的資質只能留在外門,我們卻是有機會進入內門四峰的,亦或是成為外門某個長老乃至堂主的親傳弟子。」
「你信口雌黃!你!」
多數人都是混靈根和雜靈根,聞言露出失望或是不甘之色,只有些年紀小的還懵懵懂懂。
李少爺站在樓梯口處,一眼瞥見蘇陸走上來,臉上神情頓時扭曲了。
藍袍少年笑道:「沈循是我的兄長,我單名一個徊字,又值徘徊江上月的徊。」
他看了說話的男孩一眼,意味深長地道:「更別提玄仙宗高手如雲,也有些人閉關修鍊錯過了大比,再說,人家的外門弟子里也沒有廢靈根吶。」
有人竊竊私語著,將目光投向稍遠處一道纖瘦的身影。
然後他瞧見蘇陸毫不顧忌地翻了個白眼。
那些來自樓上的少年男女們,此時已從被淘汰的對象,成為了能夠主動挑選其他門派的人。
李少爺麵皮漲紅,偏偏不敢再反駁一句。
藍袍少年彎起嘴角,眼中卻毫無笑意,「就算是他師父,也不會和我這麼說話。」
「看不順眼的人就是妖怪。」
蘇陸在大廳里走了一圈,聽了不少青州修真界的八卦消息。
那高台上彷彿有光芒晃動。
附近的半空中,也有一道道人影憑空而立,腳下身畔懸浮著各式法寶,似乎是在觀摩台上的戰鬥。
那些人都是同門,也不可能生死相搏。
「我師兄前年大比還贏了玄仙宗的人……雖說那是個外門弟子,咳。」
一道瑰麗的金色光幕伸展而出,宛如橫跨雲端的虹橋,光橋的另一端隱沒在雲霧之中,看不見盡頭。
「你!」
李少爺大驚失色。
藍袍少年似笑非笑地道:「你發現自己無法離開這裡,因此非常失望?」
廣場外圍則是蒼翠森林,綠意層層疊疊向外延伸。
問話的男孩尷尬無比,顯然也聽明白這一層意思。
蘇陸慢悠悠地回去了。
蘇陸連忙搖頭,「沒有那回事,我只是有些驚訝,因為陰靈根聽著很怪,和他們都不同。」
「小夥子,我如何與你說呢。」
「你表兄算什麼東西。」
蘇陸:「那你是沈循嗎?」
「真像是話本里神仙住的地方!」
除了這部分人之外,剩下的就是真靈根、玄靈根、地靈根,以及唯一一個天靈根,總共有四五十個人。
光芒倏然盛放將所有人吞沒。
「我以前是什麼樣子?任人責罵追打?」
他們的身影都太過遙遠,只能模糊看到些輪廓。
蘇陸收斂思緒下樓了。
「了解一下修真界的事?」
那修士話鋒一轉,「且不說那幾位首座大能,就說上一屆大比出盡風頭的幾位,諸如段鴻、虞錦書、沈循、何睦等人,他們個個都是天靈根,這才值得他們的師門傾心培養。」
樓下也是一間開闊的大廳,裡面人聲鼎沸,少說聚集了數百人,比上面熱鬧許多。
李少爺頓時啞了。
「我也聽說過上次大比的事,我有個遠房表姐就在玄仙宗,她上次回家談起門中諸位前輩,言辭間對虞仙君和段仙君極為崇拜,也不知道他們誰更強一些。」
李少爺的表情猙獰起來,「姓蘇的,你這個妖怪怎麼——」
李少爺又驚又怒,口不擇言地說道:「她——」
蘇陸有些莫名:「仙長以為我想聽什麼?」
「亦或是——」
蘇陸思索片刻,「……收穫倒是不少,我還聽到有人提到玄仙宗,說到上一次的什麼比賽,又說起一個叫段鴻的人,就是剛才那位仙長嗎?」
李少爺頓時慌了,「仙長,切莫聽她胡言亂語,她——」
長桌分割出數十個區域,每一片區域里都站著一些穿著相似的修士。
雖然都是些爛大街的事情,但也算收集了一些情報。
他微微頷首。
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李少爺渾身一震,竟踉蹌著後退兩步,坐倒在地上捂嘴咳嗽起來,指縫裡隱隱溢出鮮血。
半空中籠罩著一層薄霧,彷彿仙境般迷濛夢幻。
正在收拾法陣的白衣修士冷笑道:「長得美是妖怪,長得丑是妖怪,皮膚白些黑些都能是妖怪,哈,無知凡人最是愚昧滑稽。」
「你!你!諸位仙長!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但是。」
遠方峰巒起伏,朦朧山影在雲中若隱若現。
在西庄村民遇害之前,青羊鎮也有很多年沒出現過妖族。
蘇陸回到樓上。
地面由乳白玉石鋪就,平整光滑,隔行刻有盤龍雕紋。
過了一陣子,那青衣修士環顧四周,揚聲道:「雜靈根和混靈根在這裡等候,其餘人握住竹簡。」
「若是妖族觸碰聚靈石,頓時可見端倪。」
「不。」
他們紛紛依言照做。
然後,他忽然想到,方才聽人議論,說這次出了一個天靈根,還莫名其妙跑到樓下去了。
他能感應到自己的情緒?
「那麼,下去走了一圈,收穫如何?」
「我們岐山府開派已有六百餘年,掌教真人如今已是金丹大能……」
藍袍少年笑了起來,想起剛剛段鴻盯著她看個不停,覺得估計是把這小孩嚇到了,「怪不得呢,行了,你去吧。」
藍袍少年好整以暇地問道。
蘇陸:「相比起來,我覺得仙長你更加面善些。」
「你怎麼在這裡?!」
藍袍少年皺起眉,「聒噪。」
青衣修士伸手捏了個法訣,地面上瞬間蔓延出道道金光。
又有個女孩好奇地問道。
她與大部分修士保持距離,偶爾也不免與人擦肩而過,卻都沒有再感到不適。
蘇陸瘋狂點頭,「嗯嗯,真的,而且你說得對,我不清楚修真界的事,下樓就是想長長見識。」
現在她居然又回來了?!
他口口聲聲說妖怪,其實只是罵人的話,哪裡懂得鑒別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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