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侍郎府辦宴
正值酷暑,她起得早,想著等炎熱勁還未上來之前敢去侍郎府,也省的在路上受熱。
楚家今日不僅是賞冰宴,更有投壺、賞花、詩詞會、射箭等一些閑來無事常玩的,何文還請了傀儡戲,做足了這場宴席的排面。
她選了身行動方便的齊胸襦裙,紅緋色團窠寶花對鳳紋襦裙,上杉是枇杷黃真絲暗綉雀翎直袖,玄色金絲萬壽團披帛,一個驚鴻髻,兩側一邊一支金雀花樹釵,中間是金鑲玉團花釵首,后發簪兩支珍珠小花鈿,寶花金鑲玉耳墜,一串拇指頭大小的偏粉珍珠項鏈。
到侍郎府不過剛剛辰時,楚易還未下朝,女眷早早地就忙活起來,何文今日倒是親自來迎她了,將她迎入後院一路說著話:「哎呀!你瞧瞧這氣質,真是有了娘娘范兒!我光盼著你來呢,下人一通傳我就出門迎你,你來幫著看看還有什麼少的,我跟你講啊,今日我可請了許多人,多是一些夫人小姐和各家公子,待會你好好給你弟弟瞧瞧。哈哈哈哈哈哎喲,想想我就高興,可得好好準備,莫叫人挑了理去......」
何文說一路笑一路,嘴就沒合上過,憧憬著接下來她準備的大宴有多熱鬧有多好,楚雲京無奈的聽著她這一路的嘮叨,幾經翻著白眼。
今日又是穿金戴銀的,這麼好的場合何文又豈能放過,好好一個三十三的美艷少婦,偏偏要打扮的老氣橫秋。
「主母做的夠好了,我一個小輩未曾張羅過什麼宴席,哪懂這些,你和大伯母這般能幹,哪輪到我張羅!」
她們說話的地方是後院的祥亭里,這是今日主要待客的地方,正對著的是大戲檯子,早有戲班子在上面收拾著,見她來了齊齊的下來請安。
祥亭橫著前後兩排放矮桌,足足能放下二十餘矮桌,每桌都有主次位,能坐下五人不止,各家夫人帶的兒女再多亦能坐開。每個矮座後頭都有冰鑒與香爐,冰鑒的目的一是備了些瓜果冰著,二是為了納涼,熏香也是熏些提神醒腦的,這兩者一配合,絲毫感不到悶熱,如今還未到客,桌上也並無食物。
祥亭兩側是長長的游廊,左通圓子里的小湖,右通其他院子,右側有個游廊圍起來的帶天井的四方院子,早早準備了投壺的玩意兒。左側小湖邊上備了船,若有哪家的想去坐船,亦可直接由夥計帶著去。
游廊寬度足有三米還多,每隔十步就有冰鑒散著涼氣,更是齊齊的擺了一路的花簇,園子里花樹、花團開著鮮艷無比。
她滿口回絕著何氏,到了後院喬氏過來行禮,她親自將喬氏扶起:「哪能吃了長輩的禮!祖母進來還安好嗎?」
楚老太太向來是不摻和小輩們的事兒,歲數大了喜歡深居淺出,喬氏點頭稱一切都好。
侍郎府極少辦宴,一辦就要辦個大的,下人們將各處都準備妥帖,是個角落都有人盯著,生怕出了差錯,何文一向心眼粗,這些定是喬氏安排的。
從前與喬氏來往的少,只知道這個大伯母十分賢惠,也懂得進退,是個極好的賢內助,今日一看當真是高門養出來的,事無巨細。
楚家兩兄弟雖不和,但喬氏是個明白人,懂得從何文下手將兩房的關係拉進。
「老太太身子硬朗著呢!娘娘如今身份尊貴,那日在正國公府的事妾身也瞧見了,你爹平日里很少摻和官場逐利的事,難免庇佑不到你,你主母又是個心思粗的,你若是有了難處可讓安姑姑來老宅說一聲,咱們本是一家,打斷骨頭連著筋,也不至於....身後無人。」
她明白喬氏說的是在正國公府受欺負一事,這大房還真是通透,明白榮辱一體的道理,她那爹和主母能學一半就是不錯了,他爹還天天裝什麼正人君子,
「多謝大伯母,大伯母明白我的難處。」她目光些許哀愁。
「宮中和祁王殿下是重視你的,殿下雖不在京都,可還是能護你周全,宮中也肯為你做主,咱們家如今你是最大的,有什麼事吩咐我們就是,別什麼都自己扛著....」
喬氏將她雙手拉起,心疼的瞧著她。
喬氏的母家官拜中書侍郎,與楚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今年應由四十四五的年歲,明眉善目的是個清秀的人,育有四子一女,長子夭折,二子入了朝在戶部謀著不大不小的差事,二兒媳在膳房忙活著,也十分賢惠,兩個幼子:楚軒和楚澈,一個十七一個十五,都到了議親的年紀。
如今楚家出了個王妃,全家子都跟著生了天,這挑兒媳的眼光自然高了一些。
喬氏說的這番話一是因為心疼,二是要拉攏,今日她們是要楚雲京來撐場子的。
楚雲京輕笑:「我都明白,放心吧大伯母,咱們是一家子。」
她抽出一隻手,拍在喬氏手上,示意安心。
「今日你爹他們有事,午時不回來。今日人雜,你遇見不認識的安姑姑會提醒你是哪家的。」
二人正說著話,來了一幫子小的朝她請安,是她的弟弟們,個個都是神采奕奕的少年郎,她只見過楚軒和楚澈一面,就是出嫁那日。
「幾月不見,你們幾個竟都背著我長高了!尤其是煒兒,到底是發個子的年歲,足足高了我半頭還多!」
她驚訝的看著幾個弟弟,手裡比劃著楚煒的個頭。
楚軒十分拘謹,不苟言笑的端站著,她只比楚軒大一歲,看起來倒像是個妹妹,楚澈和楚煒的活潑勁倒像是親兄弟,她這三個弟弟都是苦讀聖賢書的正人君子。
「那是,日後我們可是要保護姐姐妹妹們的,若不長高一些,怎麼能護住你們。」楚煒此刻就是個神氣非凡的少年公子,今日他們三個才是主角,相比兩位主母也同他們講了今日的任務。
這時從人堆里扒出個小娃娃,奶聲奶氣的喊著:「大姐姐!」
她低頭一看,鑽出來的竟是楚厘,欣喜的將楚厘抱起:「我說是哪家的小肉球兒,原來是我家厘兒,讓大姐姐看看,是不是又吃胖了?」
何文一向寵溺孩子,楚厘的飯食一定是不節制,小娃娃懂些什麼,無非是喜歡吃的多吃。
楚厘在她懷裡咯咯的笑著,一張嘴她便瞧見楚厘吃壞的牙齒。
「哎呀!厘兒你看你!是不是偷吃糖果子了!」她捏著楚厘的小臉左右看著他的牙齒,故意嫌棄的面容。
楚厘傻笑著搖頭:「嘿嘿糖果子好吃!」
「以後不許吃那麼多糖果子,聽到沒有,壞了牙齒娶不上媳婦!」她點點楚厘的頭,嗔怪道。
就這空擋,她瞥見遠處游廊上一個花枝招展的身影,金釵花簪,粉色襦裙,貌似還塗了口脂,瞧著像是楚雲兮,怯懦的瞥著她這邊,生怕被她看見一般。
小小年紀打扮成這樣,也沒個禮數不知道來給她請安,誰知道是要去哪。
待幾個幼弟去玩耍之際,她向安姑姑囑託:「我方才看見雲兮不知道是要去哪,十歲出頭的大家閨秀打扮成那副樣子,還塗口脂,安姑姑且替我去瞧瞧,把她那身行頭換了,若是這副模樣待客,我楚氏怕是要被人笑話死。」
她面色陰沉,低聲說著,安姑姑聞言立馬去尋了楚雲兮。
她左右瞧著,後院大概有二十畝地大小,亭台樓閣曲徑通幽,游廊通各院。祥亭後面準備了射箭的玩意,平日煒兒常在這練習射藝,免不了讓那些年輕氣盛的公子哥們在此比試一番。
安姑姑辦完了事就來尋了她,她向安姑姑發問:「兩位主母可有相中的小姐?」
「楚伯家的主母母家嫂子娘家的姑娘,家裡在司農寺辦差拜少卿,姓郭,這位小姐行五是嫡出。另一個是國子博士的幼妹,這一家算是寒門出身,馬博士是七年前的狀元郎,一家子雞飛蛋打生了天,這位馬博士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日後免不了得個高官,楚伯有意拉攏。」
竟脫了三省六部,跟九卿少大夫結親?還找了個潛力股?二嫂家是董氏,亦是戶部的人,楚耀估計是為了避嫌,若幾個兒子都跟六部內結親,說出去還真叫個結黨營私。
「嗯,待會來了你提醒我瞧瞧,煒弟呢?」
「大公子尚未有喜歡的,主母今兒看一個明兒看一個的。」
她蹙眉。真是不怕丟人,當真是菜市場挑菜了?
「她莫不是還坐著駙馬夢呢?」
安姑姑掩唇輕笑:「或許吧!她向來心高氣傲,何氏是高門,免不了眼光高一些。」
大概到了巳時,各家賓客陸陸續續的到了,進了園子見到她坐在主位上,無不是行禮問好,她也端莊的扯著話語。
她今日也並非是空手來的,命王府的下人抬了十幾擔海錯送來,也算是給母家送的禮,她只說是京都新開了一家品鮮居,裡頭的海錯十分新鮮,正應了今日家中的景色,何文自然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