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東海鮫人淚
霎時間,侍郎府內外賓客絡繹不絕,各處熙熙攘攘的堆了人。園子里的戲台也開戲了,她將楚厘放在身側,小娃娃自然不喜歡咿咿呀呀的大戲,一心要拿桌上的糕點吃,楚雲京命人將糕點端走,楚厘不高興的嘟著嘴,於是她給楚厘拿了一個傀儡玩,這才老實一些。
此時一臉怨氣的楚雲兮來到園子里,楚雲兮見了她瞬間斂了不高興的嘴臉。
她悠然的瞥過去,十分滿意,這身瞧著穩妥多了。
園子內不僅有開的嬌艷的名花百簇,更有美人花數十,花紅柳綠的各家閨秀,亦有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各懷心事,要說這是個賞冰宴,不如說是相親宴。
這兩排的座位後方比前方高一階,目的是後頭的能不被前頭的擋住視線。
她左側是文侯家的夫人,右側是明遠侯劉家的夫人和幼女,她們三個是這間大宴上身份最高的三個婦人。
今日楚氏的宴席上高門要比正國公府上那日多,或許是正國公不會做人,戶部的實權確實要比郝氏多。
明遠侯是先皇后的親弟弟,於規矩她要叫明遠侯夫人一聲舅母,她家有個十五歲的幼女可惜已經定了親,劉家也未必能看上楚家,劉家向來低調,今日能來楚氏的宴上估計也是看在祁王的面子上。
文侯一門多是男子,今日文侯夫人帶來的是三少夫人、四小姐、庶五小姐和第五子,文家是王公侯爵中少有的仍征戰沙場的勇門,三公子文韶是在祁王麾下帶兵的將軍。
文夫人拜一品誥命,即便是明遠侯夫人也才是個二品,只因文夫人是女中豪傑,曾是大封唯一的女將軍,若不是入了內宅,怕是要封個頂天的大將軍做。
四小姐亦是豪爽,跟著公子們去比試箭術,果然是將門出來的姑娘。
「聽說娘娘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是文氏三少夫人說話。
她朝左側看去,是一個身穿碧色輕紗約莫二十三四的少婦,小家碧玉十分清雋,看的讓人心曠神怡。
「宮裡心疼我,好葯往府里送著,如今大好了。」她笑盈盈的回道。
文氏跟楚家還有些淵源,他家大小姐嫁的楚大姑奶奶的大兒子,楚大姑奶奶嫁的於將軍早逝十幾年,她已入空門多年,鮮少摻和一些事,於氏長子長媳操勞著家事,今日也帶了家中大公子來,在下方緊靠著喬氏坐著。
文韶的夫人也是多年獨守空房,文韶每年還有回來的時候,二人育有一子一女,算是美滿。
「身子好了就好,妾身一直想去拜訪,又怕娘娘病著,擾了娘娘清修。」
她端坐著矮凳軟墊,雙手規矩的伏在膝上,轉眸客氣的回著:「你有心了,日後咱們多走動,免得我自己在府里沒個說話的。」
「娘娘若是在府里發悶,多去咱家裡走走,幾個姑娘與你年歲相差不大,有的話頭可說。」明遠候夫人搭話。
劉氏到底是跟她那夫婿是親的,說出來的話也不顯得生疏,哪怕只是大婚那日草草一面。
嫁給王爺她才知道,楚氏不過是個中等的高門,即便是何氏失勢或是郝氏失勢,都是望塵莫及,王侯官爵才是真正的貴族,也正因嫁了王爺,楚氏的家門被抬了不少,這才有了這麼大的宴席。
幾人正左一言右一語的閑扯著,何文迎來一個眾星捧月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何文和一個未見過面的錦衣華服婦人跟在後頭。
珠光寶氣,一身紅衣黃帶還帶著大朵花樹釵首的小姐又是誰?莫不是何氏真弄了個公主來?可這個年歲的公主是沒有的。
她正疑惑著,安姑姑趴在耳朵邊說著:「跟主母一同走的是她娘家姐姐,前頭這位小姐是珠溫郡主,她娘家姐姐是姜伯爵府的夫人,姜家向來和衡王家走得近,和溫郡主是衡王殿下的幼女。」
衡王是當今聖上的庶弟,按輩分這個郡主要叫她皇嫂。
只見珠溫郡主容顏精巧、肌色雪白,圓溜溜的眸子,如櫻桃般的小嘴,細看五官倒是與楚雲京有幾分相似,氣質卻是大不相同,就朝祥亭來的這幾步就有些傲世輕物了些,這皇室的人是否都是這般擺著架子出門?
百十來步的時間,珠溫郡主萬眾矚目的走到她面前,揚著臉:「珠溫見過嫂嫂!」
隨後眾婦人向和溫郡主行禮,喬氏將下方自己的座位讓出來,請郡主上座。
珠溫揚了音量,器滿意得的指了指楚厘的位子:「不用了,我做嫂嫂旁邊就好,在這兒我倆都是最高的!」
這句話說出來在場的無不震驚,這小郡主不過十三四歲,出門也沒人教的嗎?
喬氏正犯著難色,按禮郡主當是比王妃矮一截的。
楚雲京並五表情,飄然的朝侍女開口:「將厘兒抱下去吧,大伯母給郡主安排在我身邊吧!」
二人無言,氣氛有些尷尬,兩個從未謀面的嫂姑坐的這般近,她動作顯得僵硬了一些,可珠溫卻毫不在乎,饒有興緻的看著戲。
快到午時,此刻老樹上知了叫個不停,好在亭檐夠大,嚴嚴實實的遮住下方的人,外加上冰鑒散的涼氣,身後侍女不緊不慢的搖著扇子,十分愜意。
不一會珠溫被四方天井裡的投壺聲勾走,跟一群小姐投壺去了,她如釋負重。
「娘娘您瞧,在那邊跟郡主投壺的亦有郭少卿家的小姐和馬博士的親妹,一個小門小戶的小姐能跟郡主一同投壺,可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安姑姑在她耳邊低聲,目光一直掃著四方平地。
她循聲望去,人群後頭有個不起眼的面帶愁容的小姑娘,長得確實月貌花容,姿態也是知書達理,穿著杏色的齊胸襦裙,活脫脫一個美人兒,她被擠在人群後頭,不敢進去一同玩耍,也許是被排擠的緣故。
先前一直未注意到這位小姐,要不是安姑姑特意指了,也許並不會過多留意。
怪不得喬氏看上了這個丫頭,長得美不說,家兄是國子監博士定是才華橫溢飽覽群書,這樣家庭出來的女子又豈是個不通禮數的?她哥哥雖在國子監任職,但狀元郎的名聲也不是蓋的,一定有出頭之日,現在跟楚氏攀了親,互相提點著,日後得了高官也是與楚氏沾親的,好算計。
此刻投壺的正是珠溫和郭小姐,隨著一聲一聲歡呼顯然是珠溫贏了,姑娘家一陣銅鈴般嬌笑。
這高門養的和低門養的確實不同,一個是敢進去爭一爭,一個只敢觀望。
這時,身後一群公子哥哄叫:「咱們都來比試比試,看這箭術誰又能高一籌!」
「好啊!且比比,我定將你們打的落花流水。」
搭話的是文五公子文昭,淺灰窄袖圓領袍,銀冠束髮,他是去年剛束的發,膚色呈小麥色,身子也壯實許多,許是多年習武的原因。打眼一瞧這習文和習武的男子到底是有差距,自己家那幾個就書生氣了一些。
聽見少年郎們的叫囂,她起身向後走,到亭子的台階處站定,瞧著幾位意氣風發的躍躍欲試的模樣。
這片射靶處有四五畝地,帶有一條兩米寬的鵝卵石小路通向祥亭,祥亭左側綠草中豎著四五個靶樁。右側是射靶區,四五米長的武器架上掛了十幾個箭囊與十幾把弓箭,少年們紛紛去挑趁手的武器。
「文公子休要大放厥詞,待會輸了臉上可掛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幾個公子哥玩笑著挑釁。
「哈哈哈哈我文家可從不怕箭術的比試,諸位都放馬過來吧!」文昭豪邁的大拍胸脯,絲毫不懼怕。
「咱們比試可是要討些什麼彩頭?」
「這是必然,還請王妃娘娘拿一些彩頭出來,我們幾個也好好爭一爭!」
這些公子哥有自家的三個弟弟,有文昭,大姑奶奶長孫於簡,趙將軍家的嫡幼子和庶六子,禮部喬侍郎的庶三子,許都尉之子,黃刺史的嫡二公子、庶三公子.....在場的眾人目光齊刷刷的向站在台階上的楚雲京投來。
共有十五六位公子在中央起鬨參戰,投壺的、賞花的、各處嬉鬧的小姐們也都圍到周邊看熱鬧,文四小姐文棋上前加入其中一同比試。
楚煒本是在一旁聽著,聞言要向自己姐姐討賞,擔憂的緊忙插話道:「王妃娘娘本就不愛帶釵環,此番在討彩頭,怕是要我姐姐今日裝扮僅有的幾個簪子都沒了!」
眾人面面相覷連連稱是,她眼含笑意,隨後雙手朝頸后摸去,將頸間大顆的珍珠串子摘下:「這串東海鮫人淚是本宮的陪嫁,便作為今日的彩頭!」
安姑姑將一整串大小勻個的珍珠項鏈擺到彩盤,拿到台下,所到之處婦人無不是張望驚訝。
「這東海鮫人淚可是世間最珍貴的珍珠,傳言東海的鮫人眼淚化粉色,像這種個頭、成色的珠子,怕是更罕見了,王妃娘娘真是大手筆呀!」文侯夫人帶著喜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