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徹夜相守
既然都想拿玳菊的事罰她,那她也要拿玳菊的事情反抗一下。司妤攙扶著她,搖搖晃晃的走回了九華殿,本該一盞茶的功夫,足足走了兩刻,路上的宮人無不是即驚訝又畏懼,也有趕在背後竊竊私語嘲笑的。
回去她趕緊寫信讓孫德去散播:祁王妃因給祁王納側室的事兩經被罰,半月前因為未給祁王納的通房丫頭被杜淑妃罰,今日因為給祁王納了曾經的通房丫頭被皇後足足打了五十掌。
這謠言雖然有些幼稚,可市井百姓茶餘飯後慣愛討論宮中密事,也有相應的指責和風向,她想讓天下人一點點看清這個『賢』后的真面目,都罵這個毒婦。
結果九華殿如今被圍的密不透風,若是有信件寄出去當即就會被收走,錢觀觀眼疾手快拿著信跑了回來,這才沒被發現。
她有些絕望,皇后是要把她困死在宮裡,身邊安排滿了盯著她的人,皇后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在宮裡幾十年的底子不是空的,居然一聲令下有這麼多的人聽命。楚雲京即挨了罰又被架空,十日之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被聖上賜協理後宮的榮譽,眼看已經一掃而光。
被打的昏昏沉沉頭暈腦脹,司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給她塗了葯,她只覺得身心俱疲,將所有人遣了出去,自己要躺下睡大覺。
這回還不能側睡,只能平躺著,腦袋稍微動一下就是火辣辣的疼,找了個舒服一些的姿勢,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她向來心大,無論什麼事先睡一覺。夢裡彷彿夢見了她娘,夢見司妤當初描述的那個場景,她蹣跚著走向她娘,可她娘不給好臉,還把她的甩開,她大聲喊著『母親..我疼....小京疼....母親抱抱小京』,可她娘絲毫不理睬,轉身就走,越走越遠,她只能在原地趴著,怎麼都起不來....
此刻楚雲京的床邊,坐著一個手忙腳亂的男人,周煬似乎是在她熟睡後進來的,只靠著床頭邊上隱隱的幾支火燭,他看清楚雲京不斷滲血的小臉蛋,十分心疼。
她喃喃著不知道再說什麼夢話,後來居然留下淚水,小嘴一張一合的一遍喘氣一遍喊著,喊的好像是疼....還有母親...,他害怕楚雲京的淚水流到耳邊的傷口處,那樣就會更疼,連忙拿出懷裡的帕子,躡手躡腳的擦過她臉上的淚水。
最後她流的淚水實在太多,直接拿了兩隻帕子放在她眼角,從根本上接住眼淚。
周煬現在的姿勢是雙手支撐著,側趴在她上半身,二人臉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個手臂的長度,他低頭看著楚雲京依舊一張一合略帶腫脹的小嘴,竟渾身發僵,乾咽口水。
這時他聽清楚雲京的話是『母親小京好疼,能不能抱抱小京』,他緊緊蹙眉,如今他是能跟楚雲京感同身受的,他打探過楚雲京自幼喪母,周煬是自出生母親就去世了...
待她平靜了,周煬把手帕拿了下來,從懷裡掏出那瓶早就準備好的藥膏,白色的小玉瓶,上頭刻了一個『聖』字,這無疑是從齊雲山帶下來的。
練武之人身上難免會有傷痕,天山武聖里有一隻獨立擅長醫術葯研的宗門,是他的親師叔,他們研製的這些治療傷痕的葯要比宮裡的還有效。
周煬小心翼翼的用小木片給她在臉上塗著,五大三粗的武人難免手上沒有分寸,他控制著力度絲毫不會把她弄疼,塗完后他竟累出滿頭大汗。
一夜周煬都守在床邊,一夜無眠,每隔一個時辰就給楚雲京塗一次葯,反反覆復不辭辛苦,這葯不僅可以癒合傷疤,還能減輕痛感,使她一夜睡得安穩。
眼看五更要過,闔宮上下各宮的宮人走動的頻繁了,聖上和文武百官也該上朝,他此時該走了,貪戀的看著窗上熟睡的面孔,一夜的細心呵護,臉上的腫消退了,滲血的傷口也結上血痂。
他最後在塗了一次葯,將藥瓶放在她枕頭邊,以供接下來使用,隨後他翻窗出去。
一個時辰后她醒來,竟神奇的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她喚來司妤才知一覺安穩的睡到了辰時,起身看見枕邊的小藥瓶,她拿起來仔細看著,看到上面的字才明白,這是周煬帶來的,這貨趁她睡著來了她床邊,這個登徒子,下次可得罵他一頓。
心裡竊喜的看著這個小藥瓶,都說天下第一大派的葯谷產的葯能夠延年益壽、永駐青春,這東西要是抹在臉上是不是又能變美又能長壽?她趕緊跑到銅鏡前,往臉上抹著,抹上之後真覺得肌膚都細膩了不少,傷疤都小了。
這些日子她被囚在宮裡養傷,懶得出去惹什麼爭鬥,皇后在別人面前扮演著慈后,自那天被罰之後,皇后也並未找過她的麻煩。
只是宮內外常有傳言,是她那日想讓錢觀觀傳出去的話,當日明明沒有送出信去,怎麼會有這種傳言,難道是老天有眼?老天爺讓天下人看清這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皇后的真面目?
不少有人編排當今皇后虧待祁王的王妃和通房丫頭,也有少量傳言說是祁王妃不懂事惹怒了一向賢德的皇后,才使皇后一反常態雷霆大怒。
無論如何目的達到了,被打的事傳了出去,引起了嘩論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突然想著不對勁,趕緊跑到書案上翻找那天還未來得及銷毀的信,當時筋疲力盡只想睡一覺,隨手把寫給孫德未能寄出去的信扔在書案的一摞摺子上。
左右翻找著怎麼也找不著,問了下人,都說這幾日未曾動過書案,她仔細回憶著,恐怕也只有那晚周煬來過了,寧若水之事後他被升了一等侍衛,如今是出宮自由,想去送一封信可太容易了。
這才放下心,辛虧是周煬拿了,要是被別人拿了,又得挨一頓打。不知為何,明明清楚周煬的心思縝密目的不純,可還是打心底的信任他,不知是不是周煬幾次救她的緣故。
每日閑來無事,她不知從哪弄了一堆木材,錘錘鋸鋸的給神球做了一個窩,省的神球每日窩在地毯上,怪可憐的,把窩放在妝台下面,讓神球日日陪著她,又續了一床小棉被,暖暖和和的。
等天暖和了就把神球搬到外面去,這狗好像通靈性一般,從不在屋內拉尿,都是去院內的大樹下,也從不隨意叫喊,乖巧得很,不愧是周煬帶來的,訓練有度的小肉球。
「娘娘的傷可好些了?」
這冷不丁的一聲差點嚇得她魂飛了,受驚的把正在給神球喂飯的盤子都打翻了,眼下她和周煬還是生著氣呢,應該不給好臉才是。
她沒好氣的看向他:「你不會出點聲音嗎?」
周煬靠在床邊:「我剛才不是出了說話聲嗎?」
楚雲京蹲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打翻在地的狗食,神球不斷舔食地上掉落的的,弄得她手上袖子上全沾染了污穢。
「你把它養的很好。」
「那是,我把它當親生兒子養,跟我同吃同住呢!」
周煬盯著她隨著身子來回挪動的臉:「看你的傷口好的差不多了。」
「多虧了你的葯,你還有嗎?」她瞬間明星一般閃亮的眸子看向他,不顧身上的狼狽,很是期待。
只見周煬一貫冷峻的臉上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意,從懷裡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白玉瓶,放在她的妝台上。
她喜悅的看著,迫不及待的想要身手去拿,可惜手上太髒了,她又把手收回。
「這瓶有毒。」他平淡的語氣故意說出。
「.....」楚雲京瞬間失語,撇他一眼。
她清楚這藥膏是沒毒的,真是夠無聊的,說出這種話來逗她。
「謝謝你!」嗚咽嗚咽的一句,根本讓人聽不出是什麼話,囫圇一下就過去了。
「我接受。」周煬緊忙接話。
她詫異的扭頭:「你聽清我說的是什麼了?」
周煬十分自信的點頭:「謝謝我!」
「厲害啊。」她欣賞的挑眉,隨後追問:「你們天山武聖是不是還學唇語,能聽懂別人只動嘴皮子,不出聲說出來的話?」
聞言,周煬眼神中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機敏:「你是何時知道的?」
她被問的先是有些發懵,愣了一會思考一番,隨後明白問的是什麼,但是眼下她沒想著回復,因為有更重要的是要處理。
「等一下。」她高抬右手,在空中做了個停的動作,轉頭朝窗外殿外喊去:「司妤,端盆盥洗的水來!」
不一會禁閉的玄色大門吱呀呀的開了,司妤端著銅盆進來,關門回身看見屋內有個男人的那刻愣在原地,瞪著眼珠子看了一瞬,緊接著回神低著頭給她把水端過去。
司妤知道周煬,這些事楚雲京從不背著司妤,只是另司妤驚訝的是,今日並未見到有人拜訪九華殿,剛才屋裡還沒人怎麼這麼一會就冒出去大男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