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父子對峙

第五十九章 父子對峙

張貴妃從勒博泰第一次上奏之後就被封在未央宮。

任誰也無法進去,裡面的人儘管哭死也不會放出來。

陛下的心,簡直是比北河上的冰還要生冷。

所有的偏愛全成了狗屁,聽說陛下下旨,半月之後送親的隊伍就會從宮裡出發。

看如今的形式怕是要把張貴妃關到出嫁之日。

張大夫在宮門外跪求陛下,可剛跪下沒一會,就被幾個五大三粗的侍衛架著回了張府。

許是怕引起百姓過多的爭論,張府也一併封了,張家的人和未央宮一樣,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自從得知張家被暗下軟禁之後,張貴妃在未央宮也不哭不鬧了。

似乎是害怕連累到整個張家,她拿出一副隨波逐流,任自己如何被擺弄的姿態。

聽說已經不吃不喝幾日了,今日被嬤嬤掰著嘴,猛灌了一些米湯。

生她的和她生的人只看她如今如何去做,倘若不依旨,那這些人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楚雲京想以張貴妃的脾氣,即便是為了外面這些至親之人也終會妥協的。

皇后巴不得張貴妃能落得這個下場,皇后的夫君和兒子的心都被張貴妃霸佔著。

皇后這些年動不得張貴妃,眼下有了這個天上掉下的機會。

這幾日皇後派人好吃好喝的找看著張貴妃,除了鳳儀宮和昭元殿的人一律不能靠近未央宮半步。

六皇子一醒來就又去昭元殿跪著,還沒等陛下關禁閉,就被皇后的人拖走了。

也是在宜華殿關著,有人時刻監看著。

從前與張家交好的官門如今也是避嫌,其中不乏有一些張氏提拔過得小門。

亦是害怕求情受了連累,朝堂之上人人心照不宣的明白張家的情況,可全都是閉口不談。

這日下午尚服局來人彙報,前段時間被那幾個小宮女弄壞的朝冕修繕好了。

她想了一會,大概是當初喜鵲和悅兒那件事的朝冕。

她們弄壞了陛下朝冕上的朝珠,當時因為那事自己還差點被暗殺了。

於是晚膳后騰出空來,親自去尚服局查驗。

徐尚服得知楚雲京親自來了,於是請罪的姿態去見楚雲京。

「老身參見祁王妃娘娘,我尚服局犯的錯還勞娘娘親自跑一趟,老身慚愧。」

她還沒進尚服局的宮門,徐尚服帶著一眾女官宮女齊刷刷的迎出來請罪,徐尚服站著鞠躬,其餘的全都跪在地上。

她本也不是來吃賠罪的,看著齊刷刷的一眾人,心生煩悶。

於是大袖一揮,不耐道:「好了,本宮從未怪罪過你們,都起來吧!」她又向徐尚服說道:「帶本宮去看看陛下的朝冕。」

尚服局的人站起身後都低眉順眼的讓路,經過了上次之後儘管是個新分來的宮女也不敢造次。

司飾司的小掌事自覺領路,楚雲京在前徐尚服在後,幾人走向擺在尚服局大堂最顯眼位置的朝冕。

黑冠玉珠金絲龍紋,莊重無比的被檀木托盤托著。

自補好玉珠被擺上之後,就無人敢碰,除非是伺候陛下更衣的御侍,楚雲京自然也不敢造次。

她簡單看了幾眼,確定無誤示意那掌事隨她送去昭元殿。

即是補好了就不會在出差錯,今非昔比,如果在出差錯那就不是當初悅兒那几杖那麼簡單了,就算是楚雲京不發落,內侍省的人也會將尚服局負責朝冕之人杖殺。

路上寂靜,錢觀觀在楚雲京前方前掌燈,那司飾司的小掌事穩步的托著托盤在後。

她們打的是送朝冕的由頭,等太監向御侍通傳之後,出來了一名十七八歲的御侍領她們進了偏殿。

偏殿是專門放陛下衣物之處,按理楚雲京跟著進來無非是為了親自讓御侍查驗朝冕完整。

御前伺候的到底是和其他宮裡的不一樣,儘管是個末等伺候更衣的小侍女,氣質模樣都是上等。

那御侍一路無言,昭元殿的人一向如此,嘴嚴得很,不會同其他宮裡的多說半句廢話。

很難讓人套出什麼或是抓住把柄,她一路跟著走,看樣子陛下還未回來。

許是在皇后那兒,今日初一,宮裡向來有規矩,初一陛下要陪著皇後娘娘。

這樣也好,昭元殿本就壓抑,遇見陛下更加壓抑,若是陛下也在她還得去請安,如此也省了不必要的見面。

錢觀觀在昭元殿的門口就被攔下了,所以只有楚雲京和司飾掌事進來了,小御侍將她們安置在偏殿,便去叫了掌衣大人。

昭元殿的掌衣便是掌管陛下御衣的女官,凡事要穿戴在陛下身上的都要經她的手查驗。

御侍走後,楚雲京看司飾掌事端著托盤怪累,她就下令讓掌事放在桌案上。

掌事道謝后,就退到一側侯著,楚雲京打量著這間屋子。

她們是從後門進來的,前門直通昭元殿的主殿,是陛下匯見朝臣批閱奏摺的書房。

後門通向殿里各處的通道,還有一扇小門,便是直通陛下小憩之處的。

上次寧若水之事她便是在那間屋子睡著了,不同於召見嬪妃侍寢的神龍殿,昭元殿只是陛下的書房,是陛下累了小憩的地方。

話說神龍殿她倒是沒去過,僅看書房已經十分氣派了,若非陛下的妃子又怎會入得了神龍殿。

小御侍剛出去沒一會,她便聽見了門外的聲音,是緊湊的腳步聲。

越來越近之後,她聽出了是通往主殿的那個門傳過來的聲音。

她猜想大概是御前掌衣來了,於是正了衣冠靜候著。

結果迎來的卻是殿外秦昀的懇求聲:「父皇,兒臣覺得張貴妃不能去和親!」

聽見說話聲她瞬間瞪大眸子,屋外是陛下和秦昀!

「朕的決定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

這殿內兩屋之間只隔了一扇牆與一扇朱門,清晰的聽見主殿父子的對話,聖上語氣低沉幽郁,秦昀激進懇求字詞鏗鏘。

秦昀對張貴妃有情意,此番和親他必然是第一個阻攔的,以楚雲京的了解,秦昀必然是想得到皇位然後把張貴妃娶做自己的新婦。

如今寧若水還活著,無非是替張妙禾占著位子,等秦昀大計得逞,就會殺了寧若水為張妙禾騰位子。

可秦昀的計劃還未實施,半路就殺出個程咬金,橫插一個勒博泰要讓張妙禾和親,還被陛下同意了....

楚雲京覺得沒準秦昀能把這事攔下來,他是王爺,是陛下唯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兒子。

正想著,又傳來秦昀的聲音,楚雲京攪著手指,因為聽的入迷右手兩個指頭狠狠掐著左手食指的玉戒,她面向通往主殿那扇門,目光陰鷙。

「父皇求求您,千萬不能讓張貴妃去和親,她可是大封的貴妃呀!若叫她去和親打的是父皇您的臉面,是我大封的臉面啊!」聽到這,楚雲京閉上了眼,暗罵秦昀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屁話,換來了必然也是皇上的反駁。

「一個和親可以換來我北境三城百年安穩,何樂不為?」

輕描淡寫一句話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犧牲小我成全大家,在聖上眼裡也許只是一個和親,可在至親至愛的眼裡卻是終身離別,再也不會相見。

她想到了自己,她自己和外公還有姨母,不也是如此嗎。

一道旨意,叫人生離,入了狼穴,此生都不能相見。

北境......

難道除了犧牲戰士或者犧牲女子和親就全無他法了嗎?

秦昀語氣憤慨:「北境三城尚有鎮北軍鎮守,八年來北樾不曾踏進過半步,何至於要用貴妃娘娘去換取這份太平?」

「鎮北軍?」只見陛下一聲怒斥,打斷了秦昀的話,顯然陛下是生氣了:「哼!你可知道這些年我大封犧牲了多少將士?多少枯骨立在北河之上?一個金尊玉貴養在京都的王爺,你可有半刻體會得到戰火的殘酷?身為皇嗣,不去想百姓和將士的苦楚,卻把這些當做理所當然?朕看你這太平日子過夠了,就應該把你這豎子送到北境去替你五弟體會體會那邊疆戰火!」

秦昀只覺得鎮北軍鎮守已成常態,只要有鎮北軍在,北樾不敢冒犯,不該去拿張妙禾的命去冒險,可他卻忘了,鎮北軍是無數家庭的頂樑柱,是多少女子的丈夫,多少老嫗的兒子.....

也許陛下是為了這些個小家,才選擇去犧牲張妙禾....

若是秦昀繼承大統,以他的頭腦怕是無法料理這些戰事,也許會讓這些飄零殆盡的家庭更多,他這人對事能強硬的解決絕不含蓄的處理。

陛下或許就是不喜他這一點。

「五弟.....又是五弟....」秦昀冷笑:「父皇可有一日不去偏袒五弟的?」

「放肆!你個以下犯上的東西!!」

又是一聲怒吼,整個昭元殿都要震上三震,陛下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清脆的瓷杯摔地聲,驚的楚雲京強壓著心裡的恐懼。

她身後的司飾掌事早就嚇得躲在角落瑟瑟發抖,若是現在有人推門進來,她倆可就犯了偷聽的罪,楚雲京還好,畢竟是皇室的人,可這小掌事是要被殺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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