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離世

「人心？！」葉方若有所思的說道。

「對，就是人心！」徐老太太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不懂股票的什麼指標，也看不懂股票趨勢，那些專業的術語我也看不明白，我只會賣茶葉蛋。我知道在大家絕望的時候買入股票，在大家忘乎所以的時候賣出股票，其餘時間要麼拿著股票，要麼拿著現金，僅此而已。」仟仟尛哾

「奶奶，您也買股票？」葉方好奇道。

「守在證券公司的門口耳濡目染多了，當然也會買了，我存摺里大部分錢都是這麼多年炒股票賺的，否則你以為就靠賣茶葉蛋能攢下這麼多錢么？」徐老太太神情略帶自豪的說道。

「奶奶那您股市割過肉么？」葉方問道。

這個時候徐老太太伸出了一根手指，緩緩說道「只割過一次。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買股票，有些激動，結果買錯了股票，第二天我就給賣掉了，賠了些手續費。手續費夠我心疼了好幾天。」

「就這一次？那您之後就再也沒有賠過么？」葉方有些難以置信，只賠個手續費，這在葉方來看根本就不能叫割肉。

徐老太太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堅持我的這一條買賣守則，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賠過錢。」

「奶奶，這麼說來您就是股神啊！」葉方沒有想到原來股神就在自己身邊。

「我不是什麼股神，我只是一個賣茶葉蛋的老太太。」徐老太太謙虛的說道。

「奶奶，我想我知道您要告訴我什麼了。我要回去好好總結一下，已經十點多了，您早點休息。」說完葉方轉身走出了徐老太太的房間。

徐老太太注意到葉方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自己一個人在四合院里來回走著，時而駐足思索，時而仰天凝望，這一晚上徐老太太指點給葉方的東西足夠他受益終身。

股市從來都是人心和人性的博弈場，終極制勝法則往往就隱藏在最淺顯的道理之中。

但是即便是這最淺顯的道理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堅持住的，葉方相信即便把這個茶葉蛋買入法告訴一百個人，也不見得會有一人持之以恆的堅守這個買賣準則。這個博弈場中的誘惑實在太大，人心每時每刻無不在經受考驗。

這個買賣方法之所以適合徐奶奶就是因為她心無旁騖的賣茶葉蛋，堅守本業。如果一如那些股民天天泡在證券公司大廳之中的話，在耳濡目染之下，恐怕三五天就會把這個買賣準則拋諸腦後了，這是對人心人性的一種考驗。

徐奶奶這種買賣之法更像是一種中長線的投資法門，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慾望,真正能執行的人萬中無一，不過這種投資法則卻給葉方打開了一片新的投資天地，它使得葉方的投資買賣日趨穩健，不貪功，不冒進，以此形成了葉方往後數十年的穩健有度的投資風格。

每當葉方受到情緒影響想要冒進的時候都會想起這個筆記本，它告訴葉方投資是要守得住寂寞，任何受情緒左右的投資都有風險，從此這本發黃的筆記本更被葉方視若盛典，相伴葉方此後幾十年。

自從葉方在徐老太太那淘來了這個投資法門后，葉方也不再天天惦記著去買股票了，因為他發現近期股市受到印花稅下調的影響呈現了過熱的趨勢，以至於證券公司門口都停放著成片的自行車，很多人看到股市火熱都紛紛起了入市的念頭，隨著交易量的迅猛增長，股市也連創新高。

葉方敏感的感覺到一種危險在悄然來臨。

7月1日，國家央行決定自1996年以來第5次降息，但股市不為所動。再加上受到南方發洪水的影響，中國的股市終於高處不勝寒，開始破位下行。

一個月之後的18日，滬指跌到1043點；深成指跌到2978點，3000點大關自1996年12月24日後首次失守。

同時由於亞洲金融危機進入八月份越演愈烈，國家炒家開始狙擊香港恒生指數，恆指最低點到6600多點，後來在國家介入下恆指才慢慢企穩，但是重傷未愈，整個亞洲一片哀嚎，連累中國股市持續疲軟，一直延續到98年年底。

這裡葉方也是萬分感謝徐老太太對他的指點，才讓他對金融風險有了敏銳的嗅覺，進而避開了這波熊市下跌，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葉方就是專心經營著小超市，過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生活。

在暑假的時候古卓儀曾經回來四合院短暫住了幾天，與徐老太太也是一見如故，後來與同學去海南島旅遊直到開學前也沒有回來。

徐老太太的身體日漸消瘦，尤其是進入九月份以來，京城空氣乾燥使得老人肺癌日益加重。不得已葉方又帶著老人先後兩次住院治療，但是醫院的診療方法依舊是保守治療，而且老人也不同意手術治療。在感覺身體稍微好一些的時候，徐老太太就出院回到四合院居住。

臨出院的時候醫生告訴葉方要為老人準備後事了，按照病情的發展老人很可能過不了這個冬天了。

葉方與徐老太太雖然短暫生活了幾個月，但是二人早已經是親人般的感情。一聽到老人很可能挺不過這個冬天，葉方還是不爭氣的流下了淚水。這兩次住院幾乎將葉方的那點積蓄全部花光了，儘管如此葉方也沒有動用老人存摺上的那點存款，而是盡心儘力的經營者超市維持著二人日常的消費用度。

王凱和古卓儀二人知道葉方既要忙著超市，又要照顧徐奶奶，所以只要有時間二人都會回來幫忙。葉方從出獄到現在唯一認識的兩個朋友就是王凱和古卓儀，王凱是生死之交，古卓儀則是因為古遠清的關係，三個人通過照顧徐奶奶關係關係越來越好。

十一國慶節剛過徐奶奶再一次住院了，搶救的那個晚上，醫院連下了兩次病危通知。

老人在彌留之際將葉方叫到跟前，拉著葉方的手笑著說道「不要哭...每個人都會有這一天的...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大孫子給我送終...這算咱們祖孫倆的緣分...」

「奶奶，你會沒事的。」葉方哭著拉著徐奶奶的手說道。

「我知道，我已經走到了盡頭。你要好好的，知道么？」說著徐奶奶從懷裡艱難地掏出那個存摺交到葉方手裡，緩緩說道「用這裡面的錢給我買個墓地...要在高高的山上...我要看著你在這藏龍卧虎之地闖出一片天地...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說完老人手一松，緩緩閉上了眼睛。

「奶奶——」葉方撲在徐奶奶的身上痛哭起來，葉方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