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任憑時間流逝

吳雪痕幾乎是一路跑出車公廟地鐵站的。他按照冉染雲發來的位置圖，最後在一個高檔小區會所找到了鴻藝術中心車公廟校區。一層電梯大長廊的拐角處，寫有書法室的小走廊透著亮光。吳雪痕小心翼翼地進去時，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五官秀氣的女孩。對第一次見到的人，大部分人的第一印象是臉部五官。而映入吳雪痕眼睛的女孩五官，除了讓他心裡一動外，還有就是似曾在哪裡見過。他不知道怎麼，嗓子突然變成了沙啞聲音，他僵直地站在門口，說：「你好老師，我是書法老師。」

正倚靠著桌子的女孩平靜地轉過瘦高的身子，看一眼吳雪痕，小巧的嘴微微張開，直立好身子，說：「啊，你好，學生還沒有到。」

吳雪痕反應快，微微覺察到女孩的圓圓眼球向下一拉，是那種所有漂亮女孩天生都有的嬌羞又清高的垂目動作。吳雪痕想著微信號上的頭像，馬上問到：「您是冉老師吧？」

冉染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她點點頭，用略帶未成年女孩的稚嫩嗓音說：「這裡有鉛筆和硬筆書法用的紙張，如果軟筆的話，那就那邊，」冉染雲並沒有像一般女孩那樣，殷勤地引路到教室後面桌子上看筆墨紙硯，她只輕輕抬手腕指一下教室後面，然後又指一下一個架子上，「那邊有毛邊紙。」說完，安靜溫和地站在原地不動，也不笑。彷彿原地上有膠水，把鞋粘住似的。

吳雪痕覺得冉染雲紋絲不動的身姿，有一種旋即會飛走的隱秘的翅膀。他忽然有點醉心這種女孩的安靜內斂，就像陶醉一種絲毫沒有甜味的飲料。這種莫名的感覺，讓他一時手腳不知放哪兒好。拘謹，這種拘謹不是膽怯，而是異樣的讓心幟搖動的熏風。他突然變得有點木納，任憑時間流逝著。多虧有一個小男孩突然跑了進來。小男孩身後跟著一個五十多歲男人。他一進教室，冷靜地看一眼吳雪痕和冉染雲，馬上對正穿梭在幾張桌子間的小男孩說：「快過來，先讓老師看看你寫的怎樣？」

吳雪痕趕緊說：「來來，這個小朋友叫什麼名字？我看看你寫的字。」他以為冉染雲會把自己介紹給家長，但冉染雲什麼也沒說。她只是把點名冊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說：「點名冊。」然後輕輕轉身走了出去。像舞台上的一個溜邊群眾演員。

吳雪痕悵然若失地望著大門，正思忖什麼，門框邊又冒出冉染雲的頎長身影。之所以是身影，是因為冉染雲來去毫無聲息，又像極了一片葉子。

冉染雲說：「我們一個書法老師，是有經驗的老書法老師，」又對著吳雪痕說，「這個小朋友，來來，這幾個是原來的學員，他們有的上過幾節課，有的已經寫得不錯，肯定會越寫越好。」說完，又像一片葉子，翩然走出教室門。吳雪痕的心像極了這間空空蕩蕩的教室，雖然又有幾個小朋友進入，但都與教室沒有絲毫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