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一次發現冬瓜臉

吳雪痕嫌游胭太性子急，晚上的課還差半個多小時呢，什麼事也沉不住氣。他勉強同意游胭的意見，但他囑咐說，千萬別一著急，你自己把電動車騎走了。游胭有時候能幹出這事來。一般情況下，她會商量著來，但即便是商量著來，大多數也是以依照她的意見辦事。大多數的商量結局，只是吳雪痕有所妥協，而且妥協的慢點而已。游胭喜歡做主的習慣，一直延續到兼職上門清洗排油煙機。但是，清洗油煙機和游胭獨自一人騎電動車去上課畢竟是兩回事。清洗油煙機的業務聯繫，上門與客戶交流都由著游胭出面也就算了。游胭喜歡好強，凡事能幹，也特別享受別人看她時的羨慕眼神。游胭唯有一個缺點就是沒怎麼騎過電動車。她不是笨，而是覺得騎電動車滿世界跑的人，不是房屋中介就是送外賣快遞的。

吳雪痕從登上公交車開始，就一路上在微信里叮囑游胭，快到了快到了。終於在停放電動車的地鐵口見到游胭時，游胭的臉拉得像個冬瓜。這是吳雪痕從來沒有的感受。他嗓子眼一堵，用力壓著嗓子里湧上來的厭惡嗝兒，使勁擠出不自然的笑說：「沒晚吧，走，我來騎車。」

游胭忽然大聲搶白道：「等你還非把我耽誤死了不可。」說著徑直也前面走。吳雪痕趕緊叫到：「鑰匙呢？」

游胭頭也不回地說：「車上。」

吳雪痕無奈地開鎖啟動電動車。等他追上游胭時，游胭的腳步並不放慢，瘦消的兩條長腿像兩根划船的竹竿。吳雪痕想象著有一次與游胭划船，是在BJ的一個公園。游胭明明沒划船經驗，偏說划船這事簡單，不想一用力，船槳手柄打在了吳雪痕的頭上。吳雪痕使勁忍著快冒出嗓子的火氣，望著游胭後背，恨不得從後面踹游胭一腳。他越是這樣想，就越是能忍住不發火，趕到游胭身邊，努力變得柔聲細語說：「哎呀行了，還不嫌事多。」

游胭依然身穿去吸油煙機時的青綠色上衣，倔強地把身子一停，氣鼓鼓地閃退跨上電動車。沒好氣地大聲說：「有什麼了不起。」

吳雪痕一邊說：「抓緊了，我加速了，不然誤了。」

游胭滿不在乎地嚷著：「誤了就誤了，有什麼了不起。」

吳雪痕輕聲嘟囔一句：「神經。」

不想，游胭的臉幾乎貼著吳雪痕的後腦勺，側著的耳朵不但把吳雪痕的嘟囔聽得清清楚楚，而且能清晰地嗅到吳雪痕喘氣的呼呼聲。游胭手起掌落，吳雪痕的肩膀連同胳膊被重重打了一下。他一點提防也沒有，啊呀一聲，手裡的車把突然歪向了一邊。隨即，只聽咚一聲。兩輛電動車撞在了一起。游胭被甩下車座，吳雪痕雙手緊握車把，憑藉著一雙肌肉結實的長腿，踉蹌幾步后將歪歪扭扭的電動車穩住。他驚魂未定地定睛一看，撞在一起也是電動車。他不由地火氣上涌，想張口罵人。嘴巴還沒來得及張開，游胭已經拐著腿走過來，扶住他的肩頭，眼睜睜看著躺在地上的一個中年男子，可憐兮兮地說：「呀吳雪痕，出事了。那人沒事吧？嚇死我了。」

她的話驚醒了吳雪痕。他快步上前，蹲下大量側身躺著的中年男子，小心地問：「沒事吧？沒事吧？」

側身躺著的男子眉頭緊皺，痛苦地呲牙咧嘴不吭聲。游胭也蹲下，想用手扶中年男子一下，被吳雪痕阻止住。他輕輕搖搖頭。游胭心照不宣地把蹲著的身子直立起來一些。不想，直立的動作快了些，雙手一下捂著小腿啊呀一聲。她這一叫不要緊，把躺地上的中年男子叫睜開了眼。男子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抬頭問：「沒事吧？摔壞了沒有？」他顯然想站立起來，但剛剛一動，又讓他呲牙咧嘴趕緊把腿放回到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