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關節髕骨粉碎了

三十五六歲的男子叫石玉硯。不是他自我介紹，也不是吳雪痕主動問的。是吳雪痕打了120電話。吳雪痕還算鎮靜，他查看一下石玉硯腿上傷情后，站起身想打電話，安慰石玉硯說：「沒事，應該沒事。我馬上打120，別急應該沒事。」可是三十五六歲的石玉硯一條胳膊支在柏油路上，一條胳膊突然在空中抓撓著，樣子像要抓住吳雪痕的衣服角。游胭正端著手機不住地拍照現場場景。乘著周圍亂鬨哄的七嘴八舌，迅速走到吳雪痕跟前，緊張地悄聲提醒到：「別到他跟前，小心他抓住你，現在碰瓷的太多了。」

吳雪痕腳沒動窩，嘴上卻不以為然地故意說：「不會吧，這是深圳，哪有那麼多碰瓷的呢。」對著石玉硯舉起來的手說：「沒事沒事，我已經叫了120，十分鐘就到。」

石玉硯一條胳膊還在空中抓著，痛苦地說：「不是，你應該再打一個110。」

游胭緊緊抓著吳雪痕一隻手，使勁一晃，小聲說：「小心點，他想訛人。」同時，前傾著身子問躺著的石玉硯：「應該沒事，你能動嗎？你把腿動一動，我看看。」她故意做出一種內行的樣子。

「能動，應該沒事，只是……」石玉硯彎曲一下傷腿。

游胭馬上說：「看沒事吧，其實，你騎車太快了，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從哪兒躥出來的。所以，責任不在我們。」

吳雪痕好像剛反應過來，他也趕緊解釋：「是呀，我還沒反應過來呢，根本沒反應過來，就撞在一起了。」

游胭突然一把握住自己的膝蓋，做作地哎呦呦縮成一團身子，「我的腿也受傷了。不行，倒霉透了，第一天給人家上課，就耽誤了。」

「那你還能走路嗎？」吳雪痕蹲下看游胭的腿，「活動一下，嗷，看來應該沒事。」

「什麼應該沒事，明明傷成這樣，能說沒事？」游胭嫌吳雪痕笨，「反正我也走不了路了，今天看來是誤了。」她又對吳雪痕擠眼睛。

石玉硯掏出手機撥打手機。游胭看在眼裡，一著急劈手奪過來吳雪痕的手機，怒氣沖沖道：「咱們也找人，誰沒有個關係呀。」說著，在吳雪痕的手機上胡亂撥弄幾下，裝模作樣嚇唬道：「喂，你在哪裡？」

「誰誰誰？」吳雪痕伸手想奪過來手機，「我的手機別亂撥打。」他的動作純粹是本能，本來並沒什麼。但游胭馬上把眼睛一瞪，怒氣沖沖看著吳雪痕，「你急什麼？你急什麼？」她的意思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吳雪痕不想在這種大庭廣眾下搞內訌，兩手掌向下壓著，像壓下一個大氣球，「別讓人笑話。我的意思是車的別瞎撥。」

游胭看吳雪痕驚慌失措的樣子，不想在這種時候戳穿他，湊近他笑道：「沒真撥，裝裝樣子。」

吳雪痕釋然了，說：「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這興趣。」其實兩人都有點不知所措。既不想逃掉，又不便於表現出過份的對於腿傷者的關心，那樣的話說明心虛。游胭更是著急得原地跺腳轉圈，嚷著：「這怎麼辦呢，又不是我們的責任，這麼乾等著，我還要去上課呢，啊呀！」說著她撥通自己的手機，她本來只是胡亂撥弄，一下子按到了張臘梅手機上。她想，只有張臘梅這人無關緊要，打過去可以隨便說說模稜兩可雲里霧裡的話。

張臘梅這時正從主家出來。游胭覺得張阿姨這人就是接地氣，那天擦洗油煙機時就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而且特別默契。她對著手機故意叫到：「喂？領導，你在哪呢？」

張臘梅雖然一頭霧水，卻能機靈地從容應答：「我？嗷，小游呀，啊呀，我正想給你電話呢，你就發過來了，咱們兩真是默契。謝謝謝謝。」她以為游胭要通知她去幼兒園面試或者上班。反正是好消息。

游胭一本正經地說：「那事吧，沒問題，我已經和咱們領導說了，沒有問題。還不是舉手之勞。你的那個朋友，就是警察，是市裡的還是區里的？」她不容張臘梅插嘴，接著說，「一點小事，一點小事。我的意思是，如果人家是市裡的就不麻煩人家了。如果是區里，正好管這片，就隨便說說。我？一點小事，我和我老公騎著電動車，突然拐彎，跑出來一輛車，撞了。」

張臘梅聽得雖然糊裡糊塗，但一聽撞了，馬上著急道：「和汽車撞了？要不要緊呀？你還是你老公呀？哎呀，這可是太不小心了。現在怎麼樣了？」

游胭把手機從耳朵上拿開一些，抽抽鼻子，趕緊說：「不是，沒事，我和我老公都沒事，我腿上蹭破點皮，沒事。對方摔倒了，可能腿拐了。」她把腿拐了三個字說得很低，只有張臘梅能聽清。張臘梅鬆一口氣，但馬上又關心道：「誰的責任呀？不過不管誰的責任，應該馬上送醫院。」

游胭聽見嗚啦嗚啦一陣拉笛聲，轉身看見一輛白色急救車正開過來，對手機說：「來了急救車來了，我先掛了，回頭微信上說。」

急救車上的急救人員動作很嫻熟。下車走過來俯身查看一下石玉硯的腿，馬上就說：「可能是髕骨粉碎性骨折。走，先送醫院。」

吳雪痕已經冷靜下來，馬上對游胭說：「你自己去上課可以嗎？我得一起去醫院。」游胭想爭辯一下，忽然發現一輛交警摩托車停靠在身邊，頓時彎腰扶著腿說：「我哪能去上課呢，我也走不了路了。」

「那就一起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急救人員說著，一把攙扶住游胭的胳膊。吳雪痕只能說：「好吧，查查放心。等等，我們倆電動車推到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