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女漢子

吳雪痕上午沒忘記先往南海醫院跑了一趟。他不想逃避，也逃避不了。但他實在犯愁石玉硯的手術費的怎麼處理問題。骨科主任說，需要先住院幾天，等排隊做手術。這幾天手術已經排到了一周以後。這雖然讓他可以緩一口氣，但主任同時也說了，需要準備四萬塊押金。說是押金，其實就是手術費用。即便是他和石玉硯兩人各承擔一半，也需要兩萬塊。這錢他手裡倒是有，但卻是自己這幾年積攢的辛苦錢。與游胭相識兩年，來深圳也正好兩年，兩人租房每月就是七八千。他想給游胭一個好一點的像家一樣的住宿環境，同時也可以有個畫畫寫字的空間。所以，一年前從上合的城中村自建公寓樓搬家到了住宅樓里。這筆房租費就用掉了兩人每月近乎一半收入。他覺得值。因為他冥冥之中似乎覺得只有七十多平米的住宅空間，才可以承載他們兩年以來的愛，才可以包容兩顆在深圳這座年輕人的城市呆下去的滾燙之心。同時他也可以滿足一點小小的虛榮，就是在兩個熟人發小面前不至於因租不起好房而丟份。他有兩個發小早他幾年就來深圳發展，其中一個叫關鑫的發小，現在已在深圳買房落戶。他已經與這個發小打好招呼，先把戶口落在關鑫的房裡，等自己以後買了房再遷出來。游胭開玩笑說，打腫臉租八千房子的諸多理由中，實際上最實際的一條理由應該是讓發小關鑫看得起。他馬上臉色大變說：「什麼看得起看不起，那是我老家從小的發小，只是他上了個好大學，實際上也不是什麼好大學。人家家裡有錢，花錢出國留學了，所以一回來就以留學生待遇人才引進了。實際上我還不知道他，小時候學習就是個混混，沒辦法，人家留得起學，就有了優先落戶的資本。」

游胭直接了當揶揄道：「實際上還不是什麼留學不留學，關鍵是人家關鑫家裡有錢。」說完呵呵笑，並且趕緊轉移話題。吳雪痕恰恰最不愛聽這話。每次一聽游胭說這個，他就不做聲。他相信游胭不是太物質的女孩，否則她不會跟著他兩年裡從福田搬到坂田，又搬到寶安。游胭也就是最快一點，實際上心很善良。再說了，自從兩人制定好兩年規劃后，游胭能跟著吳雪痕全力以赴為買房而拚命工作，工作之餘還能撲下身子做靈活的清洗油煙機的活兒。就沖這點，游胭屬於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已經太不容易。

吳雪痕穿戴整齊，對正洗刷碗筷的游胭說：「你今天怎麼安排？我反正先得去一天南海醫院，然後下午去車公廟。」

游胭愁眉不展地把手裡的小不鏽鋼鍋甩得叮噹響，吼道：「這倒霉勁，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兩人本來這月都遇上換工作，工作還沒定下來。偏偏撞上這種爛事。不給他，就說咱們沒錢，看他能咋樣？」

吳雪痕穿鞋的動作有點大，趔趄一下，說：「先不要這麼說，畢竟那男的叫石玉硯的是受傷一方，我們沒受傷。而且，石玉硯還不是不講理的，人還不錯。主要是他老婆差勁。」游胭一聽頓時又不高興了，說：「他們也就是欺負你老實實在，如果碰上那些不講理的，能給他出錢？」

「對呀，正因為咱們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所以才……」

「才什麼？才幹認倒霉？」游胭見吳雪痕並不回話，直接開門要走，趕緊問：「瞎忙乎的連正經事也耽誤了。那邊怎麼樣了？就是總部在前海的叫什麼撈蝦米的培訓機構？」

吳雪痕站在門口，說：「嗷，那天晚上不是去一個校區試教了一下么？」

「嗷就是呀，弄半天那天匆匆忙忙跑去是試教呀，不算正式課？那怎麼行呢。」游胭又想著急，「現在都幾天過去了，沒有通知你結果怎麼樣？到底是錄取呢還是不錄呢，也得告一下呀。」

吳雪痕不想多解釋，嘴裡重重地嘖一聲，說：「有點耐心行不行？人家畢竟是大機構，總得給人家點時間吧。那天稀里嘩啦就面試了不下十幾二十個人，都是年輕人，而且還有五六個推著拉杆箱的學生。」

「學生？應屆畢業生？」

「應該是，推著拉杆箱，一進來就被前台接待到了裡邊一個大會議室里。所以，你想，我這快奔三的老年輕人去應聘，能要你就算不錯了。耐心點吧，人家撈蝦米之所以做那麼大，自然不會沒有做事的規矩的。」他又把關上的門打開，「耐心點啊。你兼職的這家沒事？」

游胭滿不在乎地說：「我那是兼職，他們還巴不得要我呢。到哪兒找我這麼能幹的老師。又是早教班，又是幼兒園，還要抽空給人家清洗油煙機。切。我現在考慮，咱們兩人都是下午上班，上午不能浪費了，不能全在家休息了，也得找點事干。」

吳雪痕突然笑了，他不住地點頭，讚歎說：「看我媳婦，全深圳都獨一無二的。」說著做一個舉胳膊動作。

游胭不幹了，追過來飛起一隻腳想踢吳雪痕，不想，拖鞋飛了出去。吳雪痕呵呵笑著關門喊到：「女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