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第74章
即便喬滿月前世已經見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依然無法釋懷,不管見幾回,心裡都十分難受。
她看著何叔婆,「不管需要多少錢,人都是要救的,鳳姐還這麼年輕,有很多事情沒有體驗過,錢財只要努力勤快,能掙不到嗎?」
何柱子聞言霍地站起身,「小喬同志說得沒錯,娘,我回去找爹,跟他一起喊叔伯兄弟湊一湊。」
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何叔婆抹了抹眼淚,「那你們記得給他們打欠條,小喬同志說得對,只要人在,其他都不重要。」
喬滿月安慰似的朝他們笑笑,又叮囑何柱子,「那我們先送鳳姐去潞城衛生站,你拿了錢再過來。」
她沒有阻止他們去借錢,也沒有主動提借錢給他們。
不過何叔婆跟何柱子這番做法,倒是博得她的好感,對方並沒有因為她說會暫時承擔醫藥費,而把去潞城衛生站需要的花費堆給她。
反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跟親戚朋友借。
也許是想把她當作一條退路。
不管怎麼樣,總之他們沒有因為何嬸子跟顧乘風妹妹有關係,理所當然地索取東西,已經比方家好不知道多少倍了。
不知道要在潞城待幾天,陳安跟何柱子回去收拾行李,順道將喬滿月放在何家的袋子帶過來。
喬滿月和何叔婆跟衛生站的車去,從水舟公社到潞城需要四個多小時。
到達潞城,已經是快晌午的時間了,喬滿月先墊付相關費用,跑前跑后又花了半個小時,終於手續辦理完成。
趁著衛生站的醫生在為何嬸子檢查,喬滿月帶何叔婆去吃晌午飯。昨晚吃兩個饅頭,早上又只喝一碗梗米粥,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不過時間有些晚,衛生站食堂已經空了,沒有辦法,只能去國營飯店。
何叔婆第一次去國營飯店,看著裡面高大的裝飾,隨便一個碗都比她們鄉下的要白凈,頓時沒敢再抬腳進去。
她無措地朝喬滿月擺擺手,拘謹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喬同志,其實我不餓,你一個人吃吧,我就不吃了。」
喬滿月瞥她一眼,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拉著往裡走,「怎麼會不餓呢,大家都是喝梗米粥,你又不是銅牆鐵壁,沒理由只我一個人餓。」
何叔婆猝不及防被拉進去,飯店裡的其他人齊刷刷朝她望過來,原本就很拘謹的何叔婆變得更拘謹了,甚至呼吸的動靜都不敢大一點,緊緊跟在喬滿月身側,小心翼翼地坐到桌子上。
喬滿月彷彿沒有看見,若無其事地跟她商量,「我們就要兩個白米飯,一個紅燒肉,一個炒白菜吧?」
何叔婆不識字,看了菜單也不懂,只能茫然地點頭。
喬滿月走過去點單,她們來的巧,紅燒肉還剩最後一份,若來遲一點,就只能吃炒白菜和白米飯了。
何叔婆直到喬滿月點完單走過來才反應過來,她看了看四周,擔憂又心疼地小聲對喬滿月說道:「小喬同志,點得太多了,要不我們也跟他們一樣要一碗白面?」
「已經點完了,我也給票了。」喬滿月對她說道:「你就安心吃吧,吃好了才能有力氣照顧鳳姐。」
何叔婆心裡發愁的同時又有些不踏實,不過終究沒再說什麼掃興的話。
很快,紅燒肉米飯炒白菜好了,喬滿月走到窗口端過來,她是真的被餓著了,平時不愛吃的油膩肥肉,被她一口氣連吃了三塊。
何叔婆沒好意思夾菜,一直埋頭吃碗里的米飯,喬滿月見狀直接伸筷子夾到她的碗里。
看著突然多出來的油汪汪的紅燒肉,何叔婆被嚇一跳,忙不迭皺著臉要拒絕。
喬滿月心知,用水擋
住她的碗,故意說道:「叔婆,你吃吧,我不吃進過別人碗里的東西,這樣不衛生。」
果然,何叔婆沒有說一些讓她自己吃的話,不過之後喬滿月也沒找到再夾菜到她碗里的機會,以至於喬滿月吃撐了,而且紅燒肉有點膩,讓她難受了好一會兒。
吃完回衛生站。
何嬸子的情況比在水舟公社衛生站的時候要穩定很多,身上的溫度也下去了一些,何叔婆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了些。
喬滿月也是鬆了一口氣,只要沒引起併發症一個都還好,不過目前還有一個很大的隱患,何嬸子是撞到頭的,很難保證不會有腦出血的癥狀。
她提醒負責的醫生要注意這個部分,醫生見過她的介紹信,知道她是南音島的醫生,很愉快就採納了她的建議。
潞城的物資更豐富些,在水舟公社只能躺在連翻身都艱難的長凳上,潞城的醫生同志知道她是同行,又得到她的幾個關鍵性的提醒,知道會有人在衛生站陪護,他們直接讓人搬了一張沙發到病房中。
雖然破爛了些,好歹有個像樣點的地兒供何家人休息。
下午,陳安和何柱子來到,喬滿月功成身退,將何叔婆和何嬸子交給他。
她原本打算帶陳安去招待所,不過陳安逛一圈衛生站后就不願意了,「喬同志你去吧,我留在衛生站照顧鳳姐。」
何嬸子這個稱呼,陳安是跟生產隊的小孩兒喊的,現在聽見喬滿月叫鳳姐,他也跟著叫鳳姐。
畢竟何嬸子也三十歲左右。
喬滿月古怪地看著他,「那你不用休息?昨晚熬了一夜,今晚再不休息,你的身體能頂得住?」
何叔婆也想到這一層,勸道:「對啊,陳安知青,你就跟小喬同志去招待所住吧,阿鳳有我跟柱子就可以了。」
何柱子在一旁點頭,意思很顯然,是跟何叔婆一樣。
陳安看了看他們,又伸手撓了撓腦袋,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不是不想休息,只是我覺得機會難得,想跟衛生站的醫生學習。」
話音落下,何叔婆和何柱子眼神不解地看向他。
喬滿月想了想,有些意外地挑眉,「你想跟在他們身後去學習?」
潞城衛生站的醫生看診是允許別人觀看的,所以陳安是完全站在人家邊上看,對於他來說,這樣的機會異常寶貴,一點兒也不想錯過。
陳安努力壓抑住心底的興奮激動,朝喬滿月輕輕點頭,「對,我是有這個打算。」
喬滿月見他是真的感興趣,也決定好了,便沒有再勸,「那行吧,你自己注意身體就行。」
說完她跟幾人道別,去招待所。
何嬸子有衛生站的醫生,喬滿月晚上八九點的時候又過來看一遍,確定何嬸子的情況正在好轉就回去睡覺了。
一覺醒來已是太陽高照。
吃過早飯,喬滿月又趕到衛生站,何嬸子的體溫徹底恢復正常,她笑著對滿臉緊張的何叔婆和何柱子說道:「鳳姐應該沒事了,你們可以放點心了。」
話音落下,何叔婆何柱子愣了下,過了幾秒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何叔婆眼睛霎時就紅了,抓著喬滿月的手喜極而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喬滿月聞言表情未微變,回握何叔婆的手,「叔婆,再高興,說話也要注意場合。」
何柱子趕忙往四周看,幸好病房中只有他們幾個人,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教育何叔婆,「娘,現在破四舊,你是想被人抓起來?」
何叔婆臉色都變了,懊惱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都怪我,一高興起來就胡言亂語,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注意的,以後不會再說了。」
「嗯,下次說話之前先想想
,一定要注意。」喬滿月叮囑他們,「你們也知道,我愛人是團長,有些看他不順眼的,沒膽子對我們下手,說不定會給跟他走得近的你們設圈套。」
「好好,我們知道的。」何柱子與何叔婆對視一眼,忙不迭點頭。
陳安聽得起一身雞皮疙瘩,他看了看四周,有些緊張地問道:「那我呢?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徒弟,會不會有人找我麻煩?」
喬滿月無語地瞥他一眼,「我只是提醒平時警惕一點,不是說一定會發生這樣的事,其實你們也不用太緊張,更要緊張的,應該是我娘家和婆家的人。」
「你說的也有道理。」陳安提起的心又瞬間放了下來。
喬滿月白他一眼。
何嬸子的情況穩定,又在衛生站里,有其他醫生護士看著,何柱子要上工沒辦法一直待在衛生站,中午就坐班車回水舟公社。
至於陳安,從早上開始,就跟在衛生站的一聲屁股後面,一刻都沒有停歇過,有些脾氣好又樂於分享的醫生,知道他是下鄉插隊的知青,還會提問他一些問題,甚至讓他直接上手幫忙看診。
喬滿月一直都知道他對醫學感興趣,見到他在衛生站即便刻意控制了依然還是那麼興奮激動的樣子,都沒忍住感到詫異。
晌午吃飯,她若有所思地看了陳安幾秒,又扭頭望向何叔婆,「叔婆,我下午就回南音島了,陳安知道怎麼聯繫我,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打電話給我,或者可以直接去找我。」
「你有事情就趕緊去忙。」何叔婆說道:「已經耽誤你那麼多時間了,阿鳳現在好轉了,我還能有什麼事情?不用擔心我的。」
陳安也說道:「對,喬同志,你就安心回去工作吧,叔婆有我呢。」
喬滿月看著他們抿唇笑笑。
吃過午飯,喬滿月又去看了一回何嬸子,招待所的房間她早上就退了,行李也被她拿到衛生,所以看過人之後,她直接就可以走了。
只是沒想到剛走出衛生站,她就看到一個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