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觀瀾的想法很簡單。

要論默契，當然是自家的兩個兄長跟自己默契更好。

他們實力也許比不上在場的前輩，但與自己搭檔，至少不會拖自己後腿——觀瀾可不希望在雙打的時候還要跟自己的搭檔搶球。

兩名兄長中，周助的實力較強，很有雙打配合意識，且遇強則強，在牧之藤黃金雙打的逼迫之下，他也許能夠再次迎來突破。

裕太的實力雖然比不上周助，但也在觀瀾的啟發之下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風格，超過了大部分同齡人。如果裕太能與陸奧兄弟這樣國中生中第一梯隊的高手較量，對他來說也會是很寶貴的經驗。

至於讓牧之藤的前輩們給自己做臨時雙打搭檔，還是算了吧。

觀瀾瞥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入江，心想，如果讓戲精前輩上場，真不知道是來給自己幫忙的，還是來給自己添堵的。

為了試探觀瀾的極限而故意放水什麼的，入江絕對做得出來。

周助與裕太對視了一眼，見裕太沒有要跟觀瀾組隊的意思，周助主動走上前來。

「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那就由我來做小瀾的搭檔吧。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跟小瀾一起打雙打了，真是讓人期待啊。」

不過，他今天是來看比賽的，並沒有帶自己的球拍。

他想了想，走到了入江身前。

「前輩，是否可以借一下你的球拍？」

國二國三的學生，用的球拍普遍比小學生的球拍更重，周助已經觀察過了，只有入江的球拍與他平時用的球拍比較接近。

「可以。」入江爽快地將球拍遞給了周助：「雖然沒能親自跟教練打球，有些遺憾。不過，讓我的球拍代替我上場，也是一樣的……我的球拍不能白借給你哦。」

話音剛落，周助就感到自己的頭被人摁揉了一頓，原本柔順的頭髮都因為這個動作支棱了起來。

「嗯，『報酬』我已經收到了，球拍你拿走吧。」揉到了小學弟柔軟的頭髮，入江表示心滿意足。

站在一旁的裕太則垂下了頭，掩住眸中的黯然。

他當然也想跟觀瀾組隊雙打，可這對於觀瀾來說是一場不能輸的對決。

比起周助，他目前的實力還有些不夠看，只能先將這個機會讓給周助了。

「兄弟組合對陣兄弟組合嗎？有點意思啊。」加治風多來了精神。

「加治前輩覺得誰會贏？」白鳥游野問。

「雖然不二教練很強，但這場比賽畢竟是雙打，所以……應該還是陸奧兄弟的勝算更大吧。」

平等院鳳凰聽了這話，卻不置可否。

賽場上，依舊是平等院充當裁判，不二兄弟與陸奧兄弟分別在球網兩邊站定。

與人高馬大的陸奧兄弟比起來，不二兄弟嬌小得有些可憐，乍一看過去，就像是大人在欺負孩子一樣。

「奉勸你們，現在認輸還來得及喲。一旦比賽開始了，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陸奧悠馬提醒道：「之前可是有好幾對雙打組合，跟我們比賽過後，差點就喪失了繼續打雙打的信心呢。」

「沒錯，雙打跟單打可不一樣，攻擊對手最薄弱的一環，可是常識。」陸奧悠步意有所指地看了不二周助一眼，對不二觀瀾說：「就算你能抵擋得住我們的攻擊，可你哥哥能嗎？」

聽了這話，不二周助的嘴角微微下垂，平時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不見。

不二觀瀾表情不變，冰藍色的眼眸中卻滿是戰意：「大話就留到前輩們贏了比賽之後再說吧，不然，我怕前輩們一會兒尷尬。周助哥有著不低於我的潛力，他是絕對不會成為我們這對組合中的弱點的。」

這番話語中，充滿了對自身、對周助的信任。

性子向來慢熱的周助覺得，隱藏在自己身體中的一腔熱血，被觀瀾的這番話語調動了起來。

這樣耀眼的觀瀾，讓人忍不住想要一直注視著他、追隨著他；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讓人不忍心辜負。

陸奧兄弟看著對面的周助與觀瀾，覺得很不可思議。

明明是容貌這麼相似的兄弟倆，可一旦站在球場上，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周助像一陣風，柔和而又隨性，觀瀾則像一柄利刃，身上的鋒芒讓人難以忽視。

「周助哥站在前半場負責進攻，接不住的球就統統交給我，這樣可以吧？」觀瀾問。

周助點了點頭。

觀瀾兄弟運氣不錯，率先拿到了發球權。

由於只有七球，周助沒有多做試探，上手就是一個「會消失的發球」。

「1:0，不二兄弟領先！」

「看樣子，小觀瀾的哥哥也有點東西嘛，難怪小觀瀾要和他組雙打。」

同為擅長技術的選手，入江奏多一眼就從這一球中看出了周助的水準。

這又是一個擅長玩旋球的小傢伙，國小六年級就能開發出這樣的招式，等小傢伙到了他們的年齡，比起他們來肯定只強不弱。

這一球對於陸奧兄弟來說，並非不能還擊，只是他們太過輕視周助，才讓這個發球直接得分。

周助也知道，自己恐怕只能取巧這麼一次，下一次，就沒那麼容易從陸奧兄弟手上得到分數了。

不過，這畢竟只是七球對決，不是完整的一盤制比賽，每拿到一分，他們就離贏得這場比賽更近一步，不是嗎？

開局直接丟了一分，讓陸奧悠馬和陸奧悠步很不高興。

負責發球的陸奧悠馬將球拿在手中掂了掂，而後驀然拋高，並以極快的速度將球擊出。

球如一道閃電般落入觀瀾與周助的場地。

周助快速向球跑去，然而，還是慢了半拍。

眼看著這個發球就要直接得分，一支球拍忽然從周助的右後方伸了出來，以更快的速度將球回擊了過去。

「2:0，不二兄弟領先！」

第三球，在觀瀾直接發球得分后，入江露出看好戲的神色：「丟了三分了，這下可有些不妙了。」

加治風多則冷哼一聲：「差不多也該徹底認真起來了吧，那對兄弟。」

話音剛落，陸奧兄弟的身上同時泛起了白色的光芒。

一旁觀戰的裕太握緊了拳頭：「這是什麼招式？」

「是同調哦。」入江耐心地為小學弟解惑：「這是雙打中的一種至高境界。在同調的狀態下，悠馬和悠步即便不看彼此，也能明白對方心中的想法，並很好地傳達自己的思想。除此之外，同調還能夠激發出他們身體的潛能，你的兄弟恐怕有麻煩了。」

進入同調的陸奧兄弟開始集中攻擊周助。

在他們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之下，周助顯得異常狼狽。

這兩人在正常狀況下與周助一對一，周助都不一定能夠獲勝，更不用說在身體素質和默契大幅提升的情況下二對一了。

很快，周助就為了救球而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劇烈的疼痛刺激著神經末梢，在強撐著站起來時，周助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此時的他，與剛開局時遊刃有餘的他判若兩人。

周助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顆從他身旁掠過的高速球了，汗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也帶走了他的體力。

耳邊一陣嗡鳴，除了心跳聲，他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周助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他從來沒有被逼到這種地步。

同齡人中，能夠完勝周助的，只有觀瀾。

偏偏

周助已經習慣了輸給觀瀾，這或多或少，讓周助在與觀瀾對決的時候，抱著「能夠贏小瀾最好，不能贏也很正常」這種想法，會為了贏觀瀾而努力，卻不會為此拚命。

可這一次的比賽，是一場絕對不能輸的比賽。

觀瀾那麼信任他，將前半場託付給他，他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當網球再一次破空而來時，周助努力地睜著眼看清這顆球的軌跡，看清球上所有的旋轉，同時。周圍徐徐吹來的晚風，吹熄了他心中的躁動。

他靜靜沉下心來，舉起球拍，接住了疾馳而來的網球。

啪——

網球沿著某個弧線上升，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落地后竟然又彈回了周助所在的半場，簡直就像是一個魔術。

「4:0！」

在打出這一球后，周助因為脫力而摔倒在地上，觀瀾走上前，將他扶到場邊，語氣中滿是欣慰。

「幹得漂亮，周助哥，剛才那一球，有名字嗎？」

「啊，那一球，叫做『白鯨』，是我剛剛想出來的。」

「白鯨……嗎？恭喜你，超越了自己的極限。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這麼說著，觀瀾獨自一人回到了賽場中。

「這場比賽，差不多也該結束了。」

「什麼意思，你想獨自一人對戰我們兩個？」陸奧悠馬挑了挑眉，神色不善地看著他。

「居然敢這樣輕視我們……馬上就讓你付出代價！」陸奧悠步撇了撇嘴，看上去很是生氣。

觀瀾卻沒有理會他們，直接簡單粗暴地將自己的精神力附著在陸奧悠步身上——通過剛剛的觀察，他發現弟弟陸奧悠步在精神力方面比哥哥陸奧悠馬略遜一籌。

「我承認，你們的配合很有默契，同調也的確最大限度地激發了你們的潛能，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些都是不管用的！」

砰——

發球直接得分。

陸奧悠馬試圖上前救球，球拍卻揮空了。

而他的弟弟陸奧悠步則像傻了一樣站在原地，面色驚恐，滿頭大汗。

「Gawonby不二，5:0！」

「185kh，真是驚人的速度啊，簡直讓人難以想象，站在球場上的，是一個小學生。」加治風多看著測速器說。

「但部長的發球比這更快，陸奧前輩們連部長的發球都能嘗試著去接，不該對觀瀾的發球束手無策。他們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作為國二的雙打組合，白鳥游野和吉田光經常跟陸奧兄弟一起打練習賽，陸奧兄弟的狀態變化，他們自然是最了解的。

「是精神力網球的影響吧。」入江的鏡片上有光芒一閃而逝：「從剛才開始，悠步的狀況就不對了，很像是中了『精神暗殺』的人的反應，悠馬雖然還能移動，但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看，他們的同調失效了。」

眾人向網球場中看去，果然發現鏈接著二人的白光像是受到外力干擾，被強行打斷了一般。

「Gawonby不二，6:0！」

觀瀾看著陸奧悠馬滿場跑動的狼狽樣，毫不客氣地道：「怎麼了，場上只剩下你，你就不會擊球了嗎？你和你弟弟，沉迷在國中第一雙打的盛名之下，有多久沒有下功夫好好磨礪自己的實力了？如果你們的實力僅僅只有這種程度的話，是贏不了我的！」

「不，不止我，換做平等院前輩，入江前輩，以及舞子坂的種島前輩，都能以一敵二戰勝你們！雙打雖然看的是兩個選手的配合，但選手本身實力太差的話，跟搭檔配合再默契也沒用！」

「陸奧前輩們……被毫不留情地碾壓了呢！」

這時候，白鳥游野和吉田光有些慶幸自己剛

才找觀瀾挑戰的時候，沒有要求要採用雙打模式。

二對一還慘敗在觀瀾手下，簡直就是公開處刑！

入江奏多卻說：「小觀瀾對悠馬和悠步的問題，了解得很清楚呢。好好看著吧，如果他們能夠意識到這個問題，未來還能再進一步。」

如果說加治風多等人敗給觀瀾是因為自身實力不足，那麼陸奧兄弟最大的問題就是心態。

國中生中，強到能夠碾壓他們的都去打單打了，雙打組合中沒有比他們更加默契的存在，於是這給了他們一個錯誤的信號，彷彿他們的雙打已經無敵。

在牧之藤內部，陸奧兄弟近期的進步是最慢的。

平等院鳳凰、入江奏多等人都在努力磨鍊自己的技術，不斷地尋求新的突破，身為學弟的白鳥游野和吉田光這對雙打二也在拚命追趕前輩們的步伐，在這種情況下，放緩了前進腳步的陸奧兄弟無疑很顯眼。

入江奏多有種預感，如果他們不能認識到這個問題並調整狀態，以後或許會栽跟頭。

這麼想著，他對能夠發現這個問題，並對陸奧兄弟加以引導的觀瀾多了幾分敬服之心。

平等院說得沒錯，觀瀾的確適合做他們牧之藤的教練。

最後一球，觀瀾似乎有意放慢了節奏，沒有再直截了當地得分，而是與對面的陸奧悠馬來來回回打了幾十個回合，直到對方有了突破的跡象，才決定結束這場比賽。

由於球速突然加快，陸奧悠馬一時反應不及，丟了這個球。

這時，從他身後斜伸出一支球拍，將這一球打了回去。

「這可是一場雙打比賽。」剛剛從觀瀾的精神攻擊中掙脫出來的陸奧悠步臉色有些蒼白，看向自家哥哥的目光中卻充滿了堅毅之色：「讓你久等了，悠馬。」

「沒關係，悠步，我們的反擊現在才要開始！」

然而，就在這時，網球重重砸在他們的場地中，劇烈地旋轉著，沒有再彈起。

「Gawonby不二，7:0！」

陸奧兄弟先是一驚，而後敬服地走上前去與觀瀾握手：「今後請多多指教吧，不二教練。」

當然，在與觀瀾交談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忽視場內的周助。

周助雖然沒能跟他們打到最後，但他的表現也足夠亮眼。

「不二教練的哥哥也是，你的發球和那個反擊技很有意思，希望以後能夠再和你打一場。」

「我也希望再見識見識前輩們的同調，下一次，我可不會就這麼狼狽地退到場邊了。」

周助臉上帶著笑，心中卻已經將加強體能訓練加入到了近期的規劃之中。在弟弟面前如此丟臉的經歷，有一次就夠了。

「那麼，接下來，就輪到平等院前輩了吧。在場的人中，還沒跟我打過的，就只剩下你了。」

觀瀾的眼中燃燒著灼灼的戰意，周助甚至覺得，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像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