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你好，我是麟城電視台的欒安舒，之前跟王總預約過的。」欒安舒走進辦公大樓，遞出工作證。
「請稍等，我為你查預約記錄。」前台小姐姐飛快敲擊兩下鍵盤，露出禮貌微笑，「王總正在接待重要的客人，請你先在接待室稍等片刻。」
「好的。」欒安舒謝過對方，獨自進入接待室。
大公司的接待室非常寬敞，說話聲音稍微高一些，便能聽見回聲。
欒安舒規規矩矩坐在那兒，視線粗略掃視四周，瞬間感受到高端商務風帶來的壓迫感。
她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材料，預演等會兒會發生的情況。
「聽肖湘說，這位王總特別難搞。」欒安舒翻看王總的履歷，嘴裡嘀嘀咕咕，「看他以前的經歷，確實不像容易說服的人。」
王總是麟城首屈一指的企業家的繼承人，國內首批富二代。如今正值壯年，身價已經超過千億。
除了資產雄厚之外，製作組決定邀請王總，還因為他本人非常有看點。
縱觀王總的感情史，複雜程度不亞於最勾心鬥角的宮斗大戲。
目前，王總已經公開的孩子有三個，年齡差距頗大，生母各不相同。而且，都不是王總正宮夫人的孩子。
據說，王總與夫人的感情早已經破裂。即使結婚以後，王總身邊依舊桃花朵朵開，甚至被狗仔拍到包養當紅女明星，曾一度鬧得沸沸揚揚。
包養醜聞愈演愈烈時，王總與正宮夫人出席某慈善宴會，宛若琴瑟和鳴的恩愛夫妻。
時至今日，關於王總的感情史和發家史，依舊為網友們津津樂道。
欒安舒本人十分排斥這種題材，利用權勢把感情踩得一文不值。
然而做節目需要流量、需要熱度、需要收視率。她無法因為個人的喜惡，干涉整個團隊的決定。
即使內心並不太情願，卻只好硬著頭皮來到王總公司，邀請他參加節目。
欒安舒背後的製作團隊，對王總非常重視，把他放到鎮場大咖的位置。
而王總身居高位，並沒有把小小的電視台放在眼裡。
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欒安舒把稿子仔仔細細核對三遍，王總仍然沒有現身的意思。
眼看快要到下一個行程的約定時間，欒安舒沒有閑工夫繼續等待，焦灼的聯繫王總秘書。
「請問王總方便抽出五分鐘時間，與我談談嗎？」欒安舒態度溫雅，不卑不亢，「如果不方便，我改天再來。」
秘書的回答十分含糊，「王總正在接待重要的客人，說不準什麼時候有空。」
「有勞你替我確認一下，問問王總什麼時候能忙完。」
秘書驚訝，沒料到她會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欒小姐，你確定嗎？萬一因此打擾王總談生意，恐怕……」
欒安舒輕笑，「你打算用一件幾乎沒有概率的事情威脅我嗎？」
秘書的話被堵回去，悻悻地說，「稍等，我去請示王總。」
大會議室內，王總賠著笑，亦步亦趨追隨戚令世的腳步。
「戚總，戚大老闆，你別急著走啊。」王總身上沾滿生意人的功利，在戚令世的襯托下，顯得非常市儈，「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今晚的娛樂項目我已經安排好了，你留下來盡情享受，全部算我賬上！」
「不必。」戚令世淡淡回絕，「你我理念不同，多說無益。」
「戚總，你現在還年輕。這做生意的道理和找女人一樣一樣，剛開始沒看多眼很正常，感情需要慢慢磨合嘛。」
戚令世一副去意已決的樣子，說話毫無迴轉餘地，「我不認為。」
「我說……」王總正準備展示生意人的手段，先把戚令世留下應酬。等酒過三巡之後拖到溫柔鄉，找幾個勾魂的美人，再慢慢商量合作的事。
恰此時，秘書輕輕叩響會議室的門。
「王總，」秘書進來，恭恭敬敬請示，「欒小姐已經等候多時了，問你什麼時候有空見她？」
「欒小姐？」王總想了想，「那個欒小姐？」
「麟城電視台的欒安舒小姐。」
戚令世堪堪停住遠去的腳步。
「哦哦哦！」王總後知后覺想起有這麼號人物，嫌棄的咂舌，「煩死了，她怎麼還沒走？難道你沒有告訴她，說我忙著接待大客戶嗎？」
「我說了！」秘書無辜的辯解，「但是欒小姐說，她只需要五分鐘，請王總抽空跟她談談。」
「五分鐘，呵呵。」王總冷笑，心想我的五分鐘多貴，揮揮手示意秘書打發那個人。
王總揮完手，轉過身，赫然發現——
糟糕，戚令世被打發走了。
**
欒安舒給秘書打完電話，便大致猜到，今天的溝通已經單方面破裂了。
她提前收拾好包包，就等接到答覆之後，速速離開此地。
萬萬沒想到，之前晾了她那麼久的大公司，這次反應速度出奇的快。
電話打出去沒多久，欒安舒聽到會議室外的敲門聲。
「請進。」欒安舒下意識回應，又後知後覺發現哪裡不對。
按理來說，自己才是客人，為什麼要說請進？
她暗暗糾結幾秒，起身看向來人。
看清楚他的臉，欒安舒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瞬間清空，徹底失去思考能力。
天吶！
竟然是他……？
戚令世什麼時候改姓『王』了？
「你好。」戚令世走進會議室，主動又疏離的向欒安舒打招呼。
欒安舒攥緊包包，腦袋命令身體立刻逃跑。
身體卻像上次那樣失控控制，雙腿死死釘在原地，眼睜睜注視著戚令世來到自己對面。
「坐。」戚令世再次開口。
以往有多少舉足輕重的企業家，與戚令世談生意，但沒有人享受過被戚令世『接待』的福利。
若是戚令世身邊的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嚇得大跌眼鏡。
欒安舒聽見，雙腿一軟，竟然直條條坐回原位。
「你、你好。」她怔愣足足兩分鐘，才開始回應戚令世第一句話。
戚令世沉穩又鎮定，目光平平端詳她，一本正經評價道，「你的樣子沒怎麼變。」
「是、是嗎？」欒安舒摸摸自己的臉，聲音不僅顫，還結巴，「你也、也是。」
戚令世無意寒暄太久，直接進入主題，「要談什麼？」
「……」欒安舒猶豫整整半分鐘，才弱弱的開口，「我約的是王總。」
「嗯，聽說你邀請他參加財經訪談節目。」戚令世好整以暇看她，眸色深深，「我不行嗎？」
「怎麼會！」欒安舒連忙解釋，「不過，我們小小一個地方電視台，沒有那麼多預算。」
雖然台里的領導班子野心勃勃，卯足勁想要與金融圈接軌。
但是麟城電視台能力有限，擬邀名單的嘉賓，大多是本地企業家。連重量級的壓軸嘉賓，也只是在國內頗有分量和名氣的王總。
像戚令世這種赫赫有名，真正主宰金融界的國際巨頭，他們想都不敢想。
戚令世沒有一一回應她的顧慮，只說，「我有時間。」
欒安舒低著頭，「參加節目挺麻煩的。除了錄製以外，還必須配合前期對稿、後期宣傳，而且拿不到太多報酬。」
她專門挑錄節目的弊端講，彷彿故意勸退似的。
要是電視台領導在現場，肯定會被氣歪鼻子。
欒安舒顧不得那麼多，她腦子一片混亂。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應該以『定位不合適』為理由，決絕的拒絕戚令世。
但是——
欒安舒聽見自己問，「就算這樣，你也願意來嗎？」
「嗯。」戚令世幾乎沒有思考。
「好的，那……」欒安舒打開包包，翻出一張名片，哆哆嗦嗦遞過去，「這是我們電視台的地址和電話，請收下。後續會有專門與你對接，再見！」
戚令世接過名片，曜黑眼眸依舊定定凝視她。
欒安舒嘴裡說要走，身體還被死死釘著。
無法動彈，控制不住輕顫，目光閃爍著躲避戚令世的視線。
沒出息極了。
她設想的前任重逢，是若干年後，自己功成名就，帶女兒去世界國際旅遊。
在某個國際機場轉航班時，與他擦肩而過，然後悄悄對女兒說，「看到了嗎？那個人是媽媽的前男友，帥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似被他施了魔法，言行舉止全部不受操控。
欒安舒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她的腦袋越壓越低，用圓圓的發旋懟戚令世，勉勉強強擠出來一句，「對不起。」
戚令世問，「為什麼道歉？」
「那個時候，我……」欒安舒有一肚子話，憋著說不出口。兜兜轉轉，才找出一個聽起來很像自我開脫的借口，「太年輕了。」
「你現在也年輕。」
「哪有！」同樣的話，欒安舒聽過太多次，下意識的反駁，「我的小乖都三歲啦！」
話音剛落，偌大接待室再次陷入寂靜。
欒安舒咬緊下唇，很想掰開自己的腦袋，看看腦瓜仁是不是被殭屍吃乾淨了。
她如果有點腦子，怎麼會在戚令世面前，主動提起女兒的事情？
瘋了吧！
寂靜良久，戚令世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她像你，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