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午休時間，欒安舒懶懶向後仰，身體陷入柔軟的座椅里，轉圈圈思考人生。

——小乖為什麼突然想要爸爸呢？

而且還偏偏是戚令世。

從寶寶出生到現在，欒安舒從未對她說過關於爸爸的任何事情。

後來因為機緣巧合，父女倆滿打滿算，見過兩次面。

第一次，小乖意外喝了鮮榨橙汁導致過敏。整隻崽非常難受，連話都說不出來。欒安舒抱著她急急往外跑，大雨中與戚令世擦肩而過。

慌亂中，欒安舒根本沒有認出前男友，更何況從未見過親爹的欒小乖。

然而，等到再次見面時，欒小乖遠遠看到戚令世，開口就叫他『蘿蔔爸爸』，嚇得欒安舒差點心臟驟停。

先拋開『蘿蔔』兩個字不談，平白無故，欒小乖為什麼會把陌生男性叫『爸爸』？

欒安舒越想越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血親之間的心靈感應？

「欒導，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你獃獃坐在那兒，有心事嗎？」

「沒有沒有，」欒安舒連聲否認，「我在想我的女兒。」

「哎呦，我理解你。咱們當媽的就是這樣，時時刻刻牽挂著孩子。」

新節目已經立項大半個月了，同事之間磨合得愈發融洽。

閑來無事，會三五成群圍起來，討論彼此的生活問題。

「欒導，我記得你家寶寶三歲了吧？」

「嗯。」欒安舒唇角揚起幸福的笑意，「三歲零兩個月。」

「正好比我兒子小兩歲。」有位稍稍年長的同事問她，「三歲可以上幼兒園了，你給寶寶挑好幼兒園了嗎？」

「還沒有。」欒安舒含糊地回話，「之前看過一個，不太合適。」

其實，上次鬧得不歡而散以後，欒安舒回到家沒多久，校領導親自打來電話。

校領導聽說欒安舒從事媒體方面的工作，態度非常誠懇。首先客客氣氣向她道歉，其次表示會嚴肅處理招生老師，最後熱烈歡迎欒知非小朋友入學。

然而，欒安舒卻回絕了對方的好意。

親眼目睹了國際幼兒園的校園環境，欒安舒才意識到，替寶寶選學校，並不是越貴越好。

欒小乖是個普通且快樂的小孩，擁有無憂無慮的童年。不像其他小孩那樣，從小開始學樂器、武術、外語，也沒有每年兩次國際旅遊的經歷。強行送去『麟城最好』的幼兒園，或許會導致她與其他同學沒有共同語言，從而遭受排擠。

還是另做打算吧。

「現在還沒選好啊？」同事以過來人的立場，絮絮叨叨囑咐，「好一點的幼兒園，入學名額要靠搶的，你可得多上點心了。」

「對啊對啊！」另一位同事幫腔，「給孩子挑學校是大事！校園環境、老師的業務能力、還有同校學生的品德，全部都要納入考核範圍。你最好帶著孩子多看幾個幼兒園，觀察她的適應能程度，然後再做決定。」

欒安舒頗為受教，點點頭說，「我記住了，謝謝你們。」

「嗨，客氣啥。」同事爽快地擺擺手，「大家都是一個團隊的，先幫欒導處理好個人問題，然後才能更好的做節目。」

身為電視台的員工，大家每天接觸形形色色的人，多少積攢下來一些人脈。

周圍同事非常熱情，紛紛把自己認識的幼師或者相關人員，推薦給欒安舒。

欒安舒拿出靜音狀態的私人手機，逐個申請添加微信好友。

退回主頁面，才發現收件箱靜靜躺著一則未讀消息，恰好午休開始時發過來的。

『工作結束了嗎？』

欒安舒打開簡訊頁面，粗粗掃了一眼，感覺發信人的號碼有些眼熟。

她思索片刻，動動手指回復道：正在午休。請問你是哪位？有什麼事情嗎？

消息發送成功，才過幾秒鐘，對方傳來回信。

簡簡單單三個字：

戚令世

欒安舒握住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之前，戚令世親自來電視台與她簽約。

簽約結束，按照正常流程，兩個人應該交換聯繫方式，方便後續溝通。

每當這種場合，欒安舒總會留下自己的工作手機號。即使對方有意深層發展，主動詢問欒安舒的私人號碼，她也從未動搖過。

結果，面對戚令世，欒安舒的規則被一再打破。

到了交換聯繫方式的時候，居然下意識報出私人號碼。

等到反應過來，後悔已經太晚了。

直到戚令世離開，欒安舒還對著手機糾結，猶豫要不要偷偷換個私人號碼。

「等等！」電光火石間，欒安舒意識到什麼，懊惱的敲敲腦袋，「糟糕，我忘記要他的號碼了！」

結果，欒安舒只能等前男友單方面聯繫，沒有辦法偷偷換私人號碼。

那之後，又過去好幾天，戚令世才終於發來消息。

欒安舒正襟危坐，緊張的回復道：戚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消息發送成功，等待對方回復的空檔，欒安舒先把他的號碼存起來。

輸入新聯繫人備註時，她打出戚令世的大名。

盯著他的名字猶豫半分鐘，又默默刪除后兩個字，換成更加體面的『先生』。

戚先生

這個稱呼放進她工作手機的聯繫人列表中，毫無違和感。

然而，換成私人手機，『戚先生』混入寥寥無幾的好友名單里，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欒安舒給其他朋友的備註是『冉冉』、『趙姐』、『譚二』，只有他是『戚先生』。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先生』是什麼特殊稱呼。

欒安舒搖搖頭，把備註又換成他的大名，按下保存。

保存失敗。

系統彈出一條提示消息。

【系統提示：該號碼與卡2聯繫人重合，是否覆蓋？】

卡2是欒安舒大學時代使用的電話卡，已經停機很久了。

因為存有重要的信息和號碼，所以她一直沒有扔掉。

看見這條提示，欒安舒眼皮跳了下。

旁邊的同事們談天說地，熱熱鬧鬧閑話家常，可她什麼也聽不進去。

世界陷入窒息般的寂靜。

欒安舒顫抖的、慢慢點開那條提示，選擇查看詳情。

屏幕跳轉，切換到電話覆蓋頁面。

欒安舒猝不及防看到曾經保存的號碼，與戚令世剛剛聯繫自己的手機號一模一樣。

記得那個時候，他不經常用手機，幾乎沒有需要聯繫的人。

剛畢業，戚令世便出國發展了。

在國外呆了那麼多年，他為何還保留著國內的號碼？

欒安舒屏息凝神，看清楚她當時給戚令世的備註——

男朋友

分手四年，自己怎麼忘了改備註？

欒安舒仔細回憶，才記起當年分手時，她害怕戚令世聯繫自己，直接將電話卡抽出來。直到聽別人說戚令世畢業出國，才重新裝回那張卡。

因為號碼已經欠費停機，卡里的所有資料，也被安靜的塵封了。

「嘖，怎麼忘了整理聯繫人。」欒安舒壓下亂七八糟的思緒，正要點擊『覆蓋』。

恰此時，戚令世的簡訊再次傳過來。

戚令世：我有一個私人請求，希望你答應。

「……」欒安舒蜷起手指，遲遲沒有打出回復。

她應該保持理智，告訴戚令世清醒一點。

他們已經分手四年了，現在毫無瓜葛。

就算有，也只是商業合作而已，根本不是能夠提出私人請求的關係。

可是欒安舒的身體，並不受理智支配。

她回復：你先告訴我，是什麼私人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