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欒劍南無法接受剛見面的陌生男性,開口喊他『伯父』,氣得吹鬍子瞪眼。
他長相本來就凶,平常沒有表情的時候,已經顯得足夠凶神惡煞,更別提生氣。
此時此刻,有路過的小孩見到欒劍南這個表情,肯定會被他嚇得嗷嗷亂哭。
可惜,戚令世早已經不是小孩。
即便他回到幼崽時期,也未必會被欒劍南嚇到。
由於種種原因,戚令世自幼感情淡漠,幾乎無法察覺別人『生氣』的情緒。
成長階段,家族為了確保戚令世的安全,特意為他聘請保鏢團。其中有幾個凶神惡煞的,可怕程度與
欒劍南旗鼓相當。
戚令世定定端詳欒劍南恐怖的臉,內心毫無波瀾。
欒劍南瞪了好一會兒,直到眼睛開始發酸,面前的陌生男性依舊沒有挪開視線。
挺硬氣。
欒劍南暗自思量:是個有骨氣的年輕人,不像有些小夥子,見到他就發憷,連視線都不敢對。
慫成那樣,憑什麼娶他女兒?
想到這兒,欒劍南又多看兩眼,仔仔細細打量戚令世。
他對未來女婿的樣貌要求不高,無論從哪個標準判斷,戚令世肯定在及格線以上。
他衣著妥帖乾淨,很能博得長輩的好感。
即使欒劍南帶著偏見,審視半天,沒有挑出半點疏漏。
「人家第一次上門拜訪,你乾瞪眼幹啥?」姜蘭推搡老伴一把,回頭招呼戚令世,「坐吧。今天冷,
我去給你燒壺熱奶酒。」
「謝謝,不用。」戚令世拒絕,「我不喝酒。」
「哦對,你開車來的。」
欒安舒補充道,「就算沒有開車,他也不喝酒。」
姜蘭聞言,連連點頭,「挺好挺好,喝酒誤事。你這樣啊,以後過日子省心。」
「奶酒?」欒小乖捕捉到關鍵詞,纏著姜蘭撒嬌,「寶寶要喝嘛~」
奶酒度數比較低,加熱以後酒精蒸發,只剩下甜味。
逢年過節,家裡熬滿滿一大壺,也會破例讓小乖稍微嘗一點。
欒小乖果然沒有繼承爸爸的好習慣,嘗過以後,饞得厲害。
「好好好。」姜蘭溺愛閨女,抱起她說,「姥姥給你熱一碗,加多多的牛奶。」
「哼!」欒劍南冷著臉,嫌棄地說,「大老爺們,連酒都不會喝。」
欒安舒嘟囔,「誰規定大老爺們非要喝酒?你能喝,現在喝多酒精肝,天天被媽念叨。」
「咳!」欒劍南尷尬地咳嗽一聲,瞪向欒安舒,「我跟他說話,你插什麼嘴?」
欒安舒翻了個白眼,靠近戚令世,小小聲說,「你忍忍,我爸就是這個臭脾氣,心眼不壞的。」
欒劍南耳朵尖,聽到這話,內心頗為滿意。
他背著手,緩緩起身,給戚令世遞了個眼色。
「跟我來。」
兩人前後腳走進欒劍南的書房,關起門。
沒了拆台的、搗蛋的,還有能拿捏他的人,欒劍南重新端起架子,瞥了一眼旁邊的紅木太師椅。
「坐。」
戚令世依言落座,打量書房內的陳設。
欒劍南是土生土長的鄉下人,卻並非粗鄙之人。他讀過書,是村裡最早一批大學生。
畢業后,其他同學去大城市,或者遠赴海外。唯獨欒劍南,背著行囊回到家鄉,為這片土地貢獻自己
的能力。
他書房裡陳列的書,大多是一些厚重有深度的書。桌上顯眼的位置,擺著一本《活著》,看樣子讀過
好幾遍。
欒劍南從柜子里拿出珍藏的茶葉,沏了兩杯茶水,遞給戚令世一杯。
「謝謝伯父。」戚令世雙手接過,儀態無可挑剔。
「……」欒劍南在他一聲聲伯父中,已經迷失了。
伯父就伯父吧。
算他有分寸,沒有直接叫岳父。
「聊聊吧,你叫什麼名字?屬什麼的?」
「戚令世。」他從善如流的報上名字,回答,「我比安舒大三歲,伯父。」
「你倆的生肖犯沖啊,生辰八字呢?」
戚令世報出八字,又補充一句,「算過,八字也犯沖。」
「這……」欒劍南聽得直皺眉,「我們家雖然不是特別講究這個,但你們倆也太不合適了。」
「嗯。」戚令世淡淡應聲,一副無喜無悲的樣子。
「你不介意?」
「為什麼要介意?」戚令世理所當然地說,「就算世上真有時運的說法,也不能只憑八字,就斷定一
個人。」
戚令世早就跟欒安舒合過八字。
當時在月老廟,欒安舒忙著求紅線。戚令世拿到合八字的結果,收起來沒讓她看,只跟欒安舒說合
適。
天意再重要,也無法拆散兩個註定的人。
「那你父母呢?」欒劍南又問,「他們也不介意?」
「關我父母什麼事?」戚令世覺得疑惑,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雙方都不介意。」
或者說,他們在國外生活太久,早已與國內的婚姻市場脫節,壓根想不到結婚前還有測八字的環節。
欒劍南:「那你跟我女兒,發展到哪一步了?」
戚令世正準備回答,響起欒安舒之前的囑咐,不敢貿然開口。
書房內突兀的沉默著。
欒劍南端起茶杯,吹散表面漂浮的茶葉梗,抿了口滾燙的茶,似乎要壓壓滾燙的心火。
半晌,他又問,「這算是,複合了嗎?」
戚令世一愣,謹慎的試探,「您的意思是……?」
「哼。你一看就是個聰明人,擱我這兒裝什麼傻?」欒劍南放下茶杯,硬邦邦說,「你進門我就看出
來了。眉眼,輪廓,跟我孫女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你還讓我進來?」
欒劍南又冷笑一聲,「我能怎麼辦?我女兒的臭脾氣,我是知道的。老婆跟我說起的時候,我就大概
猜出來了。」
這些年,姜蘭害怕女兒以後孤苦伶仃,張羅著為她找個歸宿。
欒劍南卻從來沒有為此忙活過,因為他知道,再怎麼努力也沒用。
欒安舒脾氣倔,她心裡有人,再加上害怕再嫁以後,二婚對象苛待小乖。所以早就決定,以後不再提
結婚的事,連相親都不肯去。
這種情況下,她帶人回來,只有一種可能。
「我閨女能忍,這些年問過她無數次,那丫頭什麼都不肯說。當初的是是非非,總歸是你們年輕的
事,我也懶得多問。」欒劍南語氣越來越沉,轉過臉看向戚令世,「我現在想聽你說,這次來我們
家,是抱著什麼打算。」
「當然是與她長久的打算。」
「哼!」欒劍南又開始吹鬍子瞪眼,「想娶我女兒,可沒那麼容易?不要以為有個孩子,就能拿捏我
們家。」
戚令世無辜地說,「我沒有那麼想。」
「沒有最好。」欒劍南敲敲桌子,提醒,「等會兒出去,可別說漏了嘴。」
「明白。」
他倆滿打滿算,才聊了十分鐘。
走出書房,外面的客廳已經空了。
院子里傳來狗叫聲,戚令世隔著窗戶看出去,見小乖在雪地里撒歡,捧著熱乎乎的奶酒,笑得傻乎
乎。
姜蘭和欒安舒替她堆雪人,凍得手指微微發紅。
欒安舒搓搓指尖,哈了口氣,白色的霧慢慢飄到空中,又消失不見。
欒劍南坐回自己的位置,抖抖報紙,頭也不抬的說,「你去陪他們吧。」
「那你呢,伯父?」
欒劍南輕蔑,「我都一把老骨頭了,難道還陪他們亂瘋不成?」
戚令世沒有說話,直勾勾凝視他。
欒劍南勻了個眼神,「看什麼?」
「你好像很想去的樣子。」
「滾!」
院子里,欒小乖彷彿不知道冷的傻子,帶狗狗跑了一圈又一圈。
欒安舒給寶寶堆雪人,還沒滾好雪球,手已經凍僵了。
「媽,我們放棄吧。」欒安舒試圖說服姜蘭,「誰要玩讓誰堆。」
「小乖才三歲,凍著孩子怎麼辦?」姜蘭瞪了她一眼,「不就是給寶寶做個雪人,有什麼難的?瞧瞧
你,有你這麼當媽的?」
「我好冷啊。」欒安舒抱怨。
話音剛落,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讓我來吧。」
「咦?」欒安舒轉過身,看見戚令世的臉,好奇問道,「你會嗎?」
「不會。你教我。」
「你連堆雪人都不會?」
戚令世舉目四望,環顧周圍皚皚白雪,誠實地說,「其實,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雪。」
「怎麼會?麟城也下過很大的雪。你在麟城大學,沒有見過嗎?」
「沒有。」
戚令世住在國外。
通常,趕在下雪之前,他便回到溫暖的國度享受寒假。
碰巧趕上的兩次,因為沒有課,戚令世留在房間里讀書,期間頂多往窗外看一眼,又快速收回視線。
等到他再出來,雪早已經消融。
戚令世想起來,為什麼他當初會接受欒安舒,珍惜和她在一起的生活。
因為,欒安舒教會他,一年四季擁有各自的顏色,大自然每個變化都值得欣賞。甚至連自己的生命本
身,都是一場持續且重複的奇迹。
好像和欒安舒在一起,世界才擁有各種各樣的色彩。
「好可惜啊!最近幾年很少下大雪。」欒安舒認真想了想,提議道,「等下次休息的時候,我們去更
北的地方。那裡雪很大,踩進去甚至能沒過小腿。」
「好。」
「去哪裡?」欒小乖聽到他倆對話,連忙跑過來,「可以堆雪人嗎?」
「可以哦。」欒安舒張開手比劃,「可以堆更大更高的雪人,還可以做雪屋。」
「那小乖也要去!」欒小乖激動地跳起來,「小乖要大雪人!」
「先把小雪人做好吧。」欒安舒指尖凍得通紅,發愁地盯著滿地積雪。
戚令世適時伸手過來,把她的手裹緊掌心。
他體溫略高,掌心溫溫熱熱,立刻驅散幾分寒意。
「交給我。」
欒安舒被溫暖沖昏了頭,竟然鬼使神差點了下頭,完全忘記戚令世這個人——
動手方面的學習能力,跟小乖差不多。
十五分鐘后,小乖面對看不出形狀,更看不出構造,甚至難以確認質地的『雪人』,張大嘴巴。
「怪物!」
「是雪人。」戚令世糾正。
屋檐下,姜蘭發愁地問,「你說說,閨女跟了這麼個人,以後咋過日子?燈泡壞了,他都不會換。」
欒劍南抖抖報紙,沒好氣地說,「問你閨女去。」
午飯留在家裡吃。
村子雖小,但周圍都是農田,家家戶戶都有菜地。
即使冬天,蔬菜也是最新鮮的。
姜蘭帶著小乖,到菜地里挑了一顆掛了冰的包菜。菜葉上的冰晶瑩剔透,凝結出蔬菜的紋理。
「這種自然凍過的菜,味道特別甜。咱們中午吃熱乎乎的火鍋,小乖喜歡嗎?」
「喜歡!」小乖從菜葉上摳下一塊冰,美滋滋說,「小乖要吃火鍋!」
「吃火鍋還得弄點肉,姥姥帶你……」
話說到一半,姜蘭戛然而止。
她想到上次帶進城給小乖煲湯,結果住上大別墅,現在天天有人伺候的兩隻走地雞。
自家的雞還好說,不吃就不吃了。
要是把小乖帶到賣肉的地方,她跟人家的豬牛羊雞鴨魚做朋友。
今年過年,整個村子都沒有肉吃了。
「去哪裡去哪裡!」
「不去哪裡。」姜蘭懸崖勒馬,連忙補救道,「你把菜菜拿回家,姥姥等會就回來。」
「小乖陪姥姥嘛~」
「不行!」
「嗚嗚嗚!」
姜蘭受不了孫女的撒嬌,只好帶她回家,把賣肉的重任託付給欒安舒。
欒安舒出門,戚令世也跟著出來,手裡拿著車鑰匙。
「就幾步路,我們走過去吧。」欒安舒裹緊衣服,哈了口白茫茫的熱氣,「你就不想看看我長大的地
方?」
戚令世聞言,立刻放下鑰匙,走在她身邊,熟練的準備脫外套。
「別別別,羽絨服外面再裹一層,醜醜的。而且你感冒了,我還要照顧你。我們抄近路,幾分鐘就
到。」欒安舒跺跺腳,帶他沿著鄉間小路,穿過窄窄的田埂。
戚令世先生嬌生慣養,從來沒見過這種路,更別提走了。
他跟在欒安舒後面,謹慎到近乎苛刻的,一步步走過田埂。
農村的房子,大多都是兩層或三層的自建房,一排一排。
田埂後面,又是另外一排。
走到最盡頭,有一個中型養豬場,隔著老遠能聞到牲口的臭氣,以及殺豬的血腥味。欒安舒怕他不習
慣,讓戚令世留在原地等。
「沒關係。」某個城裡人第一次下鄉,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欒安舒多看他兩眼。
以前覺得戚令世矜貴,難伺候,而且性格淡漠。現在看來,他其實挺好拿捏的。
「那你,做好心理準備。」欒安舒提前預警,「我小時候,經常幫家裡跑腿。有一次我過來賣肉,他
們正在殺豬,嚇死我了。後來好長好長時間,我都不敢吃豬肉。老闆知道,還親自登門看我,拿了好
大一塊豬肉。」
「後來呢?」
「我媽給我燉了,好吃。」欒安舒愧疚地說,「新鮮的豬肉太香了,雖然我還是不敢看殺豬。」
「這樣。」戚令世看向前方,依稀能看到當初被嚇到的小姑娘。
腦補一下,可愛。
自從嚇到小孩之後,養豬場老闆從此,再也不敢在外面殺豬。
他家豬肉吃當地的爛菜葉子、麥麩等,偶爾還拉出來跑跑,肉質特別好。欒安舒經驗老道,挑了一塊
後腿肉。
回過頭,發現某個沒有生活經驗的富二代,已經愣住了。
戚令世見過的豬肉,基本都是烹飪好的。再不濟,也是超市那種切好,用保鮮膜分裝,再貼上標籤的
精品豬肉。
他哪見過把一整個豬頭掛在牆上的豬肉店?
不食人間煙火的戚先生,甚至第一次看清豬頭的樣子。
「嚇到了?」欒安舒幸災樂禍。
「沒有。」戚令世老實的回答,「驚訝而已。」
「你驚訝的點好奇怪,這不是最基本的人間煙火嗎?」
「……對。」戚令世點點頭。
最基本的人間煙火。
他差點,永遠都沒有機會感受。
回到家,姜蘭已經把燒的火紅的爐子,放到客廳中間。
鍋里熬著骨頭湯,孤獨咕嘟咕嘟。
欒小乖已經等不及了,圍著爐子,吃姥姥剛剛給她烤的紅薯。
姜蘭接過肉,豪爽地說,「等我把肉切好,熬個火鍋底料,就能吃了。」
「餓餓,飯飯!」欒小乖突然激動。
欒安舒數落她,「紅薯堵不上你的嘴嗎?」
小乖舔舔嘴巴,把紅薯掰開,分別分給戚令世和欒安舒。然後自己嘴空下來,纏著姜蘭要吃飯飯。
欒安舒被弄得無語,「誰要吃你的剩飯!」
話音剛落,就見戚令世已經咬了一口。
敢情您一點不嫌棄自家崽。
欒劍南又嘩啦啦抖了抖報紙,冷著臉站起來。
戚令世以為他又要跟自己說話,正準備行動,就見未來岳父走進廚房幫忙。
「伯父會做飯嗎?」戚令世問。
「對啊,其實他做飯比我媽好吃。」欒安舒笑笑,對他說,「在我們這裡啊,男人多少要學會做家
務,否則找不到老婆的。」
完全不會做家務的戚令世:……
「啊,你沒關係。」欒安舒拍拍戚令世的肩膀,認真地說,「你是觀賞品。」
「?」
是說我不實用的意思嗎?
「小戚,來。」姜蘭把炒好的火鍋底料端出來,順便給戚令世調了個秘制蘸料,「嘗嘗我們家的火
鍋,比你在店裡吃得好吃。」
「好。」戚令世接過碗,左右環顧,打算把碗放在餐桌上。
欒安舒難得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樣子,瞧了會才說,「我們這邊是圍著爐子吃的,沒試過吧。」
戚令世默了。
何止沒試過,聽都是第一次聽。
除了最開始有點難以適應,吃飯的過程相當愉快,戚令世也漸漸感覺到,欒安舒所說『煙火氣』是什
么意思。
人與人的距離感突然被拉得很近,真正有了所謂『家』的感覺。戚令世吃飯的時候從來不說話,這會
兒也會被他們感染,偶爾應一兩聲。
吃飯完,欒安舒起身要幫忙收拾,被媽媽強行趕出去。
戚令世還坐在爐子旁邊,思考人生。
小乖吃了太多肉肉,肚皮圓滾滾的,動也不能動。
戚令世隔著衣服,給她揉揉,小乖眯起眼睛躺在他懷裡擺爛。
「今天開心,明天也要來!」小乖大聲宣布。
欒劍南依舊在假裝看報紙,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跑來跑去多麻煩,家裡又不是沒有房間。」
「不行。」欒安舒斷然拒絕,「小乖明天要上學。」
「嗚嗚嗚……」欒小乖發出悲鳴。
戚令世敏銳的注意到,未來岳父情緒迅速低落,還有點氣悶。
「不準假哭!」欒安舒捏捏她的臉,哄道,「你快放寒假了。等到放寒假之後,可以隨時回來。」
「真的嗎?」
「真的。而且放寒假之後,這裡會經常下雪。」
「好耶!」欒小乖高興地抱緊戚令世,「小乖喜歡姥姥家!」
「是姥爺家。」欒劍南小聲糾正。
戚令世摸摸欒小乖的頭髮,低低附和,「嗯,我也喜歡。」
欒安舒眯起眼笑笑,幸福的打量他們。
和戚令世分享自己的生活,感覺,比預想中還要好。
不過——
欒安舒突然意識到。
交往之後,似乎只有自己單方面分享。
戚令世的生活呢?
回程途中,欒安舒提起這件事。
戚令世正在開車,聽到她的質疑,車速逐漸放慢,最後靠邊停住。
「我的生活?」戚令世一臉清澈的迷茫。
「對。」欒安舒點點頭,「我到現在也完全不知道。你的父親,你的母親,你成長的地方。」
戚令世眼底的迷茫沒有驅散,發出靈魂質問,「這些,也算是生活嗎?」
「算、算吧?」欒安舒被他搞得不確定了。
「我的父母,只參與了我的誕生環節,沒有參與撫養環節。」戚令世老老實實告訴他,「因為他們的
婚姻形式比較特殊,雙方都希望得到我完整的撫養權,一直無法達成共識。」
「啊這。」欒安舒腦補父母鬧離婚的小孩,感覺快窒息了。
「我的成長階段,一直是遊離的,沒有固定的地方。」戚令世看向遠方,慢吞吞說,「沒有人清楚我
屬於哪裡,屬於哪個家。他們想讓我做出選擇,可我根本無所謂。」
「難怪……」欒安舒有點理解,為什麼戚令世對於外界反應弱。
但凡他反應強一點,就會被亂七八糟的家庭關係搞蒙。
「抱歉。」戚令世收回視線,看向欒安舒,「沒有什麼能夠分享給你。」
「沒關係啦,你又沒做錯,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你把自己的家庭分享給我,我卻沒有對等的回報。」
「你,真笨!」欒安舒推了他一把,「快開車,天該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