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古董
還算整潔的室內，羅希慢慢的從汽車旅館的床上爬起來，回想著夜晚發生的事情。
和布隆爾分開之後，他本打算回家一趟，取一些東西，但是一個斷片，險些被路上的汽車撞飛出去，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才找到了睡覺的地方，連衣服都沒有褪去便睡倒在床上，昏沉的感覺一直沒有得到根治，只有些許的緩解。
這不是一個好徵兆，但也還在承受範圍內。
至於為什麼是廉價的汽車旅館，只能說羅希的錢並不富裕，想到這裡，他連忙找出了掉在縫隙中的錢包，果不其然的少了一部分現金，大概在兩百索元，這讓本就不富裕的錢包更加乾癟。
簡單的洗漱一下，用小費讓服務員幫他簡單的熨了熨有些褶皺的西服，提著從汽車旅館旁邊的漢堡店買來的早餐坐上了回家的車。
車上羅希仔細的計劃著接下來的安排，原本的死亡案件還沒有線索，現在又不得不處理他亂用巫術的後果。
究竟從何查起，羅希手裡並沒有很多關於巫術的資料，這種書籍大多都是私人珍藏，網上的相關資料很少，即便有也不能確定正確性，因為在網路上更改實在是太過容易了，而一點小差錯就是天差地別。
他所熟知的那些資料，主要是因為他加入的那個會員制的巫術研究會，那裡的確有一些能翻閱的資料，但是能算得上和巫術沾邊的幾乎都在個人手裡，至於怎麼從他們手裡借閱一下，由不得他不仔細考慮。
他太了解那些人的想法，正如他那時一般，用錢難以衡量那些古書的價值，除非他非常急需用錢，不然是絕對不會出售，看的甚至比兒子都重。
當時羅希還很認同，覺得沒有問題，但是現在看來，簡直像是魔怔了一樣。
如果只是借閱，只要拿出對方也感興趣的東西，應該就可以了。
但他有什麼能用來借閱的東西？羅希難以想到，他加入那個巫術研究會，契機就是他家有一本古怪的禱文書，但他已經和別人換閱過，再來一次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突然，羅希想到了姑姑羅琳，從她送來的東西來看，應該也是對於這方面有不少接觸，可惜並沒有給他什麼古籍或者器物，而且現在還失聯了......
羅希的目光有些渙散，漫無目的的看著街邊的建築，像是老式帶有年代感的建築群映入了眼帘，臨街開著的復古小店。
躍入目中的古董店讓他挑了挑眉，等到站地下了車，往回走去。
在他混跡巫術研究會時，最讓他好奇的就是，為什麼他們總是能找到些稀奇的玩意，直到他在逛古董店的時候遇到了來收東西的另一個會員，他才知道，原來這些古董店和他們有著不少聯繫，會幫來賣古董的人聯繫買家，從中獲利。
古董只有找對買家，才能賣出價格，而他們又是典型的財大氣粗，對於古怪巫術知識的收藏，並不吝惜金錢，甚至會為了儘快得手而給出不合理的價格。
囊中羞澀的羅希，還是果斷的走進了店內，清脆的鈴聲讓櫃檯后玩手機的短髮女孩抬起了頭，隨意的掃視了他兩眼，又低下了頭，「隨便看，但別瞎碰，弄壞了得買下。」
羅希也不答話，店內並不大，堆放的有些擁擠，不管是展櫃還是牆上掛著的，角落擺著的，甚至是頭頂的吊燈，他都感覺是古董，完全沒有什麼分辨能力。
但這並不影響他喜歡這裡，復古的裝飾，各種至少看起來就有年代感的東西，
雖然它們各有不同，甚至風格截然相反，為昏暗中的室內憑添了一分突兀感。
「這裡有沒有內容比較稀奇古怪的書？」羅希漫不經心的問道。
「收書的？」女孩抬起頭看著面前眼神疲憊的男人，搖了搖頭，「沒有。」
羅希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他突然發現，這樣完全是在大海撈針，浪費時間。
「有沒有度埃維人的東西？」想了想，雖然不抱希望但還是再問了出來，這一次女孩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
「度埃維人？那可是在山脈的另一側，想在這裡遇到他們的東西，就像陸地上見鯊魚一樣，不過你運氣不錯，稍等。」說著，女孩站起身像后屋走去。
壓下有些迫切煩躁的情緒，羅希仔細的打量著展櫃中的一個小物件，像是個鏤空的球，像是青銅的模樣，雕刻著花紋，裡邊像是裝著什麼東西......
「就是這個。」女孩拿著一個木盒小心翼翼的擺在羅希面前，木質的盒子上包裹著臘，磨損的地方被重新補全，鎖扣打開后是一把銹跡斑斑造型奇特的彎曲斷刀。
羅希沒用手摸，只是看著那下方的價格發愣，他沒想到隨口一說竟然會見到這種東西，毫無疑問，這是一把度埃維人的祭祀儀式刀，上面刻滿了薩維文，從女孩拿出來的一瞬間，他就明白了，但是五位數的價格......
「確實是，但是價格有些......」羅希果斷的張口，卻被女孩豎起的三根手指制止。
「這是老闆的私藏，老闆說了，低於這個數就不用說了。」
羅希點了點頭，這個價格雖然不低，但是並沒有超出他心理預期太多，「我還是再想想吧。」
女孩也知道白跑一趟，之前看過的人也都是同樣的話，撇了撇嘴，有些不滿的重新收了起來。
「這個是什麼？」羅希把目光從儀式刀上撤走，投到了先前關注的鏤空青銅球上。
「哪個？你等等，我看一下。」女孩皺起眉頭，翻看著一本薄薄的冊子，「這個還沒登記，是之前有個人來賣掉的，好像是個......」
掃了眼羅希，女孩突然眼睛一亮，豎起了一根手指低聲說道，「這個數，我直接把它賣給你，你看這上邊的花紋，青銅盛行可都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
「好。」女孩還沒說完，羅希已經利索的掏出了一千索元，伸手便去拿已經屬於他的東西。
「喂！我的意思是一萬。」女孩手按在展台上，阻止著羅希的動作。
「要是幾千年前的東西，可不會出現在這裡，那花紋是近三百年北地出現的冰棘紋，小姑娘。」羅希笑著的拉開衣擺，在女孩有些恐懼的目光中摸出了兩顆糖，一顆放在了展台上，一顆剝開放進了嘴裡。
女孩眼神艱難的從那一閃而過的槍套挪走，在這片自由的土地上生活的人，絕對不會看錯那輕易就能奪走生命的武器，簡直就像蜜蜂的警戒色一般顯眼。
雖然有著大賺一筆的想法，但是玩脫了送了命，可不是她想要的，她不過是打工賺個學費，即便是一千也夠她賺個幾百，比竟收的時候驗碳年代不過百，雖然結構外形很少見，但就是個近些年的仿古物。
「好吧，拿走你的東西，對了，這個是和它一起來的。」女孩從手腕上解下了一條細細的手鏈，穿過鏤空的部分，像是一個掛飾一般。
「那現在你能告訴我這是個什麼東西了吧。」拿到手查看的小球，分為內外兩層，裡面可以旋轉，中心還有個更小的結構。
「我不知......」頂著壓力的女孩僵住了身體，攤了攤手說道，「那個來賣掉它的人說，這是他父親留給他的，但他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所以......」
「他沒拆開過？」用細銳的木簽撥動著內層的羅希問道。
女孩嘆了口氣翻了個白眼，「你知道的，有些東西，不拆開比拆開更值錢，尤其是上了年齡的器物。」
這東西大小直徑不過三厘米，羅希也沒太在意，隨手拿著，雖然錢沒了，但是也讓他漲了見識，古董店還是等有錢了再來。
等羅希走後，女孩美滋滋的褶出幾張塞進了自己兜里，把賬補上，期待著更多類似客戶上門，「要是每天都能這樣，要不了多久就能攢齊了。」
再次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的羅希，透過車窗看著風景變化，他習慣坐在這個位置，讓他無比安心。
他沒有多少離開多恩市的經驗，甚至連多恩市都沒有逛全，很多的地方他都要從手機地圖上尋找。
眼皮不斷的閉合又強撐著睜開，模糊間感受到了數道視線的注視，漆黑的形狀似是附骨之蛆，不斷跟隨著他，無論往哪裡躲藏都能找到他，卻什麼也不做，只是注視著......
「終點站到了，請......」循環播報的電子音樂刺激著羅希的感官，像是被取消了靜音，冗雜的聲音一下進入了耳朵里。
「先生？先生.......」被售票員晃醒過來的羅希像是做了個非常怪異的夢，最離奇的地方在於，他的身體像是失去知覺一般，不能動彈，任由他如何喊叫都沒有作用。
「謝謝......」扶著座椅靠背站起來的羅希只感覺糟透了，虛弱感不斷襲來，就像打開了水池放水的閥門一般，源源不斷的流逝。
自從那場事故之後，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無力，幻覺與癔症，真相究竟是如何，他也未知，不管要面臨的是什麼，只有走下去才能見識。
站在公交站的羅希，看著站牌上大多沒去過的地方，也常覺得總有時間，只是現在......
「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