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波折
神靈究竟是什麼,羅希沒見過,或許就沒人見過,但是要他硬是說出個定義,大概是靈力和獨特的精神意志,這是他從在那不完整的降靈儀式中感受到的。
他的半路折返,也是因為這事。
靈降的感覺並不好受,就像是身體中又硬生生的擠進了一個新的住戶,他感受到了力量的湧進,但並不敏銳的精神意志想要湧進時,被他粗暴的中斷了這一過程。
沒有人喜歡被動成為別人,這是他後知後覺的,但主要的原因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吸取他的靈力暴漲,他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
但是,這種程度的靈可不是能隨意呼喚的,如果只是個普通的遊魂,基本上是無害的,書上都懶得描述,甚至不需要多做其他,撤除了儀式應該立馬就會消失。
但惡靈就需要使用用特殊的方法驅散,甚至強大的惡靈需要專門的法器,但面前的,則是一絲稱為神靈的存在的強大靈,羅希有些猶豫。
他本以為儀式結束,自身無事,那種靈應該會自己回去,但是怎麼也沒料到那股靈竟徘徊在周圍,甚至進入了布隆爾的身體。
翻看著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除了有些血絲並無大礙,出聲問道,「他之前有什麼變化么?」
「他說聽到了什麼聲音,然後就力量變大了,但是腦子不靈光,完全不用技巧,像個莽夫。」勞倫斯沉吟了一下回憶道,「哦對,他還老念叨著什麼,但我沒聽清。」
「你沒聽到?」很顯然布隆爾受到了降靈的影響,羅希有些猶豫要不要用驅魔陣,用什麼程度的驅魔陣,如果低了沒效果,還可能激怒靈,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但越強的驅魔陣要的材料就越多,尤其是有很多無法替代又不好獲取的材料。
「沒有,他怎麼樣了?」
「情況還比較穩定,他的靈覺看來也比較高,先找東西把他捆上吧,然後我喚醒他看看情況。」
勞倫斯皺了皺眉,「你沒有把握么?」
羅希能夠知道他的焦急,或許也隱藏著某些不滿,但是他不敢作出任何保證,「我儘力。」
這樣的事情是始料未及的,但也只是棘手罷了,時間緊迫,每耽誤一分,布隆爾的危險就更高一分。
剛才感嘆於巫術代價的羅希,不得不再次冒著風險準備驅魔陣,充滿靈性的血是最好的繪製材料,繪製完成後,感覺已經全身脫力了一般。
頭暈目眩的羅希有些不安,失血的虛弱感愈發強烈。
度埃維人的巫術中並沒有任何像驅魔陣的巫術,如果沒有同源體系的巫術,他也不知道能否成功,不如說,他知道的巫術不去嘗試都不知道是否是有用的。
如果沒成功,他估計很難再繪製一次新的法陣,而如果這也還有別的副作用......
「可以開始了嗎?」越發急躁的勞倫斯遠遠的看著。
「可以,我開始后保持安靜,無論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受到影響,千萬不能破壞法陣。」面色蒼白的羅希低聲囑咐道。
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儀式,缺少了許多書上要求的材料,只以含有靈的鮮血為引。
跪坐在地上的羅希雙手合十抵在額頭,默默的念誦著咒文,這是被羅琳姑姑記錄在黑皮書上的驅魔陣,在幾種不同源的法陣中,他一眼就選中了這個,原因就是材料簡單也能使用......
「徘徊於荒野之中的獵人,折斷雄鹿之角,弓與矛帶來生存,荒唐獨行於黃色天原......」
念著念著羅希便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種感覺像是一種另類的召喚,而書上卻說它是驅魔陣,當他念完一整遍疑惑的準備重新開始時,地面上的布隆爾突然動彈了起來。
羅希連忙放下疑惑,沉下心加快了語速。
布隆爾的掙扎並不劇烈,卻也沒什麼其他反應,這讓羅希有些拿不準,只能繼續硬著頭皮念下去。
直到室內陷入了一種奇怪的靜謐,唯有他在發聲,古怪的咒文回蕩在耳邊。
突然,一隻腳踩在了地面的法陣上,被抹除的痕迹在地面形成了一道鞋印。
「該死的,勞倫斯你在幹什麼?!」。聽見腳步聲的羅希剛一睜開眼,法陣上猩紅的鞋印便映入眼帘,憤怒的質問道。
法陣任何的破壞都會使修復變得困難,尤其是對於不熟練的人來說,更加困難的是勞倫斯還掃了掃,這幾乎要絕了他修補的可能。
雖然不想放棄,但是眼前的事實便是已經失敗了,剛站起身的羅希還沒站穩,幾乎透支的靈力讓他無比虛弱,簡直如同風中殘燭一般。
背對著他的勞倫斯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布隆爾。
「抱歉,我不知道我成功沒有。」羅希有些羞愧的跟了上去,因他而起的事情,他卻無力擺平,這讓他備受打擊。
他知道問題在哪裡,他之前知道的東西都是零碎的,東一塊西一塊,完全是不成體系的。
思考自己缺陷的羅希沒有注意到,被勞倫斯身影擋住的布隆爾已經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怎麼了?喂,勞倫斯,快給我解開。」布隆爾艱難的轉著頭,左右觀望,狼藉的室內讓他心生不安,「我們被襲擊了嗎?我被抓住了?該死,我沒印象了,襲擊者在哪......」
聽著布隆爾的喋喋不休,羅希總算鬆了口氣,沒想到這個古怪的驅魔陣和配套的咒文還挺好用,回去一定要查一查這些東西出自哪裡。
當冰冷的手指按在額頭時,布隆爾一時間愣住了,碩大的硬漢臉上有了一絲茫然,「勞倫斯,你在幹什麼?」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額頭上的手指似乎沾著某種液體一般,緩慢的畫著什麼。
「你到底在幹什麼?!」有些惱怒的布隆爾掙扎著,連綁住他的皮帶都被扯的變形,奮力的想扭過頭去,但勞倫斯的手卻像是台鉗一般,緊緊的限制著他。
「該死的,羅希快阻止他!」布隆爾大聲喊道,那從額頭上滑落至眼眶的液體,他終於知道是什麼了,那是血液。
早感覺不妙的羅希,此刻已經站到了勞倫斯的身後,側過頭便能看到他手指繪畫的圖案,那是羅希無比熟悉的符號,是這一切鬧劇的開端。
難怪這麼半天布隆爾都沒有反應,原來是靈已經溜走了,不對,也有可能是,驅魔陣的的確確將它驅出了布隆爾的體內,進到了勞倫斯的身體中?
羅希心思流轉,先不說他已經沒有力氣再進行驅魔陣,就是再一次,結果也不過是來來回回,這並不能解決問題。
似乎認準了布隆爾,驅使著勞倫斯的靈,緩慢而有力的繪製著卡達斯之血的符號,眼看就要完成。
羅希當即不再猶豫,狠狠撞擊在勞倫斯的身上,將他撞了一個踉蹌,這遠比羅希想的要簡單的多,勞倫斯的動作緩慢且遲鈍,就像是要油盡燈枯一般。
沒走兩步,就徹底停滯了下來,一時間,三人都沒了動靜,至於KS薩醫生,羅希知道他早就溜出去了。
勞倫斯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睛時,羅希便能感覺到那股靈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體,不由得放鬆了下來,「終於離開了。」
「發生了什麼?」勞倫斯扶著額頭有些痛苦的問道。
一旁的羅希有些尷尬,「出現了一點小問題,不過已經解決了。」
「那就好,把他放開吧,我的頭疼得厲害。」說著,勞倫斯搖搖晃晃的找了個椅子坐下。
「好吧。」同樣虛弱的羅希只能自己去解開拘束,眼睛不時低垂,精神放鬆下來之後,無盡的疲憊襲上心來,「或許我需要好好的睡一覺,你說呢,布隆爾......」
「確實。」剛一抬頭,布隆爾額頭上完整的卡達斯之血的符號讓羅希一驚。
「布隆爾?」羅希試探的問道,以他和勞倫斯現在的狀況,恐怕難以再制服住他,而有理智就意味著難纏,難不成真的要......
坐起身的布隆爾扭過頭,揉搓著被綁住勒緊的痕迹,低聲問道,「怎麼了?」
「你還好嗎?不,我是說,你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嗎?」羅希轉身去保存完整的咖啡機旁邊,倒起了咖啡。
「感覺?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就是感覺衣服有點緊。」布隆爾正了正領子和袖口,合身的西服即便是他也沒顯得很緊,「勞倫斯,你剛才到底在幹什麼?!」
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勞倫斯沒有回應,羅希尋著他探知的目光簡單的說了一遍。
聽完,布隆爾的目光變得有些渙散,回過神來,又是氣憤又是無奈,「現在總算是解決了?」
「我也不確定,卡達斯之血已經完成了,有可能轉移到你的身上,也有可能沒來及就消散了。」
「對我有什麼影響嗎?」一臉硬漢的布隆爾此刻也有些擔憂,超出認知的東西往往是最危險的,他對此非常了解。
「抱歉,我看不出來,但不能保證沒有。」羅希仔細想了想,還是搖頭說道。
布隆爾臉色有些蒼白,難以想象硬漢的臉上有著些許不安,「我知道了,接下來怎麼辦?」
「別多想了,雖然我現在沒有辦法,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查查,這可能會比較困難但不是沒有可能。」羅希咬咬牙,還是打算拼一把。
「我會申請在這裡多待上幾天。」起身的布隆爾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樣,但羅希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得,總感覺有些陌生。
「我會儘快回來,如果一切順利,用不了兩天,在這之前我希望你......」
「我和你一起去,至少你有辦法。」
停屍間的溫度比往常更低,溫度指示計已經超過了正常範圍。
「你最好留在這裡,殘餘的驅魔陣還有著些許威能,或許這才是你能保持清醒的原因也說不定,最好不要離開這裡,而且你可能還需要他看著......」
布隆爾有些猶豫,趴在桌子上的勞倫斯也不知是何情況,「好吧,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你最好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