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 秘密

一百八十七 秘密

勞倫斯發現,梅菲斯托傳授的靈魂法術好處多多,不僅可以讓他在危機時刻爆發出力量,還能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讓他飛檐走壁。經過多次摸索,勞倫斯了解到靈魂法術是一門精巧細緻的學問,能否潛入虛空界、魔力儲備的多少都不是法術成功的關鍵。而對於時機的把握和視角的轉變也僅僅決定了法術產生的效果和持續時間。

首先,他得克服恐懼心理。

在虛空界,他將重力法則從下方的大地驟然變改為天空,於是他便朝天空「墜落」而去。他的直覺無法應對這種變化,每當重力的方向不再朝下,他的內心深處總會萌生懼意。

不能猶豫,不能害怕。他再次變更重力,在落地前快速變更兩次重力,使身體能來得及橫出兩腳,穩穩落地。這好似是自學飛行的雛雞,他一次次摔下,磕得渾身是傷,才終於穩定落地一次。

「再快點,轉換視角!」梅菲斯托催促著。

勞倫斯試著調整晶珠,使它們化為一道高牆。他轉換視角,運用魔力,把牆體作為重力面,然後站了上去。就在短短一瞬間,他的直覺還在反抗,他的身體則預感他會跌倒在地,摔得鼻青臉腫。

但他四平八穩地落在了牆壁上。

勞倫斯驚訝地挺直身子,深吸一口氣,在牆壁上衝刺,背後生風。他一口氣爬升了足有五十尺,然後把自己甩至側下方。慣性減緩了朝上的衝力,指向一側的重力把他拉拽到牆壁上。

在梅菲斯托的命令下,他削弱了重力,沿牆壁回到地面,然後中斷了魔力輸出。一次訓練幾乎掏空了他的魔力儲備,由於消耗巨大,他渾身濕透,身體幾乎動彈不得,但這都是值得的。與研習新技能的興奮感相比,疲勞幾乎不值一提,現在他能切身感受到,魔法師的戰鬥方式比任何戰士都更為優雅。不同於親身戰鬥,用利刃收割敵人的生命,驅動法術的方式更加清晰純粹。在使用魔法時,他不僅僅是一個受人敬仰的施法者,他還會為自己能夠釋放完美的魔法而自豪。

梅菲斯托當然理解這種喜悅。在他剛開始研究靈魂法術的那幾年裡,改寫虛空界的規則就成了他此生最大的樂趣。這是一種用自己的感知將虛空界的龐大數據融合到現實維度的能力,大多數人,無論是魔法師還是戰士,都無法理解改寫現實法則的力量是何等強大。

這是他的天賦,通過深入虛空界,梅菲斯托慢慢知曉他所改寫的規則只是龐大虛空界的冰山一角。他的一次次大膽嘗試就像是一個人剛意識到他能活動自己的手指一樣——隨著他的成長,現在的梅菲斯托已經與虛空界的靈體們緊緊連結在一起。在現實領域,他僅僅閉上眼就能感受到虛空界的心跳,從而知曉千里之外正在發生的秘事。只需消耗一些法力,他便能抽干一片區域內的元素之力,讓其他魔法師喚不出半點火苗。但,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出於必要考慮,梅菲斯托只給了勞倫斯最基本的警告,因此勞倫斯尚可輕鬆地使用新能力。梅菲斯托一直注視著他,確保一切如他所願。

至少現在看起來如此。

勞倫斯歇了一會,又開始練習。他興奮地大吼大叫,四處亂飛。這讓梅菲斯托突然想起這才是魔法師本來應有的樣子,探索世界,發掘未知,並以此為樂。而不是抱著前人寫好的厚重法術典籍,愁眉苦臉地背誦枯澀的音節。在神話時代之前的魔法師都是這樣,他們的強大源於好奇心和求知慾,

而非單純的記憶力。失去奧秘之主的恩賜后,魔法師們便開始緩慢衰退。以秘法之地全盛時期的標準來說,梅菲斯托只能算陶醉於那個偉大時代回聲的年輕學者,還遠遠不及真正的大師。

哪怕有朝一日能達到老師的程度也好。他一息之間就把所有想法收了回去,然後再一次將注意力轉移到勞倫斯身上。

此刻他就在眼前,神選者,身負神明之力的幸運兒。傳說戰神巴爾就是毀滅的代名詞,祂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滿了內臟與鮮血,在祂的注視下每分每秒都有成百上千人喪生。但祂的力量在哪?如何才能得到神力?哪怕只有一絲一毫…

單是想想,這種褻瀆感就幾乎讓他達到了高潮,但梅菲斯托馬上就冷靜下來。他的傳奇法師頭銜可不是靠想象與自我放縱獲取的,耐心。

想解開一個謎團,最簡單的方式便是等待,觀察,並始終確保自己不會引火燒身。

「我是奧蘭多閣下的信使,讓我進去,這封信必須由我親自送到勞倫斯閣下手中!」營帳外傳來了不和諧的聲音。

梅菲斯托不悅地撇撇嘴,真奇怪,他心想。奧蘭多隱忍了這麼久,讓勞倫斯放手去做,卻在這個時候傳來命令。他閉上眼,動用靈魂之力去檢查那封信,片刻后,他輕笑起來。原來如此,不過顯然這不是奧蘭多真正的目的。

「有人找你。」他把勞倫斯帶回了現實領域。勞倫斯眼前的景象瞬間清晰,他頓感渾身無力。得知有人求見,他疲憊地點點頭,艱難地直起身子。捲土重來的幻象如烈火般燎過他的大腦,灼烤著他的心智。不管從虛空界脫離多少次,這種新鮮的折磨總讓人沒有適應的餘地。

戰靴的漸近讓勞倫斯勉強打起精神,他這樣做是出於對猩紅大公的尊重,也因為不想節外生枝。有時,適當的威嚴會讓與人打交道變得容易許多。

「亞當·勞倫斯,尊敬的茶花領之主,最後的銀翼騎士,惡徒的復仇者…」

「是的,是我。」勞倫斯知道自己必須開口了,「有何事稟報?」

「容我先行告退。」梅菲斯托轉身離去,他已經知道了信中的內容,繼續留在這裡只會讓信使覺得礙眼。

「說吧。」看著梅菲斯托離開,勞倫斯重複道,「何事?」

信使咽了口口水,似乎不敢開口,過了片刻他才硬著頭皮說道:「大人,您必須從艾瑟爾高地撤退。」

「猩紅大公的命令?」

「是的。如果您有疑問,請看看這封信。」

勞倫斯接過信看了起來,伴隨著信紙的輕微摩挲聲,他皺起了眉頭。

「奧蘭多大公還說過什麼嗎?」

空氣再次停頓。「您是怎麼知道的,大人?」

「因為我是他的門徒,他不會毫無理由地命令我行不合常理之事。」

「沒有任何計劃能夠在與敵人的不斷碰撞中維持原樣。不要浪費時間反制敵人的計劃,也不要在乎敵人打算做什麼,因為他們永遠不會如你所願。破甲的最好武器便是恐懼之毒,一旦毒入骨髓,所有計劃都會在渴求生存的絕望鬥爭中破碎。」

勞倫斯哈哈大笑,帶著一種明顯的解脫。他上前拍了拍信使的肩膀,「《戰爭法則》第九卷第四節。我明白了,明日一早我便會讓大軍退守艾瑟爾。請回去轉告公爵,我非常期待他的表演。」

使者對自己竟能如此輕易完成任務感到驚訝,儘管勞倫斯有同樣的感覺。為了掩飾驚訝,信使僵硬地點了點頭,他發現自己唯一能理解的,僅有勞倫斯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大家都能直言不諱。」他感慨著,準備離開營房。

勞倫斯又笑了,但這次並不帶著笑意。「那就讓我們快點結束這場戰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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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戰騎士勞倫斯的贖罪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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