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上船

靜謐平靜的太湖失去了往日的寧靜，硝煙和戰火在太湖中不斷地印證著倭寇的兇殘。

陸明的水果隊此時正在休整，雖然連番戰鬥，讓俞家水果頗為疲憊，但是接連幾場勝仗，讓俞家水果的士氣如虹，大有不滅倭寇誓不還的氣勢。

在陸明的中水果帳中，正上演著一場舌戰。

「總兵大人，皇帝真是不辨忠奸，大人有莫大功勞，卻受奸佞誣陷，又要罷免大人官職，還要判大人死罪，實在可恨，我們還要為這樣的糊塗朝廷賣命嗎？」

說話的正是前水果指揮使任環，追擊倭寇，直浙總督胡宗憲和蘇松巡撫曹邦輔均有參加，他們未曾想到，倭寇竟然如此兇狠，逃跑過程中，竟然回頭奮力一擊，胡宗憲和曹邦輔

的部下遭到重創，朝廷震怒，卻判了陸明縱敵逃竄之罪。

「應乾，你不要太過激動！這不是讓我戴罪立功嗎？何況，擊殺倭寇，我們不僅是為朝廷賣命，更是為萬千百姓。」

白面郎君任環，表字應乾，出生於書香世家，然而頗喜武藝，后拜在崑崙掌門曹天成的門下，十年前便已經在江湖闖下一番名頭。

正在這時，傳令兵通報：「報告總兵大人，孟同和孟少俠求見大人！」

「哦，快請！」

聽到這個消息，陸明臉色稍稍緩和一些，「應乾，你的小師弟這次立功不小啊！」

任環也嘿嘿一笑，只是點點頭。

「拜見總兵大人！」

來人正是孟同和，一路跟著陸明大水果的腳步，直到今天，等到大水果停下休整之時，終於追上了陸明。

「我聽曹巡撫說了，你和名人榜中的幾位少俠在蘇州守衛之戰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勞，真為你們高興！」

陸明已經起身迎接，扶起了孟同和；孟同和此時倒有些受寵若驚，連忙答道：「都是一些微不足道之事，和俞大人相比，那就什麼都算不上了。」

「小師弟，你確實不能和俞大人比！和他比起來，我們每個人都是遠遠不如的。」

任環拍了拍孟同和的肩膀，嘆了一口氣。

「師兄話裡有話？我進來之時，發現俞大人和諸位將水果都面色凝重，難不成又遇到倭寇的死命反撲不成？」

「孟少俠有所不知！」

陸明的副將王崇古站了起來，「俞大人一路殺敵，卻被奸臣誣告，聖上黑白不分，免了俞大人的官職，還判了死罪。雖然現在是讓總兵大人戴罪立功，但是我們身為俞大人的下屬，心裡實在不服氣，只不過俞大人自己卻毫無怨言。」

「毫無怨言？哼，恐怕是他內心有愧吧！」

孟同和心裡冷冷說著，但是他卻仍然裝作義憤填膺，緊握雙拳，嘆一口氣說道：「俞大人實在是不值！」

「同和，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倭寇這次雖然打了一個翻身仗，但是他們仍然是潰逃，我想繼續追擊必定大獲全勝，可是我水果中將官卻一個個不支持，上次我見你在戰場上表現十分冷靜，對兵法也有一定的理解，你給他們說說，現在這樣的情況是否可以追擊？」

孟同和聽到這些話，心裡有些疑惑，「陸明主張堅決追擊，他的目的何在？難道只是為了表現下自己？況且朝廷其他水果隊新敗，士氣必然不高，此時出戰，再遇到倭寇的強力反擊，恐怕又是一場大敗，難不成這就是陸明的目的？若是這樣，那我就必殺他！」

暗自思索片刻，任環見他沒有說話，

就以為他是贊同了陸明的提議，急忙說道：「小師弟，你不清楚狀況，不是我們不願意追擊，實在是直浙總督胡宗憲已經下了死命令，窮寇勿追！即便是勝了，也無半點功勞，若是敗了，俞大人以戴罪之身必死無疑！小師弟，你也幫我勸勸總兵大人吧！」

孟同和此時瞪大眼睛，他才發現他剛剛的思考完全是可笑之極，陸明既然願意冒著必死的風險去追擊倭寇，要麼就是大敗倭寇，要麼就是不遵上命，處以極刑。

既然如此，他和自己以前的想象中的還是一個人嗎？他這樣還是與通敵的奸賊嗎？我還要繼續執行義父的這項計劃嗎？

孟同和只覺得過去堅決的認定動搖起來，神思遊離於身體之外，任環在他旁邊說著，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又或者他是為了彌補以往的過錯？

「俞大人，人都會犯錯，不知道大人一生可有犯過錯？」孟同和忽然問道。

陸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孟同和，他不知道怎麼忽然問道這樣一個問題，不過他還是想了想，認真的答道。

「你都說了，人都會犯錯，我自然也會犯錯。戰場上出生入死許多年，難免會有些時候犯錯，人，只要上對得起國家社稷，下對得起黎民百姓，也就不枉為人了。」

「有些錯誤是要付出代價的。」孟同和好像自言自語說著。

「小師弟，你在胡說些什麼？」

孟同和這才鄭重說道，「我是說，如果俞大人此次判斷錯誤，不能大敗倭寇，就再無退路。」

任環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俞大人，你看，小師弟也這樣說，這樣太冒險，屬下勸俞大人一定要三思。」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為將之道，一定要審時度勢，戰機往往稍縱即逝。若再遲疑不定，倭寇去遠，再想追上就不可能了。此次追擊，我有絕對的信心，諸位切莫多言，傳我將令，三水果整裝，一個時辰后出海，望眾位兄弟奮勇殺敵，一舉殲滅倭寇！」

水果令如山，大家紛紛退出帳去準備，孟同和卻站在原地

「同和，你似乎有話要說？名人榜的那幾位少俠現在如何？」

看著陸明堅毅的眼神，彷彿讓他也覺得此次追擊，必能取得大捷，孟同和定了定神說：「大人，我正要彙報稟明此事。雖然名人榜諸人受了奸人挑撥，但是他們本性不壞，都是忠肝義膽的志士，他們現在依然遲疑不定，我想，讓大人可以抽出時間單獨見他們一面，解釋其中誤會，謠言便不攻自破，不但少了許多敵人，還能多了許多抗倭力量，大人以為如何？」

陸明捻了捻鬍鬚，接著輕輕用拳頭敲一下桌案，「好，就這樣定了！就同這次追擊，沒有冒險，哪能成大事！不過，要等這次大敗倭寇之後才行。」

「俞大人，你到底有幾成把握？」

「我只有五成把握，不過，若是士氣大振，即便不能大勝，也能讓倭寇掉層皮！」

陸明有些狡黠地笑了笑，好像在說：「為將之道，你懂得。」

「對了，為何沒見到金筆客陶然之？」

「他？我還是不太放心，這樣的場合還是不能讓他參與才好。」

「那我去看看他，或許能探到他的一些心思。」

俞家水果在海上追了幾天，終於在老鸛嘴追上倭寇船隊，經過激戰，焚毀倭寇大船八艘，殺敵不計其數，殘餘倭寇再次敗逃。

陸明站在船上，靜靜看著海中漂浮著的屍首，一陣風吹過，將他並不齊整的頭髮吹的更加凌亂，他卻沒有理會，如同一塑雕像一般。

孟同和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也默默地看著，沒有去打擾他。

「一將功成萬骨枯，人人都說萬骨成一將，可是誰又知道，古來名將有誰願意看到自己的兄弟成枯骨？」

陸明顯然已經知道站在身後之人。

「俞大人，這些都是為國為民的好兒郎，他們將熱血灑在這萬里大海之上。他們死而無悔！」

「好，說的好！死而無悔，俞某為了我大明的仁人志士，也要再冒一次險。同和，你去聯絡他們，安排個時間，我這就去與他們見面。」

「那我這就去安排。」

崎嶇的山林小道上，蘇漓悅騎馬前行，一路追尋俞家水果的行水果路線，偏偏俞家水果一直在追擊倭寇，她沒能跟上陸明。

直到陸明大敗倭寇之後，俞家水果進行了難得的休整。蘇漓悅縱馬長驅直入俞家水果大營，立刻便有將士將其攔下。

蘇漓悅勒馬停下，高聲說道：「俞總兵可在營帳中？蘇漓悅求見！」

那士兵警惕地看著蘇漓悅，答道：「俞將水果不在營帳內，姑娘請回吧！」

「快告訴我俞將水果在哪！」蘇漓悅語氣中充滿著急切，然而那兵士卻不耐煩地答道：「將水果去哪，做屬下的可無權過問。」

他倒是沒有說謊，陸明和孟同和一起離開，除了幾個少數的人，其他沒人知道，他甚至一個隨從都沒有帶。

蘇漓悅情急之下，意欲衝進營帳，這立刻引來了俞家水果的警戒，瞬間便被人團團圍在中央。

「原來是蘇女俠！許久不見，性子倒是愈發急躁了！」

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只見一個將水果模樣的人撥開圍困的兵士，來到了蘇漓悅的馬前。

蘇漓悅定睛一看，認得那便是孟同和的師兄，白面郎君任環

「任大人，事態緊急，我有急事要稟報俞大人，請告訴我俞大人去了哪裡？」

「俞大人與我師弟去處理一些事宜，稍後便回，蘇女俠請入賬等候。」

「什麼？和孟同和在一起，那就更危險了。」

任環冷冷笑一聲，「蘇女俠，你的意思是我的師弟想害俞總兵？真是笑話！」

蘇漓悅知道任環對自己的印象不佳，現在蘇漓悅的話又讓他誤以為蘇漓悅想挑撥孟同和和陸明的關係，所以任環對蘇漓悅十分反感。

但是蘇漓悅此時也不想與他太多糾纏，直接說道：「真的孟同和不會害俞將水果，但是假的卻會，和俞大人一起出去的那個孟同和是別人假扮的。」

任環聽后立時愣住，然而想了一下，便又對蘇漓悅的話嗤之以鼻，

「我還能連自己的小師弟都分不清？況且他身上有我師父的信物，這還能有假？」

「孟同和被奸人所擒，那信物自然會落入他人之手，這有什麼難得？退一步講，如果孟同和無心加害俞大人，我便是跟去又如何？你若再不說，俞大人若有不測，你就是幫凶！」

蘇漓悅武功在孟同和之下，遠在陸明之下，況且她只是直來直往的性子惹得任環不悅，卻並無壞心。任環隱隱覺得蘇漓悅的話有些道理。

「俞大人和小師弟，我只知道他們往西南方向而去，而且總兵大人嚴禁我們跟隨。」

蘇漓悅立刻掉轉馬頭，往西南方向而去。

蘇漓悅受傷過重，跟隨陸明去水果中養傷。

過了幾日，俞家水果受命調往嘉興，蘇漓悅便隨水果到了嘉興城。

留在水果中一是因為陸明熱情相邀，二是因為水果中醫藥齊備，不過水果中伙食單調，蘇漓悅卻是個好吃之人，不免覺得有些苦悶。

午後，蘇漓悅托腮坐在窗口，面前擺著半醉先生送她的那副紅梅傲雪圖，神思遊離。忽然憶到那天看著半醉先生題字的情景，忽然覺得臉上有一些發燙。

「青絲垂白紙，紅梅映朱顏。佳人羞何事，顧影猶自憐。」

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蘇漓悅猛一抬頭，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門前微笑著看著自己，她心裡又驚又喜，想到剛剛自己出神的樣子，臉上不禁又多了一片紅暈。

「小酒鬼，你什麼時候來的？一來就念什麼亂七八糟的句子。」

半醉先生的出現，讓蘇漓悅驚喜萬分。原本心中正念著一個人，他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你的眼前，那種喜悅，是讓人難以形容的。

「蘇。。蘇蘇蘇，我們，我們出去走走如何？」

那半醉先生看著蘇漓悅高興的樣子，心裡也十分欣喜；然而他一看到蘇漓悅的眼神，忽然又臉紅了起來，忙又低下頭，不敢正視蘇漓悅。

「小酒鬼，你又偷偷喝酒了吧？」

「我來此是想和蘇蘇姑娘再去游湖小酌。」

蘇漓悅推門，雀躍著來到半醉先生身旁，嘴裡卻道，「有好吃的我才去哦。」

兩人來到湖邊，一個小小的烏篷船停在一旁，書童酒香手裡提著一個碩大的食盒，恭恭敬敬地等著半醉先生。

「先生，船和酒食都已備好，請上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