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道別

漢洋離開船副辦公室后，又去了郭宇的寢室。郭宇聽到敲門聲，眼神里有了一絲期待，但在看到漢洋垂頭喪氣的樣子時這點期待瞬間消失了。他笑了，這笑是代表著心裡緊離地面懸而未決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可以不用掙扎了的安心。

「對不起。」漢洋注意到了郭宇表情的變化后感到更抱歉了，原來英雄也是需要英雄拯救的。

「沒事兒，跟我想的一樣。謝謝你幫我爭取。」郭宇故作輕鬆地回應著。

「星期天靠岸后你就要走了吧，我跟他們說讓我替你的位置，周一報道。」漢洋坦誠地交代著剛剛溝通的結果。

「你是之前就想進安保組嗎？」郭宇有一絲疑惑漢洋剛才上去是為了幫他爭取還是幫自己爭取。

「不是，」漢洋趕忙搖頭解釋，「我是想，像你一樣，能保護別人。」說完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在之前的人生里漢洋一直標榜著要特立獨行、要做自己，現在他卻有一個榜樣了，哪怕重複別人的人生軌跡，他也心甘情願。

郭宇聽後會心一笑，也放下心來，隨後說到：「你陪我去甲板走走吧，趁著這兩天，好好看看海。」

漢洋隨郭宇來到了頂層甲板，按規矩在深夜前遊客的活動時間內，他們是不應該在公共區域隨意走動的。但是現在，他們都顧不得那些規矩了。

「那個母親有跟你道謝嗎？」漢洋想讓郭宇覺得自己的行動是值得的，所以故意問道。

「沒有，她先是關心她的孩子，後面主要去爭取她的賠償了。可能她覺得這是應該的吧，還會怪我來晚了呢。」郭宇總是笑著，跟小飛的笑容不同，他的笑容里有種輕蔑自己的行為的意味。

「你會不會覺得不值得啊？」漢洋不知道如果幫忙的是他，碰上這種結局心裡是否過意的去。

「你說，」郭宇一直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海，想了許久后問到「哥倫布以前，有航海家嗎？」他問完也沒有轉頭看向漢洋。

漢洋皺了皺眉看向前方，停頓很久才聽懂郭宇的問題，原來很多夢想都需要有人前赴後繼的去完成，而中間的每一棒都很重要。漢洋佩服他的堅定，也特別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家庭能培育出這樣堅定而勇敢的孩子。

「我的家庭很普通啊，父母都是工人。只是我長大過程中，無論我做什麼決定，他們都能找出理由支持我。這可能是我的家庭環境里最幸福的一點吧。」郭宇平靜地回答著漢洋的問題，「別看現在這樣，他們也會說我做的對。所以，我也沒什麼後悔的，不過是回去找下一份工作好了。」

漢洋相信，在他父母無休止的支持中終有一次會收到滿意的成果。郭宇會站上更為亮眼的舞台，展示自己的光彩。在漢洋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從未見過這樣發光發熱的人。郭宇沒告訴他的是，之所以能得到那麼多支持，只是因為他們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很多事，也就無所謂了。

「你為什麼想接我的位置啊？」郭宇對眼前矮小的男孩也有那麼一絲好奇。

「我之前不了解航海，看了你以後，我也想當個航海家。」漢洋眼神如炬。

「那他們就不算把我辭掉了。」說完后郭宇哈哈大笑，漢洋第一次看他笑得這麼暢快。有些時候，人並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的轉折是從何開始的，普通的一天只能回過頭來的時候才知道它有里程碑的紀念意義，但今天不同，此刻，漢洋就像被喚起了新生命，他能感受到內心的火在燃燒，身體逐漸有了熱度。

下午那會還有那麼多人為郭宇打抱不平，回寢室的路上大家再看到他，多數只是揮手示意，有少數已經開始道別。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英雄沒有被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