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走向地獄
在楊秋明努力修鍊的這段時間裡,整個世界的局勢發生了重大的變化。首先是烈陽神國與萬邦聯盟之間的戰爭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雙方几乎將自己所有的國力都投入了戰爭之中。
萬邦聯盟方面丟失了一座重要的邊貿城池和一處山川險要之地,據他們自己的說法,這半年左右的傷亡達到了十萬,不過都是妖獸,沒算普通士兵和民兵。
烈陽神國方面也談不上重大優勢,首先他們的傷亡達到了二十五萬,同樣的沒有包括普通士兵和民兵,只是魔兵的傷亡,邊塞城市幾乎都只剩下了老殘之人,女性和能拿得動武器的孩子都被徵召入伍。
然而這並不是最令人吃驚的消息,最令人吃驚的消息應該是過去一直與世無爭的萬獸帝國竟然同時向天華帝國和萬邦聯盟宣戰!
即使是消息通達的嬴肆都沒有提前得到消息,事情發生得突然,而且萬獸帝國比較核心的圈子他的線人進不去,而這在民間根本沒有太大的動作!
這說明什麼?萬獸帝國的國力就是如此的強大,以至於同時向兩個國家宣戰他們都不用大張旗鼓地徵召士兵。
據說嬴肆在得到這一則消息的時候萬獸帝國已經兵臨城下,他們的皮膚不一致,因為萬獸帝國太過龐大,他們幾乎男女對半,因為他們真正的強者為尊,他們體格健碩因為他們都是各個不足挑選出來的最強大的勇士!
「該死!萬獸帝國怎麼會突然挑起戰爭?!難道是和他們兩個國家商量好的?」
書房之中,嬴肆大腦瘋狂運轉,想要看透背後的原因,以上的猜想被首先排除,因為萬邦聯盟和烈陽神國已經開戰半年了,若是提前計劃應該是同時挑起戰爭。
「我們歷來都是友好經商,我也沒有受到什麼貿易受限的消息,這一點也不可能。」
「他們的領土廣大,大多數是從開拓而得來的。那就只能是想要結束四方鼎立的時代了嗎?」
最終,嬴肆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萬獸帝國終於有了野心,想要結束四足鼎立的時代,成為這整片文明唯一的龐大帝國了。
然而這個世界本身就不能用常理去推論,嬴肆生活在一個人為尊的世界太久,常理將他的思維固定在了現實主義的考量之下,即使是已經知道了萬邦聯盟與烈陽神國前線的戰士不是普通人,也只是認為是一些特殊手段弄出來的稀缺物種。
此時的他,驚訝,但是並不慌亂,這一天他早就有所防備,邊城和要地的防守從來沒有少過,他是天華帝國的皇帝,自然不可能拿江山當兒戲,這就是作為一個凡人皇帝在沒有任何神法神力的幫助之下能成為制霸的原因——他從不迷信神明,只忠於這片土地和人民。
視角回到楊秋明這邊,他已經在陣法之內半年,幾乎是與外界隔離了半年,無休無止的戰鬥讓他幾乎忘記了時間,只有偶爾三百六十度環繞在耳邊的鹿輝和白永結的聲音才能讓他意識到這裡並不是他的全部。
從最後一戰戰勝天玄境二轉的靈體之後又過了數天,楊秋明在陣內煉化湧入他體內的靈氣,他的氣息也在不斷地攀升,終於是停在了地玄境七轉的境界。
「比我想的要弱上好多,本來完全通過應該最少都是地玄境九轉圓滿半步天玄,怎麼會只有地玄境四轉呢?」
鹿輝皺著眉頭,感覺有意思不對,楊秋明的境界有些不對,但是由於氣息相當強大不輸給初入天玄境的修士也沒有再多想,這是他自己的機緣了。
白永結不清楚這陣法的厲害,只是看到楊秋明境界到達了地玄境七轉而感到高興,也沒有注意鹿輝臉上的詫異。
「秋明的境界已經地玄境七轉了,還有幾年的時間,前輩......」
原本白永結是希望鹿輝可以一直做楊秋明的師父,但是突然想起鹿輝已經只剩下大約半年的壽命,心裡不由得升起了歉意和後悔。
「老朽會把畢生所學交給秋明,你不必自責,老朽說了,剩下百年和兩年沒有差別,我只想要把自己的東西能流傳下去。」
這番話自然不可能說服白永結這個倔丫頭,鹿輝見狀只好轉移話題到之前的賭約上。
「小天狐,我們可說好了,你的計劃先擱置一旁,也不能躲著秋明,等下秋明出來你可不準走。」
果然話頭一挑起來,白永結就從那種失落之中出來了,想起來就來氣!這個老東西給她使絆子!面色通紅,全都是不滿和羞澀。
時間流逝總是很快,快到只是眼睛一睜一閉,但它又很慢,慢到人們終其一生都看不到自己思想所能觸及到的地方,一老一小的兩個白髮就坐在陣法之外等待楊秋明出山。
一天晚上,陣法出現了裂痕,發出了驚天的動靜,這裡是皇城郊外最偏遠的地方,但是也讓皇城裡的人注意到了動靜。
白髮少年一襲白衣,乾淨的藍色眼眸看起來精神十足,身體說不上健碩,但是任誰都能感覺到力量彷彿凝成實質噴薄而出。
「師父!」
楊秋明出來還是單膝跪地,之前的跪拜之禮就跟假的一樣,俗話說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嗯,不錯,進步相當快,你的那份感知能力現在我也能告訴你是什麼東西了。」
在師徒二人相遇之初,鹿輝就告訴楊秋明這份能力不尋常,但是當初楊秋明的實力不夠,無法參悟和理解其中的真諦,鹿輝就沒有急著告訴他。
「你的這份力量參透空間和時間,有通天之能,無關境界,無關實力,只要出現在你的範圍之內,你就可以感覺到其存在。」
「那我一開始怎麼感覺不到永結的氣息呢?」
回想起過去白永結一直神出鬼沒的,自己根本感受不到,然後又看了一下還是感受不到,但是就在眼前的白永結。咦,好像不太高興?臉怎麼有點紅?
「因為你並沒有參透這份力量。為師過去給你傳授的萬象歸心你應該已經有了初步的理解,我們再來深入一下。」
「萬事萬物皆有包含的關係,有些東西你看不見,摸不著,但是的的確確是存在的。河流和大海之中的水可以感受到水體里萬事萬物的流動,包括水自身。」
「只要是在水裡,水就能感受得到,但是能夠感知到其中萬事萬物流動的不止有水本身,還有觀測水的觀測者。」
「對水自己而言,少了一塊或許可以很快發現,但是對觀測者來說,龐大的觀測量卻難以實現。」
「你過去的狀態就像是置身事外的觀測者,感知不到小天狐是因為你並沒有注意到少了這麼一塊。」
楊秋明聽了個半懂,前面知道什麼意思了,但是少了一塊哪裡沒給整明白,以前範圍沒這麼大也感覺不到啊。
「觀測感知分為廣度和深度,廣度就是可以觀測的範圍,深度就是感知的力度。你之所以感知不到小天狐就是因為你感知的深度不夠。」
「想要增加觀測的深度,就要嘗試融入自己,把自己融入這個世界,感知萬事萬物,讓自己融入世界,同時讓世界融入自己。」
「人體之玄妙,雖渺小,但釋放無窮的力量,不龐大,但卻可以吸收天地之靈氣彷彿永無止境?吾等與宇宙孰大?不可斷言吶。」
雖然鹿輝說得已經相當的通俗,相當簡單,但是楊秋明還是雲里霧裡,鹿輝也不強求楊秋明可以很快理解這一切,他有的是時間去消化去理解。
「秋明,我.....」
師徒二人結束對話,鹿輝也沒有再起話頭,楊秋明默默記下了鹿輝說的話,白永結終於有機會跟楊秋明說說話了。
「嗯?永結,怎麼了?」
楊秋明現在記憶力何其驚人,很快就把鹿輝說的話記了下來,然後注意到白永結好像有什麼話想跟他說,於是便轉頭露出了一個和煦的微笑。
他知道白永結一直在外面陪著他,雖然即使不那樣楊秋明也是不會討厭白永結這個過去是他的小狐狸的美麗少女。
「就是,我,那個,呃,不對,就是。」
白永結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她雖然境界高深,活了也有三十來年四十年,能出現在這裡自然過去也凝結出了神嬰,境界在破神境之上。
但是她基本上是不諳世事,長期的修鍊讓她的心性一直保持在十五六歲情犢初開的少女階段,空活了這麼多年。
「啊,就是,那個,這個,永結你想說什麼啊。」
楊秋明見狀也是感覺相當有趣,他原本以為白永結只是看起來年輕而已,之前那副冷冰冰的狀態就像是假的,活了數百年的世外仙女形象一下子崩塌。
人設崩塌沒有讓楊秋明疏遠,想要捉弄她的壞心思一下子就起來了,嘴角一勾,邪邪一笑,計上心來。
白永結低著頭,面色通紅,十多秒擠不出半句話,渾身顫抖,活脫脫的一個情犢初開的良家少女對著自己喜歡的人說不出半句話。絲毫沒有注意到楊秋明靠近了她。
「永結,幹嘛呢?」
只見楊秋明狼爪子伸向了白永結的腰肢處,然後隔著衣服手指快速抖動,企圖讓白永結忍不住笑出來,俗稱撓痒痒。
「啊,秋明,你。」
白永結被楊秋明廚藝撓癢之刑,白永結很快拉開,然後追著楊秋明一頓打,多虧了這一出,白永結終於算是收拾好了心情。
「秋明,以後我會跟著你一起走,你不要誤會,這是鹿爺爺拜託的,跟我可沒有關係。」
鹿輝知道這女娃害羞,不敢說,就點了點頭,心裡卻在說:有什麼好害羞的,年輕啊。
「跟著我?那以後我們就是三人一起了嗎?」
剛才還有些熱鬧玩笑的氛圍一下子冷了下來,楊秋明還被蒙在鼓裡不知道呢。
「秋明,為師已經是時日無多了,以後恐怕不能陪著你一起走了。」
這一則宛如晴天霹靂轟在了楊秋明身上,他的雙眼立刻睜大,表情逐漸變得有些難看,笑臉維持不住,看起來有些扭曲。
「怎,怎麼會,師父的境界應該還能活很久,沉睡期間是不會影響壽命,只會影響境界才對。」
顯然,他不敢相信事實。
「......」
鹿輝保持沉默,楊秋明將視線轉移到了白永結身上。
「這,不是真的,對吧?永結。」
看到低著頭的白永結,楊秋明終於斷了那最後的念頭,鹿輝的確已經沒有多少壽命了。
「那,那至少這段時間。」
雖然相處的時日不長,也就一年半多點的時間,但是鹿輝的給予,楊秋明是看在眼裡的,一開始築道基鹿輝的陪伴和丹藥,夜裡的講授和傳道,這段時間的無休止的試煉。
「這段時間,也沒有了,我剛才用自己僅剩的那點壽元窺探了一點天機,即使只是一點,我也安心了。」
就這樣說著,鹿輝的身體就出現了一些虛化,這一次,白永結也坐不住了,這情況她都不知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是作為「始作俑者」的她卻說不出半點話來,她始終覺得這是她的錯。
「師父!」
「徒兒,我快走了,我最後送給你最後一句話。」
此時的鹿輝全然沒有過去那樣看起來精神,瘦得只剩皮包骨頭,這離別來得過於突然。
「無論未來如何變幻,不要傷了眼前人。」
隨後鹿輝深深地看了白永結一眼,她正低著頭,非常自責,即使沒有任何人怪她恨她,她同樣認為這完全是她自己的錯。
「哎。最後的不安,可能就是你了吧,小天狐,多希望你可以想開啊。」
這是鹿輝最後心裡所想,之後他便化作點點金光,飛到了遠方那人們一直所迷戀所想象的宇宙之中,回到了故土那生他養他人們永遠不可能忘記的地方。
楊秋明無言,只是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雙膝跪地,在原本鹿輝在的地方磕了三個頭,他給鹿輝跪過,但是從來沒有磕過頭,鹿輝也不會再知道了。
「秋明,對不起。鹿爺爺,對不起。」
白永結同樣也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也許是見慣了離別,白永結收拾心情相當快,即使眼淚還沒有擦乾淨,不過也比楊秋明要好得多。
她走到失魂落魄的楊秋明身邊,心裡的苦楚噴薄而出,然後又是疼愛和痛苦,她還是沒能阻止楊秋明露出這種表情,這種失去摯愛之人的表情。
她顫抖著伸出自己的雙手,將楊秋明抱在自己的懷裡,摸著他的頭。她能做的也只有這個,在楊秋明身邊告訴他,還有人,還有我,白永結會陪著他。
「終於還是回到了這個位置嗎?」
白永結自己心裡暗自說道。
那麼鹿輝到底看到了什麼呢?他看到的只是模糊的輪廓,兩人之間會經歷一場大的考驗,通過之後他們便會喜結連理成為一代令人妒羨的道侶,如果無法通過......他看不到,天機蒙蔽,也有可能是一切迎來了終局?
兩人在這裡依偎著到了白天,一隊穿著甲胄的將士找到了楊秋明,露出了頓時間欣喜若狂。
「終於找到了!楊真人!」
經過了一個晚上楊秋明總算是有了點精神,但是他依然是在白永結的懷裡沒有起來,兩人走進一看也是有點尷尬,小年輕玩得挺花。
「什麼事?」
「楊真人,現在戰事緊急,陛下命令我們請你回皇宮接受拜封。」
「發生了什麼?」
楊秋明有了些精神從白永結的懷裡出來。
「萬獸帝國對我國發動了戰爭,他們大多都會使用神力,很快將要打到煥陽城了。」
楊秋明眉頭一皺,快打到自己老家了?那還得了?
「事不宜遲,我先走一步。」
幾乎就在一瞬間,楊秋明消失在了原地,白永結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了那對將士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