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照相那些事
深夜的鄉村，一片寂靜。偶爾響起大雪壓樹枝的嘎吱聲，不堪重負后，啪嗒斷裂落在地上，引起一陣犬吠。
武菲菲縮在被子里，下巴以下卷的嚴嚴實實，只漏出一個頭，房間的床有點小，兩人擠著睡，一人一頭。
「芳子姐，明天你要幫我好不好，要不我們給學生們上音樂課吧」
吃飯時話趕話，當時是懟爽快了，現在想想有點後悔，她是高中畢業，但是從沒教過書啊，這該怎麼教，學生聽不聽她的啊，要是鬧起來怎麼辦，心裡完全沒底。
「沒事，你就照著課本教就行了，民子哥是個好人，他會幫你的」
芳子在被子里把她亂伸的腳給抓住，放在手臂窩裡暖和著。
「他是好人？那也只是對你好，聽聽他給我寫的啥破詩，還風吹屁股涼，庸俗，再看看他給你寫的」
武菲菲輕輕咳了兩聲，學著某人的樣子，矯揉做作的念道：
「芳華雋盡俏姣容，恰逢暮雪淋白頭。待到來年春消雪，百花盛開不及她。咦，真肉麻」
芳子忍不住在她腳底板輕輕撓幾下痒痒，被子又是一陣翻騰。
「那你說我哥寫的好不好嘛」
「你的好，我的就是一坨狗屎，他就是報復我，一個男人心眼這麼小，我跟你說，芳子姐以後你嫁給他后，好好整治整治他這臭毛病」
「嗯嗯，好好，趕緊睡吧，明兒要是遲到了，不光他笑你，學生們更會笑死你哈」
「……」
夜終於安靜了。
夢中山花爛漫，她在叢中笑。
次日，下了一夜的雪停了。
站在二年級教室里，武菲菲有點手腳無措，芳子也坐在下面，和一個女生共用一個課本，等著她講課。
上課前，張躍民已經告訴她了，書本上的課文都已經上完了，你隨便教就行了。
「你都上完了，我教啥」武菲菲怒了，原先想著照本宣科帶孩子們讀幾遍就應付過去了。
教啥了，我該說點啥，站在講台上，武菲菲有點慌。
「嗯，各位同學們好，我是武老師，你們可以叫我武姐姐」
昨天下午打雪仗，很多學生已經認識了這個彪悍的姐姐，於是在芳子的帶領下，拍著巴掌歡迎她。
等掌聲停歇後，留著鼻涕的梁成大聲問道：
「武姐姐，你要教我們打雪仗嗎」
「哈哈哈」
芳子連忙站起來，圓眼瞪了他一眼。
課堂立刻安靜下來，武菲菲卻開心的說道：
「嗯，可以可以，不過要等到下午看你們張老師同不同意」
「我比你們張老師的學歷還高，你們既然已經學完了書本上的課文，那老師來抽查一下，檢查你們張老師的教學水平，是不是都教會你們了，好不好」
武菲菲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她實在不知道教什麼。
「嗯，就從你開始，從第一篇課文背起」武菲菲指著鼻涕娃梁成說道。
「……」
「嗯，很好，小朋友背的不錯，等會我讓你們張老師獎勵你糖吃哈」
梁成高興的坐下，武老師真好。
「第二篇，你來」
「……」
就這麼混了大半節課，最後在武老師的要求下，又來了個全班大合唱，就唱十月匯演時的參賽歌曲，魯冰花。
張躍民聞聲過來，就看到武菲菲在台上陶醉的打著節拍聽歌，無語的搖了搖頭。
下課鈴聲響了，武菲菲也舒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嗯，很好，很完美。
武菲菲夾著書，學著老爺子的步伐，緩慢走進辦公室，瞅著坐在桌邊悠然喝茶的張躍民說道：
「小張老師，你這教學水平也不咋樣嘛，幾篇課文學生們都還沒背全乎，再好好努努力哈」
「哦，是嗎，那麻煩武老師再教幾節課，幫我查查漏」
「哎呀，幫忙倒是小事，可是今天沒時間啊，我的稿子還沒寫了，今天就要回報社了，得趕緊寫了，下次下次一定幫你哈」
武菲菲趕緊扔下書本，出屋后又從窗戶口說道：
「哪個，張老師，二年級有幾個學生背的不錯，你給發點糖做獎勵哈，名字我寫在紙上了，夾在課本里了」
說完，迅速溜之大吉，找到芳子和她去了張躍民的小屋，攤開紙筆，像是在認真思考稿子的事。
「武姐姐，你能給我和民子哥拍張照片嗎？」
芳子看著桌上的照相機問道。
「可以呀」
武菲菲拿起照相機給芳子看，並指著上面的按鍵告訴她這是幹什麼的，有什麼用。
芳子聽不懂，但是她很有耐心，樂呵呵的聽著她說。
中午吃飯時，芳子把照相的事給他說了，張躍民沒意見，以前他不是沒想過照相，在縣城時，他就去看過，現在都是黑白的，難見彩色照片，他就沒興趣了。
桂花樹下，張躍民和芳子並肩站著，芳子不自然的看著舉著相機的武菲菲。
「欸，芳姐向前小半步，小張子你別動，好，笑，微笑」
「小張子，你嘴太大了，收著點，微笑懂不懂，不是傻笑」
「我尼瑪」
要不是為了芳子照相的願望，張躍民早就一雪團砸過去了。
折騰半天在張躍民快忍不住時，終於好了，張躍民坤了坤發酸的脖子，揉巴幾下快擰成一塊的臉頰，諷刺道：
「瓜娃子，你會不會拍嘛，要不是洗出來不好看，勞資罵死你個瓜娃兒」
現在的相機沒辦法立即看成像效果，只能等洗出來后才曉得照成啥樣子。
武菲菲折騰夠了，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大度的沒理他，拉過芳子，又把相機遞給他，要他給她倆也拍一張。
海鷗牌的，張躍民接手看了看，傻瓜式操作，比後世他玩過的那些數碼啊，單反相機之類的簡單得多，研究下，居然還帶延時功能。
「咿呀，你還會拍照啊」
武菲菲正準備給他講解怎麼操作，看他已經上手，姿勢也正確，驚訝的問道。
「哼，也不看看哥們是誰，我啥不會」
張躍民傲嬌的擺擺手，說道：
「等著看照片吧你」
張躍民打量下四周，腦海里快速構圖，看到井邊屹立的雪人，有了主意。
「走，去雪人哪，把你們昨晚的勞動成果一起拍進去」
兩人站立在雪人旁邊，張躍民指揮著。
「各人藏在你們自己的雪人後面，身子從雪人旁邊傾斜，臉和雪人鼻子對齊，各伸一支手在兩個雪人的中間牽緊，對，對，放在中間縫隙。
好，別動，我數一二三，就笑。
好，一，二，三，茄子」
完美，雖然沒有效果圖，但張躍民在定格那一刻，已經看見了最美的圖像了。
武菲菲佩服得五體投地，就這構圖，誰能想到，肯定美得冒泡。
「張老師，你也來拍一張吧，我們三一起」
張躍民猶豫了下，他那個雪人太丑了，這不影響自己的美顏嘛。
「哥，來拍啊，好好玩啊」
芳子發話了，張躍民立刻拋掉腦海里丑的想法，去廚房把吃飯的桌子搬出來，放在跟前，又把大黃抓來，丑也不能自己一個人丑，兄弟嘛，丑也要一起。
又拿來鐵鍬，把角落裡的自己給搬到了前面，這次三人正正規規的站在雪人後面，成半圓形，大黃蹲在自己的雪人塑像旁。
芳子安撫著大黃，張躍民按下延時按鍵后，快步往自己的位置跑去，還不忘喊到：
「站好了，一，二，三，啊，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