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行
林平之冷笑一聲,他對這松風劍法已是熟悉無比,面對如此凌厲的一劍,竟不退避,反而驀地里疾衝上前。
余滄海倒是一驚,眼見著自己的劍尖就要撞上對方,心中反倒是隱隱有些不安,暗想這人難道是瘋的不成?
誰知下一秒,他的劍就撲了個空,那人只留下一個虛影在原地,真身與自己相距已不到一尺,余滄海駭然,鼻子都快撞到那面具上了。
這個轉折之怪,常人根本想像不到,而對方的動作之快,更是難以用語言形容。
此時余滄海手中的長劍,已到了對方的背後,長劍無法彎折,戳刺敵人背心。
而對方的左手卻早已鎖住了他右肩,余滄海只覺「肩井穴」上一陣酸麻,右臂竟無半分力氣,長劍便欲脫手。
也虧得他內力深厚,強自忍了下來,沒讓長劍離了手。
林平之輕哼了一聲,提起左掌,「啪啪」兩聲,打了余滄海兩個耳光,接著便忽得倒縱出去,回到了起始的距離之上,恍若這一瞬,什麼都未發生過一般。
可余滄海臉上兩個紅彤彤的掌印,卻是實實在在的鐵證,讓這矮道人驚懼不已。
他不知道,其實林平之此刻的心中,也是五味雜陳,這辟邪劍法雖變幻莫測,趨退若神,但自己的內功底子還是太薄,面對需要以內力相拼的情況,終是落了下風。
雙方各有顧忌,就這麼面對面相持良久,最後還是林平之先開了口:「余觀主,你覬覦林家的辟邪劍法,剛才我已使給你看了,你可瞧仔細了?」
「你是……林平之?」余滄海大驚,他事先已把福威鏢局上上下下調查得一清二楚,只是千算萬算,卻從沒想過會被這樣一個小輩逼到如此地步。
看來那《辟邪劍法》果然是有不傳之秘,只是那林仲雄、林震南父子均未學到,直到今時今日,才在林家這第三代傳人手中再現了鋒芒。
若說之前的林震南,就好比三歲的娃娃手持黃金在鬧市中行走,任誰都會起心搶奪,那現在的林平之,就像一個力大無窮的壯漢,即使扛著再多黃金,別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才行。
想到這裡,余滄海後悔不已,慨嘆自己命運不濟,小心謹慎蹉跎了半生,等到決定動手時,反而踢到了鐵板上。
但他終究是一派掌門,豈能輕易認栽,見對方不答,當即舉劍再上,只是這次他學得乖了些,知道林平之招式詭異迅捷,小心守住門戶,不讓對方輕易靠近,十招當中倒有八招是在防禦。
林平之看穿了余滄海的心思,他也無意在此就解決了這心腸惡毒的道人,當即轉身躍上屋頂,大聲說道:「余矮子,你青城派此次殺我福威鏢局二十三條人命,我便以你弟子性命相償,不足之數其後我自會再去討還,你等著吧!」
余滄海氣往上沖,大聲喝道:「小畜生,我親生孩兒死在你的手下,你便不來找我,我也要將你這小狗千刀萬剮。」
話雖說得激烈,他的腳下卻一步都不動,眼望著林平之消失在視線之中,急忙上前探了探侯人英和洪人雄的鼻息。
待得發現他二人只是暈了過去,心下稍安,招呼他們去查看其他師兄弟,這才發覺那林平之此次竟沒殺一人,皆是把他們擊暈過去而已。
原來,林平之今日來,只是為了創造與余滄海一戰的機會,好讓他明白辟邪劍法的真正威力,知難而退。
這些青城派的弟子礙手礙腳的,
但又不能立即就殺了他們,因為那樣會影響林平之接下來的計劃,所以只好暫時讓他們失去意識,這樣才好與余滄海單獨拚鬥。
被救醒的眾人如驚弓之鳥,到了這般田地,哪還有謀奪《辟邪劍法》的閑心,於是便在余滄海的帶領下,灰溜溜地退出了福州城。
當然,這麼說只是顧及到青城派的顏面罷了,真實情況,與「逃」也是差不多的。
林平之偷偷跟了一段,等到確認福州城內再無青城派的人,這才轉身回了福威鏢局,就見大門外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平兒,青城派的人……那余觀主到了么?」看到兒子,林震南急忙上前問道,他還不知道這一日一夜,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爹爹放心,他們應該短時間不會再來了。」林平之牽過自己那匹通體雪白的大宛名駒,就往外走,並囑咐道:「不過法事還是照辦,懸紅也不要停,務要把聲勢鬧得大些。」
林震南連連點頭,心知也只有這辦法,才能讓那些歹人不得上門生事,但他還是一把拉住小白馬的韁繩,問道:「平兒,你這是要到哪裡去?」
「去一趟湖南。」林平之盤算了一下,此時離那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的日子不遠了,不僅要藉此機會讓那青城派聲名掃地,其間更有多項機緣可得,當即就要動身。
林震南驚嘆於兒子的改變,只當他是突遭大事,自生擔當,也不多問他去湖南作甚,只是揮手攔道:「且慢,讓史鏢頭和陳七與你同去吧,他們常年走鏢,道路頗為熟悉……」
說完,他還遞過來一包金銀,林平之接過捏了捏,足有三四百兩之多。
「也好。」林平之想了想,史鏢頭等兩人雖然武功平庸,但勝在老於世故,各地道路和風土人情熟悉,沿途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煩。
於是一行三人,三匹駿馬,就這樣潑喇喇地縱馬疾馳,出了福州城。
這一路先經了江西境內,徑赴南昌,卻發現福威鏢局南昌分局已被燒成了一片白地,整條街都是焦木赤磚,遍地瓦礫。
「這……這是何人所為?」史鏢頭驚道,他之前負責看守賈人達,沒經過西廂房的戰鬥,雖然因此留下一條命,但對總鏢頭口中的「盜匪」認識不深。
林平之搖了搖頭不答,他當然知道這是青城派其他弟子的手筆,只是沒想到緊趕慢趕,竟還是晚了一步。
想來為了不走漏消息,那青城派應該是約定在同一日發起的進攻,只是沒想到總局那裡居然慘敗,而且是在一夜之間就決出了戰果,各地弟子應該還沒收到消息。
負責進攻南昌分局的青城派弟子也真是個莽夫,這一把火連累左鄰右舍數十家人都燒得精光,搞得地方上怨聲載道,倒是給林平之又增添了一筆青城派有違俠義的罪證。
就此耽擱了兩日,三人接著西行,不一日又到了HUN省會長沙。
找到福威鏢局長沙分局,只見門首那塊「福威鏢局湘局」的金字招牌竟是倒轉懸挂了,左首旗杆上懸著一對爛草鞋,右首旗杆掛著的竟是一條女子花褲,撕得破破爛爛的,卻兀自在迎風招展。
「他娘的,這是又什麼人乾的!」史鏢頭罵道,就要策馬上前,卻被林平之攔了下來。
「稍安勿躁。」林平之心知是怎麼回事,反而愈加平靜,把手往那大門上一指,說道:「陳七,你去叫門,就說有鏢要走。」
「好嘞。」趟子手陳七翻身下馬,走上前去,用力拍那碗大的門環,叫道:「有人么?生意上門嘍。」
從鏢局裡走出一個人來,喝道:「龜兒子不長眼睛,沒看到這鏢局都黃了么?」
一聽口音,果然是川人,那就必是青城派的弟子無疑了。
陳七正待還嘴,就聽身後的林平之冷冷說道:「龜兒子當真不長眼睛,連這鏢局的正主都不識得。」
話音未落,寒光一閃,那剛剛還很囂張的青城派弟子胸口中劍,鮮血直流,眼見是活不成了。
史鏢頭和陳七也是常在黑白兩道上廝混的,但也是第一次見像少鏢頭這樣辣手之人,光天化日之下,沒半句廢話就取了那人的性命。
接近著,就見林平之一腳踹開鏢局大門,奔入其中,很快就傳來了另一聲慘叫。
史鏢頭他們緊趕了幾步,發現被殺的應該是剛才那人的同夥,一個身著青袍的大鬍子。
「陳七,快去報官,就說有盜匪為了劫財,襲擊了咱們的鏢局子。」林平之瞥了一眼桌上包好的五個包裹,猜到裡面都是金銀細軟,心說這兩個死鬼還挺貪心,轉頭又向史鏢頭說道:「此間事宜,就勞煩史鏢頭費心了。」
「少鏢頭,您這是要上哪去?」史鏢頭急忙問道。
「此處離衡陽城不遠,容我先行一步。」說罷,林平之轉身出了鏢局,很快就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顯然是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