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陷阱

「方師哥，余師弟不會真得被福威鏢局給抓去了吧？」藏身在屋脊上的於人豪，忍不住低聲問道。

「就憑他們的那點兒玩藝？」方人智冷笑道：「這些天你也不是沒看到，就林震南那兩下子，給咱師傅提鞋恐怕都還嫌不配。」

「可你也看到了，剛才被拖出去的那個，明明就是賈老三那窩囊廢啊。」於人豪繼續說道。

「這……」方人智低頭沉吟，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青城派上下，哪個人不知道，這賈人達和餘人彥是「公不離婆、秤不離砣」？

晌午時分，這二人說要去後山耍耍，本來他們此行干係重大，作為這一隊的領頭人，方人智是不打算同意的。

但一想到餘人彥這二世祖著實不太好惹，他便也就默許了。

誰知等到傍晚時分，竟還不見他二人歸來，方人智心中不禁煩躁起來，恩師今夜就到福州城，要是他那寶貝兒子出了什麼閃失，自己以後在門派里可就別做人了。

就在這當口，負責監視福威鏢局的於人豪告訴他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那姓林的小子不知從哪抓回兩個「淫賊」，正準備送到官府去請功呢，很多路人得到消息，都等著看熱鬧呢。

「淫賊？」方人智開始時並沒多想，他們青城派行事雖然多有不堪，但到底還是名門正派，也有這「不得姦淫好色」的門規戒條。

那餘人彥再不成器，想來在這方面還不至於那麼糊塗，無端敗壞青城派和師父的清譽，對他也沒什麼好處。

可等於人豪複述了一遍鄉鄰的描述，方人智才發覺，那兩個「淫賊」竟都是川人的打扮。

這福州城內的川人……

方人智猛地打了個激靈，心說這天下難道還有這麼巧的事么？

眼看著己方就要對福威鏢局動手，那姓林的「大姑娘」就把餘人彥和賈人達給捉了去？

雖然心中猶自不信，但方人智也不得不再次折返回去，與於人豪趴在福威鏢局牆頭上窺探一番。

這一看，還真是嚇了一跳，剛從大廳里被拖出來的那名「淫賊」，不是賈人達那廢物又能是誰？

看那賈老三滿臉是血，這林家應是動了私刑，不過這在方人智看來也沒什麼，江湖兒女「白刀子，紅刀子出」都是常事，拷問之時用些手段實屬尋常。

大張旗鼓報官這事倒是有些蹊蹺，但考慮到福威鏢局正處在江湖和朝堂之間的模糊地帶，如此行事倒也說得通。

相比這些，方人智現在最擔心的，反倒是這林氏父子莫要得了失心瘋，對那久久未露面的餘人彥動刑。

這父子二人要作死倒不打緊，反正都已經是案板上的肉了，可別要連累到自己才好。

一念及此，方人智捅了捅身旁的於人豪，「於師弟，隨我來。」

兩人閃轉騰挪間，繞著這福威鏢局逛了一大圈，就聽於人豪輕聲問道：「方師哥，你可看出了什麼端倪？」

別看這方人智的名頭沒有「青城四秀」響亮，卻是余滄海弟子中少有的聰明人，號稱松風觀的智囊，歷來為師兄弟們推崇，遇事必問其意見，這也是余滄海放心把如此重任交給他的原因之一。

「西邊的廂房附近，安排了許多人把守，余師弟莫不是被關在那裡？」方人智皺眉說道。

「我怎覺得懸吊吊的，是不是太扎眼了些？」於人豪提出自己的疑問。

「就那些人的三腳貓功夫，就算十個……不，

二十個一起上，恐怕也不夠於師弟你一個人殺的吧？」方人智反問道。

這話說得十分巧妙，雖然是個人都能聽出是在拍馬屁，但勝在令人舒坦，於人豪哈哈一笑，瞬間就打消了疑慮。

當即一起向那西廂房靠了過去，到得近前，方人智才查清，此處共安排了二十三個人，手持刀槍劍戟來回晃悠，倒別有一番熱鬧的景象。

眼瞅著天已擦擦黑，按照約定，師父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就要到了。

方人智心下惶急，也不管是否會打草驚蛇了，心想必須先搶回餘人彥才行，給於人豪打了個手勢，兩人一左一右，開始包抄上去。

二人的武功，畢竟高出那些普通的鏢師太多，先捂嘴，后抹脖，不多時就悄無聲息地把巡守的人解決了大半。

待到靠近那屋子，方人智本想推窗查看一下，但隨即心念一轉，用劍輕挑窗欞，生怕著了埋伏。

饒是如此，當那柄長劍從窗紙中刺出之時，還是嚇了他一跳，方人智急忙就地一滾，堪堪躲過這突如其來的一劍。

隨即就見眼前一花，兩道人影從窗戶中飛身而出，舉劍就追擊而來。

好在有於人豪挺劍而上，擋住那二人的進攻，方人智這才從容迴轉，看清對方的模樣。

一個是青衣的婀娜少女，一個是長衫的白髮老翁，具都用黑布蒙著臉，手上的功夫倒真不含糊，與方於二人打了個難解難分。

這二人是誰？難道是福威鏢局請來的幫手么？

方人智越打越覺得心驚，這蒙面老頭似乎還沒使出本門的武功，卻隱隱與自己師兄弟兩人勢均力敵，那少女也只是從旁襄助罷了，若是全力搶攻，搞不好己方二人還得折在這裡不成？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那老頭唰唰幾劍，逼退青城派的人，用明顯壓低了的聲音說道：「走。」

言罷，帶著那少女竟攀牆而走，頃刻間便奔得遠了。

「莫追了！」喝阻了欲追擊的於人豪，方人智小心地跳到那屋裡，仔細檢視了一番，不禁著惱道：「上當了，余師弟沒被關在這裡。」

「那怎麼辦？」莫名其妙打了一架的於人豪還有點懵，急忙問道。

「再去找。」方人智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有時候面對自己的這幫師兄弟，他感覺不得不降低一點智商遷就他們才行。

「不必了，我把他給你們送過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大布袋便被丟了進來。

方人智長劍護身，急忙跳開，看那布袋半晌沒有動靜，還有鮮血滲出，心中不禁滿是狐疑。

於人豪忍不住上前，用劍挑破那布袋，露出的赫然是餘人彥那張醜臉。

兩人心下都是一凜，感覺背脊有冷風吹過，知道這下師父的怪罪恐怕可躲不過去了，就聽於人豪大叫道：「何方妖人，敢在你家爺爺面前裝神弄鬼？快快出來受死。」

「來了。」

突然之間，屋外發出一聲清朗的長笑，方人智眼睛一花，已見身前多了一人。

他不及細看，長劍挺出，便是一招「鴻飛冥冥」，向那人胸口疾刺。

可那人卻像是腳不點地，輕鬆側身避開，嘿的一聲冷笑，竟如鬼魅一般繞到他的左側。

橫削直擊，方人智儘力施為，可那人負著雙手，只是閃避，並不還招，待他刺出二十餘招劍，這才冷笑道：「青城劍法，不過如此！」

說罷，驀地里白光閃動，那人手中多了一柄長劍，方人智只覺手腕劇痛，長劍落地，那人又飛起一腿，將他踢倒在地。

那邊於人豪終於反應過來，舉劍便砍，按理說他的功夫要比方人智強上一截，但那人卻絲毫未給他機會，一劍就刺穿了於人豪的脖子，竟是未留任何情面。

方人智捂著劇痛的手腕，哀嚎著問道：「你……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