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第99章 第 99 章

天照山的事像一把開了刃的劍,時刻懸在謝凌心頭。

青澀高傲的少年,為她生出了一塊逆鱗,不能觸碰,無法提及,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她滿身鮮血倒在自己懷裡的場景。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每時每刻都能清晰地記起。

她的生命一點點消逝在他眼前,無論如何努力,一切都變成了轉瞬即逝的流沙,從他指尖慢慢消失。

那個時候,他不惜一切,只想換她回來。

可是現在,他卻突然知道曾經的真相。

竟是如此……

葉琬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伸出手想將他拉回來。

他倒是聽話地很,有些無力地將她抱在懷裡。

少年的手很冷,緊緊環著她的後背,顫抖的指尖摩挲在她的脊骨上,想用力但又怕弄疼她。

「謝凌,那個黑衣人很危險,你一定要小心,還有白姑娘,如果可以的話,你要去問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必須儘快查出黑衣人的真實身份,在離開前幫主角團做最後一件事。

他深深吸了口氣,有些迷亂地吻住了她的脖頸,他的吻帶著一些負面的情緒。

後悔,痛恨,還有奪取。

再冷淡的人也該感受到了少年的感情,那種無法剋制的佔有慾,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里,讓人再也不能傷害她,再也不能將她從身邊奪走。

葉琬被他箍在懷裡,完全被攏住,連手都伸不出去。

她聽見少年在自己耳邊說:「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

一大早,謝凌就帶著金凰弓出了門,看著一時半會回不來。

葉琬一個人坐在竹園裡,抬頭時發現竹子突然枯了很多,感覺代表了什麼不好的徵兆。

那些竹子死氣沉沉地耷拉著枝幹,幾片枯黃的竹葉被風吹到她腳邊。

葉琬不太喜歡看到這種景色,乾脆披了件衣裳,從竹園離開。

找到謝昭的時候,他正在和裴奚說話。

兩人恰好在這時候結束,裴奚笑眯眯地跟她打了個招呼,說是還要回天照山處理一些事,今日不能留在謝府。

告別之後,他便離開了。

沒有小少爺在身邊,葉琬總覺得空落落的,沒什麼精神,不如找點事情做,也不用一直想著他。

自從昨天和他說了那件事後,他就變地很古怪。

看著好像非常生氣,又很難過,一直在對她說,不想讓她離開他。

為此,本該過幾日才要去新宅的他們,如今直接提前到了明天。

知道謝凌馬上就要搬出謝府,最不高興的就是謝昭了。

這幾日他情緒低落,往常心裡想什麼都不會表現出來,如今竟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葉琬與他說了葉灼的事,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讓他跳過五子棋相信魏朝衣與武毅侯府有什麼關係。

但是魏朝衣只是魏朝衣,就算真的與葉灼有關,也並不能讓謝昭重視起來。

對於反派boss的猜測,葉琬沒有任何證據,她每次回想起與魏朝衣相處的那些年,就怎麼也無法將他與武毅侯府的小侯爺聯繫在一起。

魏朝衣溫潤寧靜,葉灼嚴肅深沉,一個是普普通通捉妖人,另一個是執掌皇權的權臣貴族,兩人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可那盤棋無法解釋,不可能僅是一個巧合。

謝昭說改日會好好調查一番,但葉灼不是普通人,查他很可能會引火上身。

她能理解,一個把權謀副本刷通關,又能與小少爺打成平手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好對付。

葉琬喝了口茶,謝昭怔怔看了她許久。

少女身形纖弱,溫婉中帶著几絲媚意,是非常好看的樣貌。

她只是出現了短短几個月,卻讓謝府最尊貴高傲的小公子付出了所有真心。

謝昭忽然覺得有些悵然,他從小看著謝凌長大。那個青澀魯莽的少年,竟然開始學會主動去愛另一個人。

「阿凌出去了嗎?」

葉琬想起他昨晚的沉默,輕聲道:「嗯,但是不知道去了哪兒。」

謝昭笑道:「阿凌很喜歡你。」

這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種話,不知怎麼的,葉琬竟覺得有些不適應。

「直到現在,我還能記得第一次見到阿凌的場景。」

因為流浪太久而蒼白瘦弱,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但是眼睛非常漂亮,睫毛長長的,眼珠烏黑如墨,宛如夜色中的星辰。

沒過多久,他便恢復氣色,隨意穿一件錦緞衣裳,就變成了滿身貴氣的仙門小公子。

墨色的髮絲高高束起,袖口利落地收緊,腳下一雙月白色錦靴,走出來時,漂漂亮亮,精緻地像畫里的小仙君。

只是這孩子的性子有些倔強,三天過去,一句話都不肯說。

旁人主動關心他,也只能得到一個不屑的眼神,連父親母親都沒辦法靠近。

謝昭很喜歡這個弟弟,總是想跟他親近。

他能看出來,一直冷漠地不願搭理別人,其實並不是他心裡的想法。

但他們並不了解彼此,該怎麼親近對方,謝昭沒有絲毫頭緒。

有時候,府里的人也會懷疑他的身世,覺得謝家的小公子應該就是死了,新回來的這個只是一個野孩子。

他小小年紀,傲慢又目中無人,像頭兇巴巴的小獅子,逮誰咬誰。

府里有些下人的孩子,進來幫忙時,偶爾能遇見謝凌。

那個時候他才來謝府不到三個月,身體還沒恢復,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髓寒蠱。

蠱毒折磨地他痛不欲生,但這孩子卻一聲不吭,問他疼不疼,他牙齒都要咬碎了,還要嘴硬地說一點都不疼。

蠱毒的疼痛過去后,渾身冰塊似的謝凌坐在門外曬太陽,一個人憂鬱地回憶著什麼,手裡還拿著一串母親給他的糖葫蘆。

他不愛吃,卻又不肯放手。

那些下人的孩子經過他身後,嘰嘰喳喳地將大人們議論的話都說出來。

「聽說他是外頭流浪的野孩子,不是謝家的小公子。」

「謝家的小公子已經死了,他跟謝宗主沒有一點關係。」

謝凌回過頭,望著說閑話的幾人。

其中一人顫巍巍試探道:「看什麼看…我說的不對嗎,你都不是這家人,還假裝是謝家的小兒子,羞不羞啊。」

他不是他們的孩子,和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謝凌垂眸,長長的睫毛投下來一圈陰影,落在他白皙的臉蛋上,手上的糖葫蘆不小心掉進了湖裡,瞬間沒了蹤影。

那個時候,他還沒什麼意識,但卻隱隱感覺到,在這世上,他已經是孤單一個人了。

「他怎麼一直都不說話,不會是啞巴吧。」

「真的是小啞巴?」

「沒爹沒娘的小啞巴,還冒充別人的身份,咱們別跟他玩。」

「……」

那天,謝凌第一次開口,說的便是:「不想死就閉嘴。」

他樣貌清秀,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養尊處優的精緻感,而且才剛六歲,說出這句話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對方立刻鬨笑起來,可剛笑幾聲,就被小小的謝凌一腳踹翻在地。

他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兇巴巴地沖他們吼道:「我說了,不想死就閉嘴。」

一瞬間,眾人有被他震住,但

是失了面子的怒火又很快翻湧上來。

「你敢打我?」

謝凌:「我就打你。」

這些孩子很快與他扭打起來,他們以為那些大人說的都是真的,只要讓謝家知道他根本不是他們的孩子,就可以將他趕出去。

但這件事的結果就是,謝府所有的侍女僕從都被遣送離開,謝家又從很遠的地方換了新的一批侍從。

沒有人知道謝凌是誰,從他們進府開始,他就是謝家的小公子。

謝宗主想儘快與他親近起來,每天都帶著他和謝昭在一起修行練功,知道他喜歡弓箭后,不遠萬里找來了上古神弓送給他。

第一次去萬箭場時,謝昭非常耐心地教他怎麼拉弓射箭。

「你要先這樣,站直身體,手輕輕地抬起來,對準靶心,一點一點地拉弓,動作不要太快,太快會傷到自己。」

小小的孩子哪有什麼力氣,但還是咬牙堅持,手都快被弓弦劃破了,還是不肯鬆開。

謝昭為他塗藥,謝宗主看著這一幕,突然心血來潮,對謝凌道。

「阿凌,叫一聲哥哥。」

「……」

謝凌抿著唇,漂亮的眼睛沒有任何感情,定定地盯著他們。

謝昭期待地看著他,可謝凌忽然把手裡的弓箭扔在地上,轉頭就跑開了。

謝宗主嘆了口氣,說道:「慢慢來,不著急。」

夜裡的時候,謝昭知道他常做噩夢,夢裡總說什麼著火了,為了不讓他害怕,他便想要陪他睡。

可他還沒進屋,就看見小謝凌換了一身玄色勁裝,拎著行李翻牆離開了謝府。

他要走……

謝昭害怕驚動父親母親,什麼也沒想就跟了出去。

那時候京都還不安生,郊外更是妖魔橫生。

沒走多久的謝凌果然遇到了狼妖,拿出符篆也趕不走它。

狼妖見到這麼細皮嫩肉的小孩,怎麼也不可能放他離開,逃跑途中,他甚至扭傷了腳。

是謝昭及時趕到,將狼妖驅逐離開,背著受傷的謝凌一步步走回家。

那時候他也只比謝凌大了五六歲,對付狼妖的時候已經費了不少力氣,可背著謝凌時卻一聲都沒喊累。

他很高興能有這樣的機會與他相處。

謝昭告訴他。

「你就是我的弟弟,我會永遠保護你。」

背上的男孩抽噎了一下,眼眶紅通通的,淚水滾了一圈,最後還是倔強地沒有落下來。

謝昭看了一眼,只覺得可憐又可愛。

兩個小小的身影,從天黑走到天亮,直到清晨才回到謝府。

睡了一覺,謝凌終於沒再做噩夢。

他開始夢見與謝昭一起練功的場景,他很有耐心,永遠不嫌煩地教自己。

醒來后,看著桌上的弓箭,他攥緊手指,又獨自猶豫了許久。

終於拿起弓箭往謝昭的院子走去。

彼時,謝昭還在憂鬱,想著該怎麼同自己這個弟弟迅速親近起來。

謝府地方大,剛開始很容易不認識路。

謝凌走了許久,漸漸發現自己好像走錯了地方。

前方正好有個小侍女,看著與謝昭一般大,他便開口道:「你過來。」

小侍女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身邊另一個人告訴她:「小姐,這位好像是謝小公子,今年剛從天照山回來。」

白純宜恍然大悟。

原來是他……

謝凌冷淡地說:「帶我去找……找謝昭。」

兩人嘻嘻笑了一陣。

「好吧,你跟我過來。」

他也沒仔細看這兩個侍女的樣貌,心裡只想著該不該改口,

不要直接叫名字。

等他們停下來,謝昭也恰好出門。

他從未見過謝凌主動與誰說話,今日卻與純宜一起來到自己院中。

他好像突然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冷漠疏離,甚至願意叫他大哥,雖然還有點不情不願。

白純宜笑眯眯地與身邊的丫鬟說話。

謝昭望著面前的三人,在白純宜要離開時,突然叫住她。

「現在還有時間,下午再走也不遲。」

等他與謝凌熟悉起來,再走也不遲……

那個時候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滿是疑惑的一張臉。

謝凌皺著眉,被他當成侍女的人,好像與謝昭關係很好。

後來的一段日子,不管什麼時候去找謝凌,謝昭都會帶著白純宜。

雖然很不喜歡與外人相處,但謝凌從未說過。

他覺得,自己有點喜歡現在的家人,所以願意跟他們親近,也願意接受他們的善意。

後來,若與他單獨交談,謝凌總是會聽到這樣的話。

「阿凌,我們去找純宜一起練功怎麼樣。」

「今日純宜又來了,你喜歡和她玩嗎。」

「阿凌,保護好純宜。」

十年來,每次聽到這樣的話,他都會疑惑地看向對方。

心裡有一句話,卻始終沒有問出口。

「如果沒有她,你就不知道該怎麼和我說話了嗎。」

……

葉琬回到竹園,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起謝昭對她說的話。

後來,他自己竟想明白了。

「我因為太在乎,所以才不相信自己,不相信阿凌是真的來找我,一直用純宜做借口。」

葉琬道:「謝凌很在乎你,我能看得出來。」

雖然小少爺平時對他愛搭不理,但對待家人,他一直都很真心。

十年來,他看似被寵愛,其實也一直在遷就謝昭。

等著他真正意識到,他們就算沒有血緣,也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

睡到夜裡,葉琬才聽見門外有動靜。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不禁失落地難受了一會兒。

原來自己也跟謝昭一樣,沒有小少爺在身邊,會覺得委屈。

還好他回來了,輕輕地從身後抱住了她。

葉琬也轉了個身,問道。

「你去哪兒了?」

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身邊的人氣息越來越溫熱。

他說:「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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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男二的早死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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