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辭世

林老太太已經六十多歲了,就是古人成親早，她才早早當了太奶奶。年紀老了，有的事情就力不從心,不比四五十歲的時候。

小花要什麼宮裡的絹花呢,一個普通小老百姓的孩子。

「別跪著了。」林老太太道。

「您答應了？」小王氏抬頭看向林老太太。

「沒有絹花。」林老太太道。

「阿奶，您不能……」

林老太太身邊的婆子接收到老太太的示意,婆子立馬就把小王氏給拖出去。

小王氏沒有想到林老太太這一次這麼快就讓人把她拖出去，她還嚷嚷著，「就是幾朵絹花啊，小花可是您的嫡親曾孫女啊。」

什麼曾孫女不曾孫女的，林老太太沒有享受到什麼好處，就是總是被這些人催著去要東西。

那些人就是認為榮寧公主對她好，她這個老婆子就可以到榮寧公主的面前賣賣臉面。

真是糊塗啊！

人情哪裡是這樣消耗的,當然是得在關鍵的時候消耗。

林老太太也不想讓梁玥多幫襯那些人,小花明顯已經不懂得分寸了。一個尋常小老百姓的女兒,竟然還想著宮裡的絹花，這一次是宮裡的絹花，下一次呢。

小花的年紀還那般小……怕是小花以後還會得寸進尺。

小王氏他們就是寵著小花，也不懂得量力而為。

林老太太不肯到榮寧公主府,小花又還在絕食。小王氏咬咬牙,她就跑到榮寧公主府門口，她要見榮寧公主，要讓榮寧公主給兩朵絹花。

梁玥哪裡肯見小王氏,也不可能給什麼絹花,這一次給了,那麼下一次呢。

到最後,小王氏無奈,她就從鋪子里買了兩朵貴一些的絹花，有的絹花竟然還要一兩銀子。小王氏心痛，那些絹花是鑲嵌了黃金不成，怎麼這般貴。

小王氏確實把小花給忽悠出來了，但是後頭還是出事了。

小花在學院說絹花是宮裡的，別人都笑話小花。

「你娘跑去公主府外頭鬧騰，公主也沒見你娘啊。」

「你娘真的是一點分寸都不懂得，榮寧公主都跟你們斷親了，你們還跑過去。」

「這些絹花不就是外面鋪子買的嗎？半兩銀子都還不要。」

……

小花聽到那些話，她紅了眼睛，氣沖沖地跑回家，大聲地質問小王氏，「你騙我，那些絹花是你買的，不是宮裡的。」

「……」小王氏沒有想到小花這麼快就知道了，但是她不想承認，怕小花又絕食，「就是宮裡的。」

店鋪的人說是仿照宮裡的絹花樣式的，那應該也可以。

「是假的，根本就不是宮裡的。」小花道，「你是不是還跑到公主府門口丟人現眼了？」

「誰跟你說的？」小王氏問。

「我的那些同窗都知道。」小花道，「臉都被你給丟光了。」

小花不肯再去學院，就擔心那些同窗又嘲諷她。

林一木夫妻花了多一些的錢讓小花去好的女子學院，去貴女多一些的學院。小花到了學院之後，她就總喜歡跟那些人攀比。

明明小花家裡的經濟實力就是不如人家，她也想要比。

有的還人還嘲諷小花，小花原本算是榮寧公主的侄女。因為榮寧公主跟林家其他人斷親，所以小花就算不得榮寧公主的侄女了。

這讓小花很不滿，她認為都是她爹娘不懂事，要是她還是榮寧公主的侄女，那些人哪裡敢這麼對她呢。

「你們整天就知道擺攤子，就是榆木腦子。」小花道，「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更好。」

小花想要成為貴女，想要時常跟那些閨女出去玩耍。可是家裡沒有那麼多錢，她有時候都不能出去。

這一件事情原本就讓小花很不滿了，她就只是要幾朵絹花而已，她娘也不能把事情辦好。

「你們乾脆讓我去死好啦。」小花鬧騰。

小王氏擔心小花真的鬧出事情來，她就只能盯著小花。

自打林老太太讓婆子回去以後，小王氏夫妻就沒有買下人，買了下人之後，還得給下人月例。小王氏認為有那個錢的話，還不如她自己去做那些事情，她自己賺錢。

小花身邊也就沒有丫鬟伺候，這也是小花不滿的一點。小花的那些同窗，很多人都有丫鬟伺候，哪怕那些丫鬟不能隨意進學院，但是等放學后，那些丫鬟就伺候那些貴女。中間要是有什麼事情，那些貴女也能讓丫鬟辦事。

而小花身邊沒有丫鬟伺候，她就只能親力親為。

小王氏見小花那麼傷心難過，她就覺得是林老太太的錯，是其他人的錯。

當林一木回到家裡，小王氏就說林老太太有多狠心，榮寧公主更狠。

「別去公主府。」林一木擔心他們被趕出京城，「阿奶年紀老了，哪裡可能管這些事情。以前，阿奶也沒有怎麼管大丫，大丫要想要更多的東西，都沒有的。」

「我們小花跟大丫又不一樣。」小王氏認為自己的女兒就應該得到更多的東西。

「是不一樣，大丫跟阿奶還更親一點。」林一木道，「別總是給小花這麼多東西。」

林一木感覺身上的壓力很大，尋常人家的姑娘哪裡有像小花那樣得到那麼多的東西。小花就是太能折騰了，林一木根本就不想讓小花多花錢，家裡的錢都得給兒子花的，兒子要讀書，以後還得參加科考。

女孩子遲早要嫁到別人家，他們就不該在小花的身上花那麼多錢。

林一木對小花比對大花好，但是他還是更看重兒子，女兒就是應該少花錢，最好是女兒還能幫著家裡做事情。

「大丫以前還經常洗衣做飯。」林一木道，「有時候還得照顧榮寧。這就是大丫犯蠢了，榮寧他們對她還算寬容的原因。」

都是因為大丫曾經付出過，所以那些人才對大丫好一點。

要是大丫跟小花這樣，那些人哪裡搭理大丫呢。

「大丫……那是因為家裡窮。」小王氏道，「阿奶讓她做的。你娘又不心疼閨女，也沒幫一把。」

「老家的那些人都是這樣，哪裡有姑娘就不用幹活的。」林一木道，「你把她寵成這個樣子，她要這要那，你又拿不出來。你一拿不出來，她就要死要活的。」

林一木不認為小花真的敢去死，小花也就是故意那麼鬧騰，要讓他們去求人。

榮寧公主根本就不搭理他們，林老太太也不可能為了小花去求榮寧公主。

在這樣的情況下，林一木業沒有辦法。

林一木頂多就是從外面買一些東西給小花，「讓她鬧，她要是不想吃飯，就別吃了。她要是餓死了，就用一張破草席，卷一卷，找個地方埋了就是。」

小花想著林一木要回來了，她就沒有想到她竟然聽到她親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小花跑了出去，她想著當初大花能跟著林老太太，那自己也能跟著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那邊有那麼多好東西，自己是林老太太的嫡親的曾孫女，自己為什麼就不能過去呢。

當林老太太見到小花的時候，她就知道小花要鬧騰。

「太奶奶，我要住在你這邊。」小花直接道，「就跟大花姐一樣。」

「滾回去。」林老太太冷下臉。

林老太太知道小花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小花就是看大花得到了一些東西，小花就要過來。

「不，我不回去。」小花不願意，「您能養大花姐，為什麼就不能養我？」

小花被婆子扔了出去，林老太太不可能養著小花。小花早已經被小王氏給慣壞了，林老太太也沒有那個精力去糾正小花，也糾正不了。

林老太太的兒孫多，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小花多麼傷心難過。

即便如此，梁玥得知小王氏和小花的舉動之後，她還是覺得她們太過分。可這到底是林家內部的事情，若是梁玥去插手，反而不美妙。

也就是梁玥和陸元卓單獨相處的時候，她才說幾句。

「他們留在京城，這也想要，那也想要，也不想想他們的身份。」梁玥道，「若是他們自身有能力也就罷了，自身沒能力，那就是徒添煩惱。」

「他們不可能回去老家。」陸元卓道，「見識了京城的繁華，又怎麼甘心回去呢。」

「是。」梁玥點頭，「他們不甘心，就是要待在京城。那也沒有關係，他們有住處，就是要賺一些吃用。」

小花都被養成那個樣子了，林一木夫妻的另外一個兒子指不定成什麼樣子。

「不用管他們，我們的孩子沒心大就好。」陸元卓道。

「也是，哪裡管得了那麼多事情。」梁玥道。

「上一次，他們來找你要東西？」陸元卓問。

「對，」梁玥點頭，「我沒給。」

「不必給。」陸元卓道，「你給了一次，他們後面就繼續來找你，當你好欺負。」

「可不就是這樣嗎？」梁玥道，「他們覺得我對大花還可以，就想著我也應該給小花一些東西。」

什麼斷親不斷親的，小王氏才不去管那些事情，就想著別人能不能幫她把事情給做了。

不管小花是絕食，還是鬧上吊，梁玥都當不知道。

就算小王氏跑到公主府門口說，梁玥也當不知道。

要是梁玥去管，他們以後就天天那麼鬧騰。

小王氏真的是一點尊卑都沒有，梁玥清楚，不過就是因為梁玥以前是在林家村長大，小王氏他們跟梁玥相處過。他們就覺得梁玥不過就是從小村子出來的，沒有什麼好怕的。

人就是這樣，他們可能會懼怕他們沒有見過的人，對於跟他們生活了好幾年的人，他們就沒有多好懼怕感。

在小花鬧了幾天之後，她知道林一木不管她，親娘也無可奈何，她才沒有繼續鬧。只不過她設法從小王氏那邊弄到了一些錢，又做了新衣服。

小花總算肯繼續去學院，學院的夫子都懶得管小花如何。只要小花家有按時交束脩就行，至於小花要怎麼請假，學院不去管。

本來這個學院就沒有要求學生要多厲害，差生也繼續。

小花身上的衣服用的布料，還是大花拿過去的。

大花又沒有跟父母斷親，逢年過節也得準備一些東西。

小王氏就是想著把東西給兒子女兒，她覺得她用不上那麼好的東西。

不能說榮寧公主對小花好，小王氏就說大花對小花好，大花好歹也是官夫人。

當大花聽到外面的言論，別人都說她對小花多好，給小花準備很多東西。還有人問大花，甚至連大花的婆婆都來了。

邢老夫人本來不多管兒女們的這些事情，那些東西又不是她的。但是要是大花總是貼補娘家，那可不行。

「大花啊。」邢老夫人道，「你自己要做衣服，就做。你妹妹那邊……不是我要說啊，就是他們都在外頭說你對你那個妹妹多好，你妹妹到底是妹妹，又不是你的女兒。要是你把那些東西花在你的孩子身上，我也不多說。」

「先前給我娘他們的，不多。」大花無奈，「他們就是這樣，喜歡讓別人覺得他們得到很多。」

「真是這樣？」邢老夫人懷疑。

「是。」大花道，「當年，我妹妹失蹤之後，我跟著三叔三叔，後來，他們又把我趕回京城。我爹娘也不多管我，我就跟著太奶奶。」

「你太奶奶是個不錯的人。」邢老夫人點頭，「你真要孝順，也是孝順你太奶奶。我同意這門親事，倒也不是看中榮寧公主對你還不錯，你們斷親了，就該有斷親的樣子，人家偶爾幫你一下，千萬不能得寸進尺。」

邢老夫人知道榮寧公主對那些女子都非常好，還有很多女子能到學院免費讀書的。可這不是他們得寸進尺的理由，不能覺得自己是女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不能認為榮寧公主對別的女子都那麼好，對他們就更不差。

「知道。」大花道，「我娘那邊，我是管不了的。」

「你親娘，你長輩，是不好管。」邢老夫人道，「你自己得把握好分寸。」

「一定。」大花點頭。

等邢老夫人走後，大花沒有自己衝到父母家，她就是等邢千戶回來，讓她夫君抽空過去警告他們一下。

那些人不怕大花，可他們有些怕邢千戶。

小花只覺得大花沒有一點當大姐的樣子，她又沒有在外面說什麼，大花還這樣。

於是小花就去找大花，去女子醫學院堵著大花。

「大姐，你怎麼能讓姐夫去為難爹娘呢，你這是不孝！」小花就想著沒有好處得到，她就沒有必要對大花那麼客氣。

「這就是你一個當妹妹應該說的話嗎？」大花覺得很可笑。

「怎麼不能說了？你都敢做了，還怕別人說嗎？」小花道。

啪，大花狠狠地打了小花一巴掌。

小花想要去打大花，她不甘心被打，被大花身邊的丫鬟攔著。

「你這麼小就不懂事，家裡沒錢，也要裝模作樣。」大花道，「你是什麼身份，還要裝成跟官家小姐一樣。」

大花不給小花面子，打了小花。小花回去家裡，自然要說的，小王氏就要去找到大花的麻煩。大花哪裡可能管小王氏如何，她就是不可能寵著小花。

「小花是二花的轉世，你以前不是對二花不錯嗎？」小王氏質問大花。

「小花是不是二花，你自己心裡清楚。」大花道，「你要對她好，你就對她好，別把我拉下水。」

林一木家的那些破事傳到梁玥耳朵里的時候，她都很無語。

小王氏真的是太過疼愛小花了，把小花養得不知天高地厚。

「就小花那樣……」梁玥來看林老太太的時候，她也明白老太太的一些心思，「您就不用管了，她以後頂多也就是吵吵鬧鬧的過日子。」

「也許是吧。」林老太太道，「最近一陣子，我就覺得心口疼，怕是沒有多長時間了。」

「阿奶！」梁玥沒有想到林老太太會這麼說。

「年輕的時候，為了拉扯大牛他們吃了不少苦。」林老太太道，「要不是你娘去當丫鬟拿錢回來，怕是家裡頭更難。我能活這麼久，已經很不錯了。」

「阿奶，我讓御醫過來看看。」梁玥道。

「御醫看了也就是那樣，吃幾副補藥，緩一緩。」林老太太道，「以前啊，懷著你娘的時候，我都還得下地幹活。生孩子也不能坐月子，頂多就是生了孩子三天，就得去幹活。不幹活的話，我婆婆就得說。」

「……」梁玥沉默。

「她會說，其他人也生孩子，她們都能幹活，說我怎麼就不能幹活了。」林老太太道，「一大早，外面還有露水，我就得出去幹活，不幹活，就得餓肚子。」

「阿奶……」梁玥聽到這話，她都紅了眼睛。

「肚子實在餓得不行，去娘家找吃的，娘家也沒吃的。」林老太太道，「生你娘的時候，煮了幾個蛋，就是把蛋給大牛他們吃，我就喝湯。」

林老太太也是無奈，孩子們都盯著她，她怎麼可能不顧及孩子。

別看林老太太後面變得兇悍一些，那也是因為她的夫君去世了，她得一個人撐起那個家。她不可能再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孩子吃，要是她沒吃飯，又怎麼拉扯那些孩子。

興許那些孩子還覺得她悄悄地吃東西，他們都認為她小氣，認為她不是一個好娘親。

「你外祖父沒了后，為了養家，我就是多吃了幾句，他們還說我把好吃的都吃了。」林老太太道，「他們哪裡管我要不要幹活，興許我跟其他當娘的一樣餓死，他們才會惦記我的好。」

「不能餓死。」梁玥道，「當娘的餓死了，孩子也不可能好過。」

「對，我當時就想著我要是餓死了，誰給我的孩子找吃的。」林老太太道，「就算他們不喜歡我這個當娘的，我也要凶一點，讓他們害怕。後來，也不完全是因為你娘懷著你才分家的，我本身就看不慣他們了。」

林老太太有一次還聽到她的兒子說他的不是，說她老不死，說她自私自利，說她不為兒孫考慮。

那些話讓林老太太十分寒心，林老太太沒有想著回去林家村，也是不想見那些孽障。

「等我要是沒了，就在附近找個地方把我埋了。」林老太太道，「就不用送我回去林家村，什麼落葉歸根，我在那邊吃的苦頭還不夠嗎？」

「都聽您的。」梁玥哪裡可能不答應。

「要是回去了，怕是他們也不可能多想起我這個老婆子。」林老太太道，「讓他們祭拜我，可能過幾年，他們就忘了。我也懶得見他們那些糟心的玩意兒，就在這邊吧。」

「阿奶，您還能活長久的。」梁玥捨不得林老太太。

「傻孩子，人都是要死的。」林老太太道，「真要是沒了，也不用等那些人進京來。等他們來的話，大半個月了。」

「……」梁玥張張嘴，想要說讓他們現在就來，可是讓他們現在就來，就好像林老太太很快就沒了。

「想讓他們先進京，是嗎？」林老太太問，「別讓他們進京。他們要是來了，必定是爭著搶著要我的體己錢。」

「……」梁玥稍微想想，她認為林老太太說的話很有道理。

「別擔心，阿奶活了很長時間，都快七十了，活夠本了。」林老太太道，「那一間鋪子，我原是想賣了的。想想還是留給大房的人，其他的銀子，就是讓二牛和三牛對半分。」

「好。」梁玥點頭。

「不是我不給你娘留著，怕是給你娘留了，他們就要說事。」林老太太道，「反而讓你娘過得不好。那點東西，你娘也不需要。」

林老太太想得明白，她清楚地知道她幾個兒子的德性。

「我累了，休息一會兒，你就等等吃完晚飯回去吧。」林老太太道。

「好。」梁玥起身，讓林老太太單獨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陽。

梁玥心酸，她不是沒有想到林老太太的年紀大了，就是到這個時候，還是會傷心難過。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林老太太果然沒了，她是在睡夢中辭世。

由於林老太太早已經發了話，梁玥也就沒有等林大牛他們進京再處理林老太太的身後事，她就讓徐氏先行操辦起來，再有就是得請寺廟裡的和尚念經等。

「阿奶！」小王氏一過來，她就哭了。

可等過後，小王氏就去找林老太太身邊的人，林老太太去世之前必定留下了不少東西，那些東西都應當是林家人的，而不應該讓吳家人佔了去。

林老太太身邊的人說了鋪子、田地以及留下來的銀錢的事情，「老太太一早就交代了，等老太太的身後事辦完，你們自然就知道。」

那個婆子只覺得小王氏這些人太讓人寒心，他們就只關心林老太太手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