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二:月亮亮心慌慌(完)
見白岐玉不玩過家家了,張一賀便也不藏著掖著。
他說,這幾個人壓根沒暈倒,裝睡呢。
他用指尖在昏迷的幾人的太陽穴中一點,幾個人就渾身一抽搐,像是產生了激烈的神經衝動,滿眼血絲的醒了過來。
一番修整后,特雷德嗚嗚的在那哭,說「我對不起你們,我誤入歧途,差點害死你們」的廢話。
反倒是艾力和艾利克斯互認了彼此失散的兄弟,特別激動,主動交代了一些情報。
艾力說,特雷德信的邪神不是太歲神。具體他早有耳聞。
他和特雷德都是一個很硬核的神秘學團伙,叫「拜火教」的中級成員。
這個團體是推薦制,只有學識淵博或者能為神秘學做出貢獻的人才能加入,成員大多是相關領域的教授、學者,或者資金贊助商。
而成員中,有一個87歲的老人,一輩子致力於鑽研和發掘失落的古巴比倫文明,是楔形文字的專精學家。
2043年的時候,最新出土的「米德里斯科沉船遺迹」里,出土了一批新的楔形文字,這批文字與成熟時期的楔形文字迥異較大,被判斷為更接近於象形文字的雛形時期產物。
按照常理來說,初期的楔形文字是較好辨認的,可離奇的是,根據經驗得出的內容,卻無法理解。
不是那種語法混亂或者措辭奇怪的無法理解,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看不懂」。
發掘了此樣本的澳洲考古隊卻離奇的將其所有權無償轉讓給了華夏文物局,且發表聲明說,「禁止並永遠不會向外界向任意第三方公布其圖像」。
無論是文物本身,還是這一舉動,在當時的學術界掀起了軒然大波。
自然,人們的記憶是短暫的,事情過去三年,這份文字的存在便慢慢淡出大眾視線。
而那位專家,保存了一份樣本的複製品和譯文在神秘學社團。
艾力說,那份文獻,就像拉丁語系的人看中文一樣,圈圈繞繞的古怪文字,無法理解的語法構成。就算被翻譯過,仍是古怪,狗屁不通,或者說「那些辭彙在人類能感知的範疇里並無對應」。
白岐玉不是很能理解他這個說法:「你還記得其中內容嗎?說說聽聽?」
艾力說,他甚至無法完整複述。
「就像普通人不去用力,最多記得π的前十位,我也只能記住開頭的一些音節,後面是背不過的。」
「好像是……『#@¥*((」
艾力重複了三遍那串含糊不清的,古怪又拗口的音節,白岐玉才意識到,他已經說完了。
他也聽不懂。
奇怪,不是神么?那串閃亮泡泡的哨音他都能聽懂,怎麼這串普通人類都能發音的話,他卻聽不懂了?
似乎看出了白岐玉的疑惑,張一賀低聲道:「因為他無法發出真實的發音,就像人學貓叫,或許在人聽來學的很像,可在貓聽著,就是一串毫無意義、混亂錯誤的拙劣雜音。」
白岐玉瞭然。
「所以,除非我們真的去看那份文字,是無法從第三人口中得到轉述了?」
張一賀點頭。
白岐玉有些失望,因為艾力描述的如此神乎其神,他的好奇心完全被吊起來了。
「那你跳過這個,說特雷德和這個的關係吧。」
艾力點頭:「那份文獻中,唯一能得出具體含義的,是兩個詞。一個是『太歲』,一個是疑似的音節性的人名,『Bhvuno·Kundvz』。」
見白岐玉沒有反應,艾力繼續說:「前一個詞是在你們華夏文化中才找到的對應解釋的,表義是一種神話傳說中的『靈藥』。后一個詞Bhvuno·Kundvz則較為常見,是神秘學界公認一個出處不詳的邪神,在很多文化的考古文獻中都有被提到,像,呃,南美的阿茲特克文化,極北那一邊兒的北歐神話。」
艾力舉的兩個例子,無論是文化形態還是地理位置都相去甚遠,這讓白岐玉覺得他又在扯淡。
談到擅長領域,艾力喋喋不休的說了很多,說這個「BK」目前最廣泛被接受的觀點是18世紀殖民期從歐羅巴傳到新美洲的,還說21世紀初期的「新世紀文藝復興」時,有些激進的舊派詩人、作家中邪一樣瘋狂的推崇這個邪神,甚至集體以邪神同名作為筆名,發表了大量內容晦澀陰暗的作品。
「中學課本我們學過一首詩你記得么,哦忘了,你是華夏人。總之澳洲課本中收錄的一首叫《低空呼喚》的魔幻現實主義詩歌,作者標註的是佚名,其實就是那群瘋子詩人的作品。」
「至於一同被提起的『太歲』,我們社團的人認為,它可能是BK在華夏的化名、也可能是另一個同等級邪神。」
艾力越說越興奮,抑揚頓挫的,傳教士似的。
但他說的都太遙遠、太縹緲了,正常人猛地一聽根本不想去細思或者鑽研這個,也不會覺得那個撈什子邪神很厲害,只覺得這人腦子有大病。
白岐玉也是表面聽得認真,其實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當聽說書,聽個響兒罷了。
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了張一賀身上。不知為何,張一賀從剛才起,情緒就很不對。
一路走來,張一賀大多時候沉默寡言,卻認真傾聽白岐玉的廢話。每次抬頭望去,那張沉毅俊美的臉都在認真而溫柔的看著他,像暴風雨的小屋外默默守護的巨樹。
可現在,他似乎在出神。
雙眼放空的望向很遠的一個點,神情是一片無法掩飾的茫然。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壁火跳躍、染上了金紅的黑暗。
「賀哥?」白岐玉輕聲問,「怎麼了?」
「沒事。」
「真的?」
「嗯。」
「那我只問最後一遍了,真沒事?」
張一賀沉默了。
白岐玉突然覺得,這傢伙應該也練習過表情管理的。
他也突然開始討厭這張完美到虛假的「死人臉」了。
這張俊美的,每一處都精緻卓然,每一處都長在他審美上的五官,就像櫥窗後過於模擬的人體模特,慘白、僵硬,無法滲透哪怕一絲感情。
二人對視了許久,張一賀才輕聲問:「你玩夠了嗎?我想回家了。」
白岐玉一愣:「再忍忍可以嗎,我先聽他說完?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扔下他們不管,對吧?」
張一賀的眼神閃過了轉瞬即逝的,白岐玉看不懂的表情。
但他說,好。
有那麼一瞬,白岐玉荒謬的覺得張一賀哭了,但那雙眼沒有濕潤,一絲泛紅都沒有。
是錯覺吧……
艾力的長篇大論,已經進行到了信仰「Bhvuno·Kundvz」的其中一個邪\\教,在亞洲多個國家的神廟幾乎在同一時間點被摧毀的靈異事件。
他還說,這玩意兒絕對是存在的,不光存在,還被玄學組織或者其他神搞了。至於是否徹底消失了,還無法證明,畢竟這種東西信仰在它就在,力量大小的問題了。
見白岐玉和張一賀沒人出聲,艾力還緩和氣氛的說,你們別怕,邪神嘛,沒有一萬也有一千的,但道法式微的年代,別說邪神了,好神都不一定有人信,沒危險的。就和流感病毒、下水溝的老鼠似的,很常態化,有害但不致命,無人會專門去打疫苗,就是這樣「雞肋」的有害。
流感病毒、下水溝的老鼠……
白岐玉嘴角抽搐,這是個非常褻瀆的比喻,但不知為何,聽到BK被這樣罵,他竟然還覺得「就該這樣」。
看來BK和原身有仇,還是血海深仇。
既然這樣,繼續這個話題,就容易被察覺不對勁了。
「說重點?」白岐玉打斷他,「所以你想解釋說,你們幾個暈倒也好,逃不出森林也好,都是『邪神』害的?要麼BK要麼太歲咯?直接證據有沒有?」
艾力說,沒有直接證據,只有間接證據。
「記載了這兩個神的『雛形楔形文字』文獻的複製件,就是特雷德偷走的。」
「至於走不出森林,是假的。」他倒是很誠實,「我們幾個串通好的,想要以邪神顯靈的方式嚇唬特雷德,讓他把文獻檔案交出來。」
「……等等,靈異事件都是假的?」
艾力戲謔的擠擠眼睛,說你不會真信了吧?
他從地上撿起一個扎滿針的稻草人,摸索了幾下,撥開了稻草下隱藏的發條,這竟然是個上弦的玩具。
洋服人偶是聲控感應,流血兔子是惡搞發聲玩具,四角遊戲就更不用說了,守林人是安插好的演員。
而什麼「海怪」滑過的痕迹,是他們幾個人趁特雷德睡覺時,一起去森林提前弄好的。至於留下的凌亂腳印,自殺森林有鬼魂作祟不是很應景么,他們就沒處理。
白岐玉聽的有點兒暈:「等等,呃,我進森林時,看到路中間有幾件衣服,那也是你們的?」
艾力一愣,說不是。
「這個島上不是沒有土著嗎?」
艾力安慰他:「我們瞎說的,營造恐怖氛圍而已,有沒有我們也不知道。你別怕,也可能是自殺的人留下的。」
……這一說更嚇人了好嗎!
白岐玉又問湖邊那個搞笑的「不樣游泳」和「禁止生火」是誰寫的,艾力則搖頭:「你不說,我們幾個人都不認識那幾個中文什麼意思。可能是廢棄小屋上一任主任留下的吧。」
見特雷德已經悔過,主動提出等回去,把文獻檔案交還,他們一行人的目的就達到了。
沒有艾力和艾利克斯惡意繞彎,一行人不出半小時,就走出了森林。
外面,月色正盛,比進來時,那輪清晰到令人發慌的巨型圓月似乎更大了。
彷彿在注視時,它平靜的掛在天上,而一轉頭,它便開始擴散、蔓延……
有那麼一瞬間,在余光中,白岐玉覺得那輪月亮過於擴散的邊緣開始模糊,膨脹,起泡,然後融化。像粘稠的汽油或者高溫金屬液般向下滴落。「啪」……
但一旦轉眼看去,那輪月亮卻什麼都沒變,仍是那樣清晰到令人發慌。
白岐玉收回視線,望向張一賀,他也在望那輪月亮。
「……月色真美。」白岐玉試圖搭話,「結束了,我們回家吧。」
聞言,張一賀卻沒有白岐玉想象中的心情變好。他只是笑笑,又說了聲「好」。
他這模樣,白岐玉心裡也有些發悶,心想他會不會看出來自己在偽裝了?
可回憶剛才,他表現的好像還不錯啊?
艾力打電話給開走船車的蒙塔娜,船車很快回來了,拉上了滯留島上的人和行李,一番不愉快的回憶讓他們沒有心情繼續玩樂,他們準備連夜離開這座島。
臨走前,他們熱情的要順路捎上白岐玉二人,卻被白岐玉拒絕了。
「不用了,我們再玩幾天。」白岐玉笑著說,「再見,與你們相處得很愉快!」
「留個聯繫方式吧?」艾力眼睛微亮,「你的英文說的真不錯。如果你來布里斯班玩,我們可以再聚!」
蒙塔娜和瑪喬莉曖昧的笑起來,艾利克斯流里流氣的吹口哨。
張一賀握住白岐玉的手一緊,白岐玉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朝活力四射的年輕人們笑著搖頭:「還是不了,我們可能直接回國了。」
頂著巨輪圓月,船車緩緩破開波浪,消失在漆黑海平線上的一點。
浪的聲音平緩了許久,怪梟嘰嘰咕咕掠過天空的聲音清晰的詭異,這座島上終於只剩兩個人了。
「生氣了?」
「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該說什麼嗎?」
張一賀的聲音悶悶的,像在委屈。
白岐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因為我對『巴摩喇·孔度』沒反應?因為我忘了我就是太歲?」
張一賀渾身一震,先是以震驚的眼神看他,好像在控訴「你原來不是真的失憶裝沒失憶,而是壓根沒失憶」,又眼睛濕漉漉的亮了起來,像是被欺負狠了,又委屈又暗中雀躍噩耗是謊言的乖狗狗。
白岐玉無聲的笑了一會兒,在控訴的眼神中,踮起腳尖,緊緊地抱住了張一賀。
「傻瓜,我怎麼會忘呢?你看,你老說我的劇本你都看破了,這次又上當了吧?」
「真的,真的又是劇本?」
「那不然呢,」白岐玉吃吃的笑,「那我說個只有我們知道的秘密,比如你頭頂上有個坑,看上去癒合了,其實軟軟的?」
被提及童年恥辱的歷史,張一賀僵了一下。
「以後可不可以別玩了,」張一賀悶悶的說,「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每一次你這樣……每一次你有超出過往劇本的舉動,你知道我都有多害怕嗎?我剛才真的以為你就像三十年前一樣,忘記了所有事情……我真的很害怕……你真是太壞了。」
白岐玉溫柔的拍打著高大男人的後背,男人越說越委屈,很小聲的嘟囔不停。
「我就是太寵你,太縱容你了!¥%#說得對,以後不能這樣了。他們都天天笑話我傻。我要強硬起來了,我真的要強硬起來了,我要讓你看看我也是有骨氣的!」
「好,你也是有骨氣的,」白岐玉笑著應和著,「但你不是無脊椎動物嗎?骨氣這個詞是不是不太恰當呢?」
張一賀被問住了,想了一會兒,發覺自己被轉移了注意力,氣呼呼的瞪他:「你別轉移話題!下次不要這樣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好好好,下次一定。啊不對,下次一定不!」
「阿白!!」
白岐玉放聲大笑著,軟到在高大男人的懷裡。
接觸到海水,又一驚一嚇的,終於放鬆了,張一賀任由下半身放鬆的化為了一部分肢觸。
很軟,比新鮮捕撈上來的魷魚還軟,像一團有了形狀的水,那種包容一切的柔軟。
白岐玉任由柔軟有力的肢觸親昵又撒嬌的包裹住他的腿和腰,自己窩在張一賀人型的頸窩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肢觸的小尖端。
「唔……很癢……」
白岐玉突發奇想:「烤了會不會好吃?魷魚味兒,還是烤魚味兒?我覺得應該沒有魷魚好吃吧……」
張一賀有些委屈的看他:「肯定比烤魷魚好吃!……但是,真的要吃我嗎……」
白岐玉哈哈大笑起來,作勢咬了一小口:「嗯,你最好吃。」
「阿白……」
他的手一用力,男人就很順從的倒在柔軟的沙灘上,就著這個姿勢,攬著他,昂頭欣賞海上那輪澄黃明亮的月。
環島風撩著濕漉漉的髮絲,在卷翹的睫毛上留下水霧,一切都靜謐美好到不可思議。
「真美啊,」白岐玉喃喃,「好久都沒有這樣看著這片天空了……上次我們這樣賞月是什麼時候?」
張一賀想了想,記性卓越如他,竟是也記不起來了。
「上次離開帕俄撒,都是十三年前的事了。」他說,「反正現在你形態的事兒不用愁了,以後我們就多出來逛逛。」
「好。」
「這麼一說,多虧了厲溪鳴的女兒們給你做的動畫電影《太歲》。不然,距離你出世還要再有幾年。我們過幾天去感謝她們吧。」張一賀又說,「觀影人數據說竟然超過三億人次……新時代造神的方式,真是難以捉摸了。」
白岐玉感慨道:「是啊,事到如今,每次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二人就新時代的意識形態傳播探討了一會兒,張一賀突然問了一句奇怪的話:「這麼漂亮的月色,你不想給他起個名字嗎?」
晚風微起,氤氳在海岸邊的霧氣飄搖著,視野中的巨型圓月似乎也顫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和靜美的月色。
白岐玉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笑道:「怎麼突然這麼問?算計什麼呢?」
「就是覺得,再留個紀念也不錯……」
白岐玉挑眉:「嚯,那你來啊?」
張一賀委屈道:「你又嘲弄我,你明明知道我們『原始者』做不到這個……算了,還是不要有新的拖油瓶了,好不容易把雪焰扔給大海星搞基建,說好了我們享受二人世界的。」
白岐玉只是吃吃的笑,不出聲。
又觀賞了一會兒月色,他話鋒一轉:「以後我們每十年,不,每年都找個日子賞月吧。人類不都有結婚紀念日么?我們就要去領證了,那就今天吧。10月22日,萬聖節,好記。」
張一賀垂下眼睛,望向乖順柔軟的,就在他臂膀里,彷彿永遠也不會再離開的愛人,很輕的說了一聲「好」。
說走就走。
張一賀解釋道,路上的衣服是他落在那裡的。還說你忘了嗎,湖邊的「不樣游泳」是上上次你來的時候插得,甚至島中湖、小木屋都是你蓋的,說要玩什麼,呃,血漿電影連環殺人梗。白岐玉說,這種不重要的小事兒都忘了。
在廢棄小木屋後面的森林,張一賀開起船車,白岐玉坐到副駕駛,二人在林間明亮的夜晚見證下,駛向最近的城市布里斯班,刻印下守護彼此一生的誓言。
車載喇叭還在唱《I』callin』》,唱「Yourloveisdivine,YouknowI』ingforya」。
白岐玉記得這歌很老了,他在2021年前特別愛聽。音質模糊的出奇,聽不清唱的是究竟是「divine」(神聖的),還是「divided」(分裂),讓人聽著很煩。
白岐玉讓他換台:「這歌都一個世紀前的古董了,聽點新鮮的成不成。」
張一賀就換了《Marryyou》。
白岐玉哭笑不得,「從一個世紀前的古董換到半個世紀前的古董?」
可這隻大鼻涕蟲不知為何,似乎很喜歡這首歌,開始裝聽不見了,還跟著火星哥浪漫而悠揚的調子,哼唱起來。
「Causeit』sabeautifulnight……」
後視鏡里,板著張死人臉的帥哥一本正經的開著車。
陰影里,無數只放鬆的小肢觸一搖一擺的晃著,可愛讓人想要捏一捏。
事實上,白岐玉也這麼做了。
他抓起那一堆冰冰涼涼的、以為自己融入黑暗就不會被發現的小肢觸,任他們受驚般害羞的退縮著,強勢的卷在自己的手指頭上、大腿上,然後看他們像貓科動物的大尾巴般,半放鬆半欲拒還迎的翹著。
這是種很美妙的感覺。
白岐玉想,三十年前的自己,甚至三十個世紀前的自己,是否有曾想過,未來有一天,會如此放鬆的、愜意的,靠在車後座上,在黑暗裡聽另一個怪物哼歌?他是否也曾預言到,自己竟然會如此不加戒備的、頭腦放空的,任另一個怪物的肢觸纏繞在自己身上。
判斷一個人是否愛你,你是否愛他,其實靠的因素不多。記憶、共同的經歷,或許都無法證明,但感覺可以。
享受的一刻,放鬆的一刻。
他不由自主的洋溢著微笑,看向後視鏡英俊體貼的愛人,也看著後視鏡中笑容輕柔的自己,也跟著車載音樂唱起來。
「我收回剛才的話,」他輕咳一聲,「這歌選的很好,我也很喜歡。而且你有沒有覺得……它也很適合,作為我們婚禮的背景?」
……
「Whocaresbaby?IthinkIwannarry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