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3章

祝子翎重新升起了點危機感，見容昭一副等著他服侍更衣就寢的模樣，輕輕咳了一聲，微微低下頭，「王爺，要不還是先沐浴吧？」

容昭見此眸光愈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終於應道：「可以。」

果然，提起要圓房，他還是害怕了。

祝子翎還想著容昭會不會要跟他一起洗，所幸大戶人家裡一般都沒有這樣的規矩，王爺和王妃的浴房完全在兩個地方。

祝子翎被僕人引過去，侍女幫他準備好東西便退了下去，並沒有要幫他洗澡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畢竟是王妃的身份，所以不好讓其他女子接觸。

不過這對祝子翎來說倒是正好，畢竟他這個從末世回來的人，是無法忍受其他陌生人不斷觸碰自己身體的。

想著還留在房裡的那些點心，祝子翎洗澡洗得飛快，就希望回去時點心還沒有被收走，他可以趁容昭回來前再吃一會兒。

所幸他的願望沒有落空，回房時容昭不在，點心則仍舊呆在桌上，只是熱氣散了不少。

房門一關，祝子翎便立刻開吃起來。

等會兒容昭要來睡他了就吃不上了。

也不知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那輩子也沒聽說過他喜歡男人的傳言啊。倒是關於新帝有隱疾的傳聞流傳甚廣，僅次於那些說他有多凶戾殘暴的流言。

大啟朝皇帝是可以納男子入後宮的，只是不能作為高位妃子，更不能當皇后，也不能過繼子嗣，以免出現男妃干政的情況。

但喜歡男人的皇帝，想收攬一些美男子封個美人貴人那自然是沒問題的。

可上輩子容昭的後宮里別說男人了，連個阿貓阿狗都沒有。這也不像是喜歡男人的樣子吧？

要不是以為容昭是真的不行，祝子翎也不會這麼乾脆就願意當這個厲王妃。不過就算現在發現容昭好像想睡他，祝子翎倒也並沒有後悔。

比起未來能每頓一百多道御膳，這些對祝子翎來說都只是小問題。

要是容昭等會兒真要睡他，那他用上異能就是了。

不過異能用起來可是很消耗能量的，因此祝子翎吃得更加賣力了，準備把一會兒要用掉的份先吃回來。

誰知他把剩下的點心都吃完了，時間都到了凌晨，容昭還沒來。

為了儲備異能消耗把自己撐得不行的祝子翎：「……」

他這是洗澡還是煲湯啊？都一兩個時辰了。

祝子翎撐得不得不起來在屋裡轉悠消食。

轉了兩圈后祝子翎終於反應過來——

容昭其實根本沒打算來吧？

說什麼一起就寢，看來就是忽悠他的，根本不是真想睡他。

這人果然不行！

想明白之後，祝子翎略微鬆了口氣。

他雖然有異能，可以試著混淆容昭的記憶或者讓容昭直接陷入沉睡，以此來避過跟對方圓房這事，但重生回來，他的異能也變回了剛覺醒時的狀態，目前等級很低，能達到的效果有限，這個方法其實並不完全保險。

現在可以減少一個麻煩，祝子翎還是高興的。

但同時他又忍不住對容昭有些不爽。

說這人暴虐濫殺的雖然不見得是真的，但說他行事惡劣心情叵測，明顯是真的！

難怪容易讓人討厭！

祝子翎忍不住在心裡哼了一聲，劃掉了之前給容昭發過的那張好人卡。

因為撐得厲害，祝子翎在十分柔軟舒服的大紅婚床上一直躺到了後半夜才終於睡著。

月光溫柔，清風送暖，有玉蘭花在夜色中悄然綻開。

大婚這天終於過去了。

*

從皇上下旨給厲王賜了個男妻開始，便有不少人在等著看祝子翎這個倒霉的男妻什麼時候會出事。

厲王克妻的事迹歷歷在目，縱使皇帝說男妻沒事，二月十六這天，仍是有不少人擔心，猜測祝子翎一旦真的與厲王拜堂成婚了便要出事。

看過大婚這天厲王迎親的情形后，許多人更是覺得厲王明顯不喜這個男妻，祝子翎進了厲王府必然過得水深火熱，恐怕活不了多久，紛紛暗中議論厲王府的紅事會不會直接變成白事。

雖然不敢在厲王面前表露出一分一毫，但實際上當天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著祝子翎進了厲王府後的消息和八卦。

然而厲王府向來密不透風，很少有消息傳出。這些人沒能知道祝子翎進了門之後遭遇如何，唯一獲得的關於這場婚事的大型八卦，卻是那些去喝喜酒的勛貴大臣們一個個都撐得肚脹嗝響，甚至還把剩下的菜也都打包帶走了！

「這……這厲王的喜宴是做得有多好吃啊？那些官老爺們一個個的都吃了那麼多，竟然還要打包？」

「嗐，哪是喜宴好吃啊，是因為厲王發話，一定要他們把席上的菜都吃完。那些官老爺也惹不起厲王啊，只能拚命吃，可不就全都吃撐了。要不然那些皇親國戚和幾品大員們什麼好吃的沒吃過，至於吃個喜宴饞成這樣，你以為呢？」

「竟、竟然是這樣。不過厲王非要他們把菜吃完是為什麼？」

「那誰知道呢。那些官老爺吃得都快撐死了，也還是吃不完，還是那厲王府的總管出來說，實在吃不完可以打包帶回去吃，那些參加喜宴的人才終於被放出來了……」

因為吃得太撐，那些勛貴大臣們一個個都上不了馬，要麼坐轎坐馬車，更多的則只能慢悠悠地走回去，還拎著一包剩菜，也堪稱昨日的一樁奇景了。

「那男王妃真的沒事？」

「若是沒事，今日便該去宮裡拜見皇上和皇後娘娘，等會兒看厲王府有沒有車馬往皇宮去就知道了。」

……

*

因為昨晚睡得晚又吃得多，這天祝子翎難得直接睡到了辰時，沒有一早便被餓醒。

他醒了之後睜開眼反應了一下，才想起自己這是已經到厲王府來了。

雖然肚子還並不算太空，但祝子翎但凡醒著便想著吃，當即從床上爬了起來，想要先問問自己的早飯在哪兒。

祝子翎打開房門，卻見這回除了兩個侍衛，還有一個侍女站在門外，見到祝子翎便福了福身。

「請王妃安，奴婢名喚若漪，是奉命來服侍您梳洗的。」

「……」祝子翎咽下了問早飯有什麼的話，轉而問道：「跟我來的小廝周生呢？不能讓他來幫我梳洗嗎？」

若漪搖頭：「奴婢不清楚這些，只是奉命過來。您的小廝，管事大人興許有其他安排。」

祝子翎微微蹙眉，這是把他帶來的人故意扣下了？

祝子翎轉頭問一旁的侍衛：「王爺現在在幹嘛？」

侍衛頓了頓，答道：「這個時辰王爺應該是在用早膳。」

祝子翎聞言眼睛一亮，當即道：「讓王爺等等我，我去跟他一起吃！」

說著便又立刻轉頭對若漪道：「快點帶我去梳洗，我要趕緊去找王爺吃早飯了。」

若漪一怔，旋即應聲領命。

侍衛：「……」他真要去幫王妃傳這樣的消息嗎？

還有王妃不是在擔心自己的小廝嗎，怎麼一轉眼就只想著跟王爺一起吃早飯了？

……這是陪王爺比找小廝重要的意思？

*

侍衛到底還是盡忠職守，硬著頭皮去為祝子翎傳了話。

容昭聽了面色未變，倒是一旁伺候的王向和，等侍衛走後，忍不住說道：「這位王妃……究竟是什麼企圖？」

一般聽說過容昭名聲的人，只會對他避之不及。就是這些忠心容昭的屬下們，也大多都不敢上趕著往容昭跟前湊。

也就只有他這樣一直在容昭身邊跟著的老人，才會偶爾主動向容昭提點事情，規勸幾句，不至於怎麼怕他。

倒是這新來的王妃，如同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動不動就敢給容昭提要求，連讓容昭給他帶剩菜的話都說得出來。

這才進門不滿一天呢，就接連想著法子地接近容昭，好似一點也不怕自己會沒了命。

這實在很難不讓人覺得別有所圖。

但若要說祝子翎是想對容昭不利，昨日也並未見他動手下毒，那轎子里找到的油紙，經過查驗也就是包的普通點心而已。

更重要的是，那些真懷著目的接近容昭的探子和死士，也沒有哪個這麼膽大包天的，按理來說都不會是這種路數，而是如常人一樣表現出對容昭的畏懼，才好不為人知地潛伏進來。

像祝子翎這樣的話就太明顯了，必然會被刻意關注排查。

當然，祝子翎這個王妃的身份就足以讓他們排查許多次了。按照目前查出來的東西，祝子翎背景還算清白，確實有些疑點，但並沒有哪裡十分特殊，因此更讓人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能對容昭這麼的……不客氣。

據說這祝子翎就是個被繼母欺壓得毫無出頭之日的繡花枕頭，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膽子干出這些事的人啊！

王向和想不通，也怕容昭會吃虧，畢竟他可聽說昨日那新王妃不知怎麼竟找出了藏得好好的暗衛，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但容昭卻似乎並不怎麼在意，淡淡道：「看他要做什麼就知道了。」

容昭舀了一勺粥放進嘴裡，微微皺著眉咽了下去。接著又勉強喝了兩口，便放下勺子，似是不想再動了。

王向和在一旁看得心焦，「王爺您再多吃兩口吧，這才吃了多少？您要是不想喝粥，再吃個水煎包或者芙蓉卷也行啊。呆會兒還得進宮呢，不吃飽些怎麼成？」

容昭聽了卻是眉間帶了厭煩，冷冷說道：「不吃了，真吃飽等進宮了我怕吐出來。」

「……」王向和頓時後悔不迭，怪自己不該多加那一句。

以往容昭去見皇帝，還不至於噁心到這份上。但今天這算是帶王妃這個新媳婦去拜見公婆，除了見皇帝還得見蔣皇后，難怪容昭如此反感。

知道容昭的心結，王向和也不敢再勸，只在心裡嘆了口氣，祈禱仙逝的齊皇后能多保佑保佑這個兒子，讓容昭別總是這樣吃得少睡得少，熬壞了身體。

*

祝子翎如今不喜陌生人靠近，周生是他乳母的兒子，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倒是並不會引起他的排斥。但換了若漪，祝子翎就只能如昨日被喜娘打理一般，一直綳著神經克制著。

若漪手腳利落，祝子翎還能忍受，但外面飄進來的閑話聲，卻顯然是不想讓祝子翎高興的。

「原來王爺真的不克男妻，王妃嫁進來也還好好的。」

「光不被克有什麼用，惹怒王爺才是大|麻煩！昨日大婚王爺都沒跟王妃同房，以後王妃哪有好日子過？」

「也是。我聽說昨日王妃在那婚房中等了許久呢。唉，也是可憐。」

「誰說不是呢。尚書大人的嫡子，哪怕要嫁人，嫁給誰不好，偏偏來了這厲王府……」

……

祝子翎聽著這些話，面上沒什麼生氣的樣子，反倒有些好奇。

容昭要是真那麼可怕，這些下人怎麼還有膽子敢這麼隨便議論他？

若漪卻是蹙起了柳眉，快速為祝子翎束好了發，說道：「王妃稍待，奴婢去處理一下。」

祝子翎眨了眨眼，隨口應了，果然那閑話很快就沒了聲。不過過了一會兒，回來的卻不是若漪，而是另一個僕人。

「若漪小姐還有些其他事，讓小的來為王妃領路。」這僕人殷勤笑道。

祝子翎看了他兩眼，點點頭，「那走吧。」

這人表面殷勤，實際倒是挺看不起他的。

不過管他呢，能帶他去蹭上容昭的早飯就行。

不過路上這僕人並不消停。

「之前無緣得見，今日小的才知王妃您果真是鍾靈毓秀、玉樹臨風，難怪能得皇上看重賜婚。」

「王妃是祝尚書嫡子，想來是詩書傳家，您定然學富五車才高八斗。若參加科舉，我看王妃也能如祝尚書那般榮登一甲！」

「不過當了王妃更好，小的聽說欽天監測算，您與王爺乃是天作之合，命定良緣呢！」

「不知王妃進了王府感覺如何？」

……

祝子翎本來無視了他亂七八糟不懷好意的話，懶得去理，誰知這人竟越走越慢，一副要跟他悠哉聊天的模樣，祝子翎終於煩了。

「你能少動嘴多動腿嗎？」祝子翎十分認真地問他。

他想快點吃到好吃的，對這人拙劣的把戲不感興趣。

僕人：「……」

祝子翎的神情很是平和，就像是在說一句單純的疑問，沒有其他任何隱藏的意思。僕人琢磨不准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在敲打自己，又更多地覺得祝子翎其實什麼也沒發現。不過到底是收斂了許多，不再作妖，老實帶著祝子翎往前走了。

眼看著快要到了地方，僕人逐漸變得緊張起來。還沒到門口，便停住腳對祝子翎說道：「王妃，這就到了。小的便先退……」

僕人話沒說完，祝子翎就感覺到什麼，微微轉頭，一道光如同利箭突然從他眼前劃過，眨眼間便洞穿了站在他旁邊的僕人的喉嚨，留下一個鮮血噴涌的猙獰血洞。

祝子翎迅速往旁邊避了避，免得血濺到自己身上。

那「利箭」穿透僕人后仍去勢不止，又狠狠地插進了對方身後堅硬的青石地面，入地三分方才止住。

祝子翎看了一眼。

原來只是一根普通的筷子。

那僕人完全沒來及反應，看到血花飛濺時才愕然低頭，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然而這個動作還未完成，身體便已撲通一聲摔到了地上，臉上驚惶的神色完全凝固，再無生息。

祝子翎眨了眨眼，面色絲毫未改，轉過身自己進了門。

主屋與院門口隔了有十來丈，祝子翎進去后，就看到容昭坐在桌邊，面前的筷子只剩下一支。

「王爺早啊~」

祝子翎隨口給容昭打了個招呼，接著目光立刻被桌上足足十幾樣品相誘人的早點吸引了，以至於說話的尾音都有些飛揚起來。

容昭本來眉間滿是戾氣，看到祝子翎時不知為何越發心煩，心想這回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傻子恐怕也要對著他瑟瑟發抖了吧？

看見身邊剛說著話的人噴了那麼多血死了，肯定嚇傻了。

誰知祝子翎竟是沒事人一樣，既沒有尖叫也沒有逃跑，還輕輕鬆鬆地自己過來了，跟他說話的語氣甚至有些藏不住的歡欣鼓舞……

容昭原本陰沉可怖的臉色難得有一瞬的愕然，接著看向祝子翎的視線便越發詭異起來。

「你……」

容昭剛要開口，祝子翎卻已經不客氣地直接在他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了，拿起筷子就朝自己一眼就看中的水晶蝦仁包夾去，把容昭想說的話一下子堵回了喉嚨了。

容昭看著他幾乎是眉開眼笑地咬了一口包子，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一邊嚼一邊舒服得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副極其享受的樣子，不知怎麼竟也感覺對方筷子上剩下的那半個包子突然變得誘人起來。

「……」

容昭蹙了蹙眉，甩開這樣的想法，看祝子翎接著又開始吃芙蓉卷、酥炸魚、糖心脆皮餃……

無論吃什麼，祝子翎都如同在吃不可多得的山珍海味一樣，滿足的神情總會讓人覺得那在他嘴裡的食物肯定十分好吃。

那僕人的屍體還未涼透，祝子翎坐在這兒遠遠的也能看到輪廓和大片的血跡，他卻渾然不覺似的，只自顧自吃得香甜。

一旁的王向和看得眉頭都擰了。

這祝子翎未免也太奇怪了點，看到眼前死了人竟是彷彿沒看到一樣。哪怕那些見慣了血肉橫飛的戰場軍士，多少也要給些反應，問上一句的吧？

再說王爺當著他的面隨手殺人，他就不怕？那根筷子當時離他也不過一尺之距而已。

就是他這樣跟著容昭的老人，一開始撞見容昭突然殺人的場面還要狠狠地嚇一跳呢。

王向和對祝子翎越發心生疑慮，但看到他吃東西時享受滿足的樣子，不由眉心又鬆了些。

這麼個吃點東西就高興成這樣的半大少年，看著也著實不像是什麼心機深沉的壞人。

厲王府的廚子明顯比尚書府的要強，這些早點花樣繁多，但樣樣味道都近乎極致，吃得祝子翎頗有些心花怒放，再次肯定起了自己決定蹭上容昭這張飯票的正確性。

正當他要吃一碗雞湯小餛飩時，外面突然傳來些響動。

祝子翎一看，原來是有人來將僕人的屍體拖走了。

祝子翎沒當回事，收回視線正要繼續吃，突然注意到這麼半天里，他好像就光顧著吃，直接把容昭給撂在一邊了。

對方一直側著頭，神色莫測地看著他。

春日的朝陽為青年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俊美的面容似乎消減了些凌厲的稜角，越發令人沉醉起來。

因為光線和角度的緣故，容昭一隻眼睛染上了外面灑進來的輝光，一隻眼睛卻仍舊如深不見底的幽潭，一光一暗，有種神奇瑰麗的美感，看得祝子翎都忍不住愣了愣神。

「……」祝子翎晃了晃神，又一陣心虛。

想到自己還想讓對方把周生還給他，祝子翎頓時覺得有必要獻一獻殷勤，想了想，伸筷子夾了一個奶心流沙包，站起來欠身送到容昭嘴邊。

「這個特別好吃，王爺試試？」

！！

王向和嚇了一跳，當即想要攔住。

容昭可是有潔癖的，每次從外面回府都要仔細凈手，衣服沾了油污也立刻要換，特別是對待入口的食物，別說吃別人筷子夾的東西了，甚至都從來不讓人布菜。

祝子翎竟突然想要給容昭喂東西，落個尷尬收場都是好的，就怕容昭心生反感……

雖然他們王爺其實並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但看祝子翎這小身板，恐怕都經不起容昭隨手一揮的掌風……

王向和正想要開口，卻見容昭並沒有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皺眉訓斥，或是直接怒而把人揮開，反倒只是眸光沉沉地看著祝子翎，似乎並不打算髮怒。

王向和一愣，遲疑片刻后，明智地閉上了嘴。

王爺既然沒直接發怒，那自是有自己的打算，就不必他操心了。

*

祝子翎向他遞來東西，容昭默默看著祝子翎。

這一幕似曾相識。

容昭微微皺起眉，目光在祝子翎表情真摯的俊秀臉龐上凝住，神色難辨。

……難道他確實真心如此？

祝子翎是真心覺得這個奶心流沙包格外好吃，抱著安利美食的心情試圖給容昭分享，順便還能討好一下對方，畢竟吃人嘴軟嘛。

雖說他只是餵了一下，不是真正做包子的人，但也該能有個面子情吧？

然而這人顯然還是一貫的難搞，看他伸著筷子半天都沒動靜。

這個姿勢可是特別費勁的好么！

祝子翎正想著再過幾息對方還不吃那就算了，他自己吃去。這時容昭終於伸出了手。

但卻不是去接流沙包。

而是抓住了祝子翎的手腕，一個用力將人拽了過來。

「！」

祝子翎一聲驚呼，猝不及防便被容昭拉進了懷裡，還帶起了一陣乒乒乓乓的響聲，似乎是撞倒了桌子。

想到桌上的那些好吃的，祝子翎頓時忍不住想回頭去看，感覺心疼得不得了，然而下一刻他便被容昭一手箍在了懷裡，一手捏住了下巴，不得不仰起頭與對方對視。

……又是似曾相識的場景。

這回祝子翎再不會自作多情地覺得容昭想要親他了，只是不知這人又是要作什麼妖，難道是又想給他擦嘴？

祝子翎不由地舔了一下嘴唇……

沒沾上什麼啊。

這個暴君真的好難搞啊。祝子翎心煩地想到。

浪費了那麼多好吃的，他夾的那個包子也直接掉了。

真的討人厭！

也就是長得還挺養眼的。

——祝子翎看著容昭近在咫尺的臉。

還有之前那輩子做了些好事。

——想到那一世的事，祝子翎怒氣值降下一截。

要不然就算這人是頂級飯票，他也不會嫁……

不。

祝子翎想到剛才那十多種花樣的早膳，再想想未來的一百多道御膳，默默在心裡改口：嫁還是要嫁的。

但是遇到這種對方發瘋的情況，可以別……呃，別跟他生氣？

「……」

來回想了一通后，祝子翎的怒氣不知不覺平息了許多。

容昭捏著祝子翎的下巴，將他的各種神色盡收眼底。

在對方那雙清透的眼睛里，容昭看見了驚訝，看見了怒氣，看見了煩躁，看見了糾結，甚至看見了讚賞。

唯獨沒看見恐懼。

容昭不由眉梢微挑，緊盯著祝子翎，手上多用了幾分力。

祝子翎吃痛回神，只見容昭眸光冷冽，眉間煞氣沉沉，一張俊臉卻如同惡鬼般散發著可怖的氣息。

「惡鬼」緊盯著他，緩緩開口，聲音輕柔。

「你真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