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真用了心，便不會在這裡哭

林無大病一場。

祝明之的葬禮是沈成允一手包辦的，根本沒有邀請過她。

兩三天的時間，也會要林無瘦出削尖的下頜，她像幽魂一樣飄進了祝明之的卧房。

卧房自打掃出來，便是這樣乾淨。

沒有關於祝明之的任何東西。

細細去想，祝明之從監獄被接回來，除了消瘦的一個人立在外面，什麼行囊也沒有，就連離去，身上穿著的也只是洗到發白的襯衫。

林家很有錢，至少可以包下長街所有的成衣鋪。

她打開衣櫃，裡面卻只有阮玉章在祝明之出院時，臨時替他置辦的那件鵝黃襯衫。

可祝明之搬回卧室，便換了下來。

林無從沒在意過這些。

當下才知道，祝明之接受到的教導，不允許他擁有這樣光鮮的東西。

從監獄接回祝明之的時候，他還會滿懷期望地喚著她姐姐，細細軟軟的小嗓子也會替自己辯駁。

可她呢。

一記凶戾的耳光阻斷了祝明之所有的希冀，她剪斷了祝明之的食指，用上最殘忍的方式。

在祝明之怕到發抖鑽進床底時，她屢次故技重施，將怯生生的信任，無情的掐碎。

那時候的祝明之是什麼樣子呢？仟韆仦哾

受了耳光再不會喊痛，斷了手指只是低低在哭，再不敢反抗，明明痛的厲害，卻因為血水迸濺在車座上，而擔心多受責罰，忍著怕，忍著痛，乖順地擦拭著污痕。

那樣怯生生的目光，發著哆嗦的唇，被殘忍的對待卻要卑賤地認錯。

——「對不起，我會好好擦乾淨的，我會乖乖做完的……」

——「我乖的，不打，家主不打……」

林無只要闔上眼，腦海之中便能浮現出祝明之所有的溫順。

她甚至以能夠抓握住溫順的祝明之而沾沾自喜。

淚水淌個不停，林無失聲在哭。

那日在杜樂今的房前，她的明之在遭受了這樣多的折磨后，仍舊眨著那雙乾淨清澈的眼，訴說著思念，盼望著能夠見她一面。

林無哭到弓起了背，她將頭顱深深埋進膝彎。

祝明之不是沒有卑微地向她求救過，卻通通被她冷漠地無視掉，變本加厲地對待回去。

怎麼會混蛋到這個地步啊，林無……

他是明之，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不是什麼養在籠子里的鳥兒啊……！！

背脊被人輕柔地按捺住，林無怔怔地抬首，是阮玉章遞來乾淨的帕巾。

林無的目光仍舊直勾勾地沒有聚點，含糊不清的聲線發著抖：「他什麼都沒有留下。」

阮玉章的手僵在半空，她垂下眼，隔了好一會兒才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破洞的布袋遞給林無。

說道：「這是在地下室發現的。」

「地下室里沒有光，潮濕又冷，地上都是乾涸的血跡，那天我想請家主去見見小祝少爺。杜樂今在宅時，無論您下罰與否，他一直住在裡面。」

「您去見過他嗎？」

「血跡的顏色都是深黑，一層層堆疊出來的血水，木箱上沾的到處都是。」

阮玉章沉沉嘆上一口氣，說道：「您要是見過，也不會來這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