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硬核招新

在幾座不高的山丘之間，一座磚石土牆搭起的黑色工廠轟隆作響，無數礦車貨車與工人從中進進出出，井然有序，好似一台巨大的機器，消耗著自然與人類本身，產出它們為數不多的價值。

這座建於羅曼蒂城郊區的血汗工廠已經有六十年的歷史了，它見證了羅曼蒂自工業革命以來發展壯大的全部過程，也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滿身隱疾的老工人。它終究是這個新興城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過今天，跟隨著礦渣廢料被一起丟出工廠的，還有一個男孩。

「憑什麼又讓我來處理這些東西！真麻煩，還臟我的手！」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拎著與之體格相反的瘦弱男孩走進廚房後院，一邊向他的同伴抱怨著一邊將男孩扔在地上。

男孩倒在地板上，沒有反抗沒有怨言，只是呻吟了幾下，就閉上眼不動了。看得出來，他很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估計已經不行了。

「這是你買來的貨，出了問題當然是你來負責。快別磨嘰了，再不動手這傢伙就要涼了。」男人的同伴從后廚拿來了一套刀具和幾個瓶瓶罐罐擺放在男孩身邊。

「這個廢物，才幹了多少天就不行了，不就少吃了幾頓飯嘛，我真是瞎了眼。看這樣拆了也值不了幾個錢。」男人開始磨刀。

沙沙的刀石摩擦聲吵醒了男孩，他睜開眼，十幾歲的身子顫抖起來，無神的目光死死盯著案板旁的刀子，伸出了手。

「老實點！雜種！」男人一腳踩住了他的手，朝對方臉上踹去。

「你最好別亂動，越動，你等下就痛。」?

這下男孩徹底放棄掙扎了，本就死灰的臉上流下幾滴淚水，卻沒有應有的哭聲。

同伴靠近了過來，給男孩蒙上眼罩，嘴裡塞滿布，手腳綁往。做完這一切后，他冷冷道：「動手吧。」

男人走到這隻待宰的羔羊前，舉起了刀。

「停下。」突然，一道充滿威嚴的喝令從不遠處傳來。

男人低下刀子，扭頭向來者看去。

那是兩個男人，帶頭的頂著高禮帽和一張空白的面具，他身材十分高大，束著馬尾，身著西服正裝，手裡還握著短杖。活脫脫一派紳士老爺模樣。

另一個穿著群青配色的皮製風衣，一頭鬆散藍發，年輕而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滿是不屑。看起來像是侍從。

「那個男孩，賣給我吧。一百新幣。」面具男冷漠道，語氣讓這像是命令而不是交易。

他的侍從則隨手從口袋中拿出一把紙幣，走了上去。

「你們是……」男人沒有他們的印象，他的同伴倒想了起來。對他小聲提醒。

「你忘了？這是老闆見過的客人，快把貨給他，別討價還價了，我們惹不起。」?

「好吧……一百新幣，成交。」男人沒有廢話，一把拎起男孩就交了過來.

侍從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抓著男孩的衣領左右看了一圈，確保他還活著后，朝面具男點了點頭。

「沒別的事的話，咱就走了。」男人覺得這位來客怪得很，不安驅使著他離開這裡。

「他看上去很餓的樣子，應該是很久沒吃飯了吧。」面具男幽幽說著，掏出幾顆黑色藥丸交給侍者。

侍從取出布條，將藥丸塞入男孩嘴中，又灌了點不太像是水的液體。只見藥丸下肚，男孩的身體顫抖了幾下，一陣抽搐過後，他竟緩緩站起來，一瘸一拐走到了面具男面前。

「孩子，

給，這是賞你的。」面具男舉起右手，一團火焰從他掌心升起，隨後被一下拍進男孩面門。

「呃啊！」男孩發出慘叫，但也沒有躲閃，幾秒種過後，他捂著冒煙的臉後退了幾步，隨手撿起了地上的割肉刀。

不遠處的男人頓時感到不妙，他回頭看去，同伴不知何時已經跑遠了，自己也該溜了，這幾人太邪門了。

他剛後退幾步，就看見男孩舉起刀一下刺進了自己的胸口，這動作把他嚇了一跳。

然而，湧出男孩胸口的卻不是鮮血，而是濃稠的黑色不明粘液，它們像泄洪一般瘋狂噴射，染黑了四周的土地磚塊，滋滋冒煙。

但這還沒完，這些黑液出來后竟然還在蠕動，它們最後又重新爬回了男孩身上，很快，男孩就被包裹住了大半個身子。

但凡是個人也知道此時情況不對了，男人拔腿就跑，頭也不回的奔向廚房後門。

不過並沒有等他跑出去多遠，一把沾滿黑液的大刀就飛了過來，正好砍中了他的後腿。

男人一下摔倒在地，他忍著疼痛轉身向攻擊襲來的方向看去，恐懼瞬間佔據了他的內心，瞳孔中那個恐怖的身影逐漸逼近。

男孩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巨大黑色異獸，它渾身上下纏繞著血管與觸手，腐肉般的皮膚一層疊一層，背部有幾排尖刺，四肢腫脹而扭曲，其中一臂膨脹如蟹鉗，唯一能辨別出是臉的地方長著四隻橫向對稱的眼睛和一張血盆大口……整個就一不可描述的怪物。

怪物擺動著一眾觸手，邁著鬼畜而怪異的步伐向男人衝來，巨大的蟹鉗舉起就要砸下當頭一棒。

「啊!」男人嚇的擋住雙眼半癱在地。

「等下。」面具男的聲音再次響起，怪物竟聽了他的話乖乖停止動作，疑惑的看著他的創造者。

「不要這樣殺了他，太浪費了。你不是餓了么，就拿他填填肚子吧。」說罷，面具男的面具竟然裂開了一道彎口子，猶如微笑。

「救命啊——」男人被觸手捲起，沒有一絲停留的塞入怪物口中，一陣咀嚼過後，再沒有慘叫傳出。

怪物舔了舔觸手，它環顧四周，眼中滿是貪婪飢餓，看來它還沒吃飽。

它的視線最後停留在侍從身上，剛要動身，一張符紙迅速飛了過來，牢牢釘在怪物的四顆眼珠中間，隨著一道金光乍現，怪物停止了動作。

然而符紙的作用只持續了十幾秒，很快怪物就掙脫了束縛，一個翻滾就朝侍從撲來。

但見那侍從不緊不慢的擺好架勢，輕輕一躍，飛起就是一腳，踹在怪物眼睛上，只憑這一擊，就將怪物踹出去十幾米遠，直到它一頭撞碎菜壇拍在牆上才停了下來，很快就沒了動靜。

「可以了，把他帶回去吧，交給赤豪培養。面具男擺了擺手，把一顆白色藥丸交給侍從。「雖然算不上極品，但還有些潛力。唉，找個新員工不容易啊。」

「這裡真是越來越骯髒了。」他抱怨之餘還不忘用不知名法術把外面的這些破壞恢復原樣。

「你就不能找些像樣的正常人嗎。我這樣的也行啊。培養怪物就比培養人容易？」侍從來到將另一種藥丸丟進怪物嘴裡。

「當怪物可比當人類容易多了。再說你也算不上正常人。普通人做不到這種地步。」面具男搖頭，「我們公司向來只要聽話的怪物或靠譜的瘋子，你也工作了一段時間了，覺得自己更像哪一種呢？」

侍從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看著地上的怪物一點點縮小，黑色膿液慢慢化去，其中的男孩浮現出來。

他抱起男孩，跟上已經走開的老闆，在路邊隨手拿了一塊灰布，手法嫻熟的將男孩包住。

看了眼男孩胸口已經形成的烙印符號，侍從嘆了口氣。他喃喃道:

「在這個時代，又有幾個是正常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