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流氓花痴
大寒之後,比春風料峭還來得早半個多月,不需要烏雲的驅趕,又一場大雪紛紛揚揚而來。
觀潮樓外,萬里雪飄,以蒼穹為熔爐,溶萬物為白銀。
踏冰卧雪之間,冬日的最後一抹風情,愈加地惹人歡喜又愁惱。被雪水浸泡一番之後,又被老叫花揪著耳朵,打了一頓打狗棍,羅一刀異常苦悶地泡了一番溫泉,才洗凈那老叫花拍打在身上的重重污垢。
雖說這老叫花打得重落得輕,但這種痛在皮肉卻不傷筋骨的功夫,實在是老辣。羅一刀搓掉身上的污垢,渾身上下竟然無一處淤青,反而經脈之間極為舒坦,就連那堵塞多日的七竅,也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羅一刀這才知道老叫花的用意。
端是用心良苦。
心思百般糾葛之後,羅一刀這才翻爬起來,在丫鬟的侍候下,穿戴一新。待他走出房門,那躲在門邊許久不覺得冷的雲成郡主,那張凍得紅撲撲的臉上少了擔憂,多了幾分親熱。又見他一副哀怨的模樣,幽怨的目光中頓時驚艷不已,下意識地舔了舔紅唇,暗自笑道,這男人當真是俊秀得可人。比那京都象姑館的兔兒爺還要俊俏幾分。
一想起三年來,他蓬頭垢面、被人趕鴨子上架,躋身丐幫的八袋長老,冷不丁見著她那口水直流的傻樣子,她又暗自好笑,當初自己怎麼就沒有把他看上眼呢。
又一想起她的姑姑雲秀郡主,往年那王府中總是少不了的俊秀公子出沒。即便是坐著轎子,總是喜歡掀開帘子,但凡看到那路上的俊男,那眼珠子便如丟了魂一般。她又暗自發憷,難不成女人生來也是以貌取人的好-色之徒?姑姑如此,她也是如此?
羅一刀見她目光如勾,呆呆傻傻地發著花痴,白了她一眼,走到她的身邊,冷不丁故意掀開厚實的衣襟,袒露出赤裸的胸膛,有意耍流氓地嚇她。雲成郡主忙羞澀地捂著眼睛,嘴裡罵道,好不要臉。
她低著頭,不經意間手縫卻偷偷地隙開縫隙,見他體格健壯,肌肉發達,尤其是塊狀的胸肌和腹肌,看上去結實、渾厚、充滿男性的力量。難怪那葉煙說,這男人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呀!
又見他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竟然不覺間鬆開了手,嘴角翹起痴痴地傻笑,羞澀的目光中竟如餓狼看到了小鮮肉一般,帶著熾熱的期待。想想都屬於我噠,心裡暗爽!
羅一刀見她這副痴傻的模樣,被那寒風吹過胸膛,頓時一陣寒意頓生,連忙將自個捂得嚴嚴實實的,啐了她一口,憤憤不平道,流氓。
轉頭邁著他那嘚瑟步,傲慢地走出了別院。待走出別院,整個人頓時如兔子一般地跑向北山王府的大堂,似乎身後有一條嗷嗷待哺的餓狼,在他身後虎視眈眈。
雲成郡主不甘心地撇嘴道,有本事耍流氓,沒本事見真章。慫得很。
這話剛剛說出口,她忙一把捂住小嘴,怯生生地偷望了四周一眼,見四周的丫鬟和下人早就避退三尺,這才紅著臉再次后怕地吐了吐小巧的翹舌,心裡暗自哀怨,呸呸,這話怎能說得出口。太羞人了。
羅一刀其實早已經聽到她這如虎狼一般的挑釁,渾身不由得哆嗦得更厲害。心中暗自罵道,這女子一旦懷了春,實在是太可怕。
而這種暗地裡的偷偷摸摸,又讓他有些欲罷不能。一想到那日在湖畔,他上下其手,佔盡了便宜,那手中的余香,幾日間都還讓他意猶未盡。
果真應驗了那句老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他舔了舔嘴,吞了吞口水,偷偷回望了一眼那嬌羞不已的雲成郡主,不由地一凜,這娘們還真是入骨有料。初窺似乎波瀾不驚,再細看下,卻是暗流涌動,自有驚濤駭浪。尤其是那一日,他慌亂之間盈盈一握,遠比那白雀玉雕兔還要豐潤高翹。
他暗自打定主意,這婚他不退了。倘若那昏君依舊不肯讓她下嫁於他,索性豁出去生米煮成熟飯,又咋地。老不死的這番如此算計於她,多半也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這倆人心中暗自藏著的情愫,端是可笑又可憐。枉自他還號稱大魔王,自以為在煙花情海之中身經百戰,卻壓根不懂這男女之情。跟那久經考驗的花豹姜山比起來,還差得太遠。就連老王爺也是萬萬不如。
殊不知這男女之情,從來都是這般懵懵懂懂,心心欠欠。來時如驚濤,去時如狂潮。越是得不到,越是糾纏不休。
來到大堂院子,見那桀驁不馴的紅朵兒,竟然如小媳婦一般乖巧地用身軀磨蹭著一臉傲慢的大黑馬鯤鵬,羅一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那紅朵兒大罵道,還要臉不?這就被它拿下了?
那大黑馬鯤鵬騰地站起身來,怒氣沖沖地一甩脖子,噴了他一臉的唾沫星子,嘶鳴幾聲,似乎極為得意。而那紅朵兒則一臉委屈地耷拉著腦袋,目光中隱隱含著眼淚,不敢與他正視半分。
羅一刀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不解氣地接著罵道,指定是是霸王硬上弓。你個老流氓,信不信老子將你宰了吃肉。
大堂里頓時傳來老叫花冷哼的笑聲,你罵它作甚,羅成那老東西巴不得它早點給你老羅家添丁增口。能讓它打上眼,是你羅家的福氣。別不知道好歹。
那鯤鵬似乎聽得懂老叫花的話,再次噴了噴鼻子,更加地傲慢張狂。而那紅朵兒索性蹲下身子,翹起了屁股,似乎還想讓它繼續寵幸。
羅一刀服氣了,氣急之下豎起大拇指,惡狠狠道,馬王爺你怎麼不變成牛!你真他娘的太牛了!
那大黑馬鯤鵬,撇轉過腦袋,騰起四蹄,嗷嗷地發出幾聲痛快的嘶鳴,似乎它生來就如此高傲霸道。
羅一刀拈起地上的石頭,狠狠地砸在它的身上,哭笑不得地嫉恨道,說你牛,你還嘚瑟上了。你牛個屁!
大黑馬將身上落下的石塊,朝著他一腳踢了回去,見羅一刀漲紅了臉,一臉吃癟的樣子,頓時萬般無趣地朝著紅朵兒噴響了幾聲鼻子,悠哉樂哉地走向了後院。似乎那後院才是它和紅朵兒的洞房。
羅一刀哭笑不得地躲過它踢過來的石塊,懊惱地拍了拍腦瓜子,信口罵道,狗日的馬王爺,真成精了。又見那紅朵兒一臉的急不可耐,又萬般卑微地舔著臉追了上去,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徑直走進大堂,衝到老叫花身邊便要搶他面前的美酒狗肉。
老叫花嗤笑一聲,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有這麼一出,將手中的筷子一挑,頓時撥開面前的美酒狗肉,呸的一口濃痰朝著羅一刀的臉面吐出,嬉笑道,想搶從老夫嘴裡搶食,你還嫩了點。
羅一刀暗叫不好,當即躲過那濃痰入喉般的戲弄,抽出妖刀,一刀斬出,那老叫花坐而不驚,跟著一根筷子打出,變化多端,竟然又是那打狗棍法。
一時間桌子上你來我往,好一片刀光筷影。
雲豹韓江、金錢豹錢宇和花豹姜山似乎見慣不驚,各自斟酒吃肉,哥倆好地還劃上了拳。讓羅一刀極為氣憤的是,那老叫花憑著手中的一雙筷子與他打得難捨難分,竟然還有工夫也摻和進去划拳。
「哥倆好啊,五魁首啊!」
「你輸了!該你喝酒,該我這個糟老頭子吃肉!」
老叫花順手擋羅一刀的妖刀,將手中的筷子一撥,便將一碗烈酒撥到了雲豹韓江的面前,韓江只得認輸,讓出了面前的狗肉,端起烈酒,一飲而盡。
錢宇和姜山則是一臉的悍然,當即不服氣道,來,來!我們三個一起來!
「三星照、三羊開泰、三元及第、三結義」
「四喜財、四季發財、四季如意」
「五魁首、五花驄、五紀魁」
......
「九連環、九重天、九馬快、快陞官、九龍盤柱」
「滿堂紅、全來了、合家歡、十全十美」。
北山王府三豹子悉數參戰,老叫花一心兩用,羅一刀非但沒有討到半分便宜,反而被那倏忽而來,又倏忽而去的打狗筷子,給打得灰頭土臉,一臉的淤青。
而三豹子也不好受。
他們三人向來是這北山划拳一等一的好手,但比起老叫花出口如雷、眼尖手快一般的老到,還是棋差一招,喝了一肚子悶酒,狗肉卻被老叫花吃了個精光。
羅一刀見盪魔刀法討不到半分便宜,索性扔掉了手中的妖刀,咬牙施展出降龍十八掌要與他拼掌力,老叫花見這小子急了,又開始耍無奈,當即將口中的狗骨頭朝他猛地吐去。一根狗骨頭入口,生生破了羅一刀的道行,一口氣還未提起來,便落了下去。
老叫花這才笑嘻嘻地朝著三豹子挖苦道,這酒肉飯飽,也忒不容易。
羅一刀臉色鐵青,待一口吐出帶著他口水的狗骨頭,噁心地撲倒在桌子邊,哇哇大吐了起來。
三豹子見羅一刀被如此戲弄,卻半分動彈不得,只得眼巴巴地一臉苦笑。
老叫花這才朝著羅一刀哼哼道,盪魔刀法還不錯,已經有了老不死的六成功力。可你小子不知道尊師重道,老夫好不容易吃一頓狗肉,你竟然要給老夫掀桌子,當真該打!
說著,那一雙筷子又如棍棒一般狠狠地抽在了羅一刀的身上。
羅一刀忍著屁股上的疼痛,搶過雲豹韓江面前的酒罈子,從頭而下,一口吞了下去,又哇哇地狂吐了出來。再搶過金錢豹錢宇面前的酒罈子,又是一番瘋狂的洗漱。
待將一桌子剩下的烈酒都用作了他的漱口水,哐當一聲扔掉了手中空空蕩蕩的酒罈子,使勁地張了張嘴,吐了吐氣,再沒有聞到那噁心的味道,方才罷手。
老叫花一臉嫌棄道,又不是沒有吃過老夫的口水。當初搶老夫狗肉的時候,哪回不是這樣。老夫的口水金貴得很,白瞎了你小子一雙眼睛。
羅一刀一頭癱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道,本少爺死也不幹了。哪有這般糟踐人的。
老叫花用牙籤剔著牙,啐了一口的碎肉,哼哼道,呵呵,大魔王現在要臉了?晚了。
見羅一刀還是一臉的桀驁,他又嘀咕道,看來,那剩下的幾招某人是不願意學了。老夫白來了這一趟。
三豹子頓時面面相覷,敢情這老叫花是專門給大魔王傳授功夫的?而不是......
羅一刀卻一臉的大驚,騰地站起身子,變臉比那狗還快,當即搓著手,怯生生道,師傅,您這話當真?
老叫花見他沒臉沒皮,自是知道他的秉性,故意充耳不聞,而是轉頭對雲豹韓江提醒道,「竹葉青」去了北山大營,可不簡單啊!老不死的如果不出面,單憑鍾振山這隻猴子,只怕鎮不住啊!
三豹子嚇了一大跳,渾身的酒意如大汗一般消退。花豹姜山最為緊張,他向來掌管斥候營,心知這丐幫遍布天下,幫中教徒沒有百八十萬,也有數十萬之多。這天下的消息,當屬他們最為靈通。
老叫花暗自打量了一番三人的臉色,微微皺了皺眉頭,故意對羅一刀說道,聽說你這段時間認了個大哥,叫什麼風少爺,這段時間出了不少的風頭?可有這事?
羅一刀連連點頭。
老叫花怒其不爭道,大魔王啊大魔王,你當真是丟盡了我丐幫的臉面。老夫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你才是千古未有的奇才,江湖萬載的扛把子,一個人即便天賦秉異,若無雄心壯志,甘當人下,又如何能夠出得了頭?當得起這江湖萬載的扛把子。
而他卻一心兩用,暗自傳音給花豹姜山,老夫此番前來,一方面是為了給他傳功,另一方面是有人動用神仙令徵召。如今,神仙令已出,毗伽也已經知曉。你趕快去北山大營阻止鍾猴子,不要讓他中了竹葉青的奸計。否則功虧一簣,你們北山將是天下的罪人。
說罷,他故作怒氣的樣子,一把抓起羅一刀,哼哼道,走,帶老夫去瞧瞧你那大哥,究竟又什麼三頭六臂,讓你們爺孫倆甘心與他八拜之交。
花豹姜山見他做得如此隱秘,又見他的神色似乎還有難言之隱,竟然不讓雲豹和金錢豹知曉,這其中的門道,頓時讓他慌張了起來,連忙借故道,喝太多了,我去撒泡尿。
雲豹韓江也趕緊站起身來,憂心忡忡道,你倆守在王府,我得馬上去一趟北山大營。
金錢豹錢宇臉色也不好看,沉著臉道,我就是覺得那竹葉青有問題,果不其然沒有安好心,大哥你趕緊去。王府里交給我和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