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美人只配強者擁有
鶴鳴醒來的時候完全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情況。
「請問你能跟我友好相處嗎?」
一醒來就看到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女孩握住自己的手,滿臉認真嚴肅的看著自己,想必是個人的都會感到莫名其妙吧。
鶴鳴不習慣別人這樣親密的觸碰他,下意識想抽手甩開,結果沒想到對方力氣還挺大抓的很緊,他抽手的時候一扯,一下子就把傷口給扯到了。
「嘶——」
壓著嗓子倒吸一口涼氣,鶴鳴克制了半天才沒讓自己的喘息聲太大。
他並不是很想在初次見面的人面前示弱。
「抱歉。」即便鶴鳴很是克制,但兩人距離這麼近,山音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她鬆開手向兩邊舉起,表明自己不會再亂碰傷患的態度,接著她剛剛的話題往下,「就算不是真的關係好也無所謂,只要看起來關係好就可以。」
聽完山音這話,鶴鳴放鬆因為疼痛縮緊的身子,皺起眉頭看向山音。
他是真沒搞懂這女孩什麼意思。
這個時候聽到動靜的青嵐從門外推門進來,一瞧山音坐在鶴鳴床旁邊的架勢,青嵐就瞭然的關上門,擺出副毫不意外的樣子,前不久他才收到來自山音帶來的完全相同的操作。
不說別的,問號風暴那是妥妥噹噹的席捲而來。
看到青嵐進來,鶴鳴第一時間把視線投向對方。
連鶴鳴自己都沒注意到,面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以及對方奇怪的言語,他第一時間選擇了依賴青嵐。
而且在看到青嵐的瞬間,他原本警戒的身體也放鬆下來,他馬上明白帶他到這個地方的人肯定是青嵐。
畢竟會把受傷昏迷的他給一直背回去的爛好人,除了青嵐簡直不做他想。
山音回過頭看了眼青嵐,然後靈機一動就像是把他當做範本一樣,她拉住青嵐的胳膊,拉著他挨著自己坐下來,向鶴鳴展示。
「看,我和他之間已經構建了良好的表面友誼。」
鶴鳴越發覺得這女孩奇奇怪怪的,他無聲的把目光轉向被拉住當示範的青嵐。
而青嵐無奈的嘆息一聲,朝鶴鳴小幅度的聳聳肩。
看見青嵐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鶴鳴突然覺得有那麼一點想笑。
拖著他組隊的時候那麼強勢,這會換他被拽著了反倒變得乖乖巧巧,鶴鳴忍不住就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笑容在臉上維持了不過幾秒,鶴鳴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馬上就跟變臉達人一樣迅速把笑容收了起來。
「他怎麼表情變來變去的?」
山音用手肘撞了下青嵐。
根據先前的相處對鶴鳴有了個大致了解的青嵐意有所指的對鶴鳴揚了揚下巴。
「畢竟某人比較心口不一。」
「懂了。」腦迴路很清奇的山音馬上表示自己懂了,接著再次認真嚴肅的看向鶴鳴,「請和我做朋友,拜託了。」
「……你真奇怪。」
幾句話在鶴鳴的嘴裡醞釀了半天,最後他說出來跟青嵐那會時一樣的說辭。
「我知道,不過那些人不敢當著我面說而已,你挺勇的。」
哪想到山音的回答當真是怪上加怪,足夠清新脫俗,青嵐坐她旁邊憋笑,嘴角勾了幾厘米馬上壓平。
這人笑點真詭異,鶴鳴一邊這麼想著,一面跟著覺得好笑起來。
「你倆真是半斤八兩的怪。」
鶴鳴嘴裡的「你倆」除了山音,當然就是指正坐在她身旁的青嵐。
被戰火波及的青嵐也沒有反駁鶴鳴,他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而嘴上說著青嵐奇怪的鶴鳴對青嵐放下了戒心,他現在說著山音奇怪,卻沒有直接拒絕山音的請求。
對於鶴鳴來說,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保護自己,把自己給藏起來,為自己和別人之間建造起隔閡區別開來。
好在,他面前的兩個人都是「怪人」。
即便鶴鳴沒有明說,但在鶴鳴心裡,他已經算在某種程度上接納了那兩個人。
他這個和大眾格格不入的傢伙接納了另外兩個與眾不同的傢伙。
在極星宗呆著的那段時間可能是鶴鳴人生中最輕鬆的一段時間。
沒有站在他身後竊竊私語的人群,不需要面對師父離開留給他的質疑,少去了他最討厭的偽善者,他人生中第一次擁有了友誼。
可惜的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延續很長時間,打破這一切的是鶴鳴自己。
從他的心裡出現了不一樣的想法的那一刻,他就沒有辦法繼續享受這溫柔、輕鬆的環境,一切都起因於他的貪得無厭。
人一旦收穫了某樣東西,就會開始慢慢變得得寸進尺。
當他有了他曾經沒有的友誼,當他不再需要面對那些指責和譏笑,他開始渴求新的東西。
他發覺了自己空洞的內心依舊缺少什麼。
鶴鳴逐漸著手研究起他從前思考了很長時間的項目,給沒有靈智的劍創造靈魂。
他想要一個在這個世界上完全理解他,傾聽他、感受他,對他而言獨一無二的個體。
從這個節點開始,鶴鳴的世界變得暗淡無光。
「你怎麼了?」
山音站在鶴鳴面前,疑惑的看著一直在發獃的鶴鳴,她伸出手探了下這人的額頭。
不知不覺他們也認識這麼久了。
回過神看向擔心他的山音,印在鶴鳴眼睛里的世界忽然出現了一絲錯位,奇妙的違和感代替了眼前的事物。
山音的影子一點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玄冥站在鶴鳴面前,笑著抓住鶴鳴抬起來的手。
「你一個人在做著什麼美夢呢。」
玄冥出現在鶴鳴眼前的一瞬間,鶴鳴就意識到,他正在做夢。他只是做了一個關於過去的美夢,一個不可能重新返回的美夢。
而他的噩夢馬上就要開始了。
他所有的噩夢都是由玄冥帶來的。
無論是自食惡果還是別的什麼也好,玄冥誕生之後,鶴鳴就後悔了。
洶湧的火焰吞噬了入目所及的所有存在,草木燃燒成乾裂的黑色,房屋被紅色包裹,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腥味瀰漫在空氣中,幾乎快要讓人無法呼吸。
人們在鶴鳴的眼中一個接一個死去,他們哭喊,逃竄,痛苦的在眼淚中迎接終末。
鶴鳴只是冷漠的旁觀了這一切。
這裡是代替了他殘酷的宗門接納了他的地方,這裡同時他重要的人的棲身之所。
可那又怎麼樣,就連重要的那個人,也在很早之前被他親手關進了狹小的匣子之內。
他把耀眼奪目的寶石鎖進了塵封的黑暗角落。
如今的他又有什麼理由去阻止眼前發生的災難呢。
玄冥站在倒下的人堆中間,哼著輕快的小曲,擦拭手上不停滴落鮮血的劍刃。
「救我……救我……」
突然有人抓住了面無表情站在一旁的鶴鳴的褲腿,他似乎認出了鶴鳴,臉上帶著對於生的希望和期盼。
他無比的期望得救。
就像期待有一個人能夠從泥潭中救出自己的鶴鳴一樣,充滿渴求,充滿掙扎,不顧一切的抓住自己眼前的稻草。
但鶴鳴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得救了。
鶴鳴避開那個弟子絕望的視線,躲過他卑微的祈求,逃避了他的求救。
鋒利的劍刃在鶴鳴眼前毫不留情的刺穿了那個人。
玄冥甩了甩手裡又沾上血的劍,還沒凝固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飛出,砸在旁邊的地板上。
青灰色的石磚上那幾點紅色是那麼的顯眼,成為點綴在石板中間唯一的亮色,甚至刺的鶴鳴眼睛疼,他垂下腦袋,不去看那。
他的舉動似乎讓玄冥感到好笑,玄冥用握在手中的劍鞘抵在鶴鳴的下巴下面,強迫他抬頭。
「為什麼要低頭?」
鶴鳴保持著沉默,沒有回答玄冥的問題。
「我難道不是做了你一直以來最想做的事情嗎?」
玄冥鬆開劍鞘,劍鞘從空中落到地上,砸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玄冥手中的那把劍映照著火光,在紅色的光亮中閃爍。
「你不打算阻止我。」玄冥的語氣非常肯定,甚至還帶著笑意,他的煙霧緩慢纏繞在鶴鳴的手腕上,圈住他的胳膊把手裡的劍放到他的手中,「你早就已經是幫凶了。無論你做再多,無論你怎樣後悔,你都是我的幫凶。同時,你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偽善者。」
他的實驗也許是成功的,玄冥可能真的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理解他的人,因為玄冥清楚的知道,鶴鳴內心深處最懼怕,最厭惡的到底是什麼。
然而他們不會互相接納,不會傾聽對方的話語,他們只會一遍遍的拒絕對方。
玄冥說的一點不錯,鶴鳴就跟他討厭的每一個偽善者一樣,面對死去的人感到不忍,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港灣哭泣,可他卻沒有主動去阻止玄冥。
就像玄冥說的那樣,他不打算阻止他。
鶴鳴將青嵐關進了暗無天日的靈境之中,像他的師父丟下他那樣離去,然後在回來的這天,默默旁觀了玄冥的罪行。
沒有人能夠救他,因為是他把所有人拖下了深淵。
如果他剋制住自己的衝動,他永遠也不會失去青嵐,如果他懂得淺嘗輒止,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陷入無法醒來的噩夢中。
只是無論他如何悔恨,後悔自己的每一個抉擇,否定自己的人生,他已經在泥潭裡深陷不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