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夫人路線(1)

第二章 夫人路線(1)

「砸了咱們,砸了!」

薇爾莉特面無表情地看著無能狂怒的施密特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心想他這廢物辦砸了事可別把自己也捎帶上。但凡他送禮前能先問問自己,何至於釀成這等「慘劇」。

除了薇爾莉特和施密特外,辦公室里還坐著一位訪客,正是那位與施密特意氣相投的米內局長,他的臉色同樣悲催且滑稽:「現在就得想想怎麼挽回了。」

這位米內局長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英國人每個月都會炸掉幾輛火車,這個周炸掉兩輛其實算不上太多。若在平時隆美爾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現在他至少能拿到柏林撥過來補給的九成,當年在北非他可連這些物資的零頭都拿不到,那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但施密特徹底搞壞了隆美爾的心情,後者又不願當場發作,以免顯得自己狹隘且心虛,以及得罪施密特背後的顯貴。但是罵不得德國人還罵不得法國人?

於是在米內小心彙報完之後,隆美爾立刻將其訓斥了一通,並表示自己不介意換人,這番話直接將這個倒霉的法奸嚇得汗流浹背。米內不得不反覆保證自己將「採取切實措施」保護大軍補給,這才取得了隆美爾的原諒。

「對,挽回,有什麼辦法嗎?薇爾莉特也想想,快想想!」

米內率先語出驚人:「我看元帥好像對薇爾莉特挺感興趣的,要不……」

「您別出餿主意了,米內局長,誰不知道元帥與其夫人伉儷情深,如膠似漆。」驚怒交加的薇爾莉特簡直對這兩個蠢貨的智商無話可說,「您要讓我常去元帥面前晃蕩,是生怕把他得罪的還不夠狠嗎?」

施密特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這是找死,米內!」

米內轉瞬又有了新的想法:「不過薇爾莉特提到了元帥夫人,我好像有那麼點靈感了……對!您作為高級行政顧問,讓人組織法國兒童去探望元帥夫人,去榮軍!這樣總能……」

「好主意啊!」

薇爾莉特無語地閉上了眼睛,算是更深刻地理解了黨衛隊為何毫不擔心施密特的安全問題,就這辦事能力……

「薇爾莉特,你覺得米內這招怎麼樣?」

「准不行。」薇爾莉特面無表情地回答。

「為什麼?」

「元帥家眷的住址必須嚴格保密,確保盎格魯人找不到任何可乘之機,您能保證那些法國兒童絕對可靠嗎?即使他們可靠,那麼小的年紀,間諜幾句話就能把所有秘密套個乾淨,萬一元帥家人因此遇刺……」

薇爾莉特看到施密特和米內的表情都變得十分猙獰。

見這兩個卧龍鳳雛馬上要一寄不成又生一寄,薇爾莉特算是徹底沒了耐心,她儘可能平和地開口道:「如今萬全之策莫過於以不變應萬變。元帥心胸開闊又日理萬機,不會也無暇對這種小冒犯念念不忘。只要二位近期工作上不要有大的紕漏,他很快就會把這件事拋諸腦後了。」

「你早說嘛,薇爾莉特!」施密特這才放心下來。

這時同樣冷靜下來的米內總算也提出了一個不錯的提議:「但是我們也需要做出一些表示,不能連挽回的嘗試都不做,那樣簡直是對元帥的蔑視了。」

完全放棄思考的施密特看向了薇爾莉特:「我們需要做點什麼嗎?」

「還是帶上禮物去拜訪一下元帥夫人吧,施密特先生。」薇爾莉特給出了最後的建議。

施密特點點頭:「你得跟我一起去。」

「如您所願。」

…………

「真是名不虛傳,世界上竟然真有這樣標緻的美人。」

隆美爾的夫人露西上下打量著衣著樸素的薇爾莉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您有普魯士的嚴謹硬朗,卻又有凡爾賽的典雅高貴,再加上這上帝垂青的容貌和身姿……哎呀,施密特先生可真有眼福。」

施密特立刻配合著傻笑了幾聲。

薇爾莉特寵辱不驚地回答道:「您謬讚了,夫人。」

「您結婚了嗎?」

「我的丈夫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哦,抱歉。」

「沒關係,夫人。」

「然後您就沒有再婚嗎?」看到薇爾莉特搖頭否定后,露西發自肺腑地感慨道,「看來您和您丈夫的感情非常深厚啊。」

薇爾莉特下意識伸手去碰自己領口上的綠寶石胸針,卻碰了個空,心中頓感失落。她緩緩回答:「我的丈夫吉爾伯特·布干維爾少校於我……恩同再造。」

「嗯,我聽埃爾溫提起過你和吉爾伯特少校的事,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露西也陷入了回憶之中,「那時埃爾溫好像也是個少校呢,他說曾經和你們打過照面。」

「那隻能是在義大利了,上次大戰的時候,我和吉爾伯特少校也只在義大利同帝國交過手。」

「對,是在義大利,埃爾溫當時是步兵營長。他一開始我寫信,說什麼他隔壁團在鬧鬼,過兩天又寫信說他也見鬼了。等戰爭結束他回家以後,我問他鬼長什麼樣,他就給了我一張您和吉爾伯特少校的照片,起初我還以為他在逗我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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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露西也深愛著自己的丈夫隆美爾,她特別願意回憶自己同隆美爾的點滴過往。伉儷情深,令人艷羨。

薇爾莉特同露西虛與委蛇了半天,最後話題竟然又扯回到了自己身上:「您這樣一位風姿綽約的佳人,應當不乏追求者吧?難道您再沒打算改嫁嗎?」

薇爾莉特當然不可能告訴露西,自己的愛人在非洲讓隆美爾吃了好大的苦頭:「追求者確實不少,但都不合心意,最後徹底習慣了獨來獨往,也就懶得再尋伴侶了。」

「那個……讓什麼的,埃爾溫可評價他是名將種子,也不入我們薇爾莉特夫人的法眼?」

這兩天德國人提到阿讓的頻率確實有些高了,這至少能說明兩件事,一是阿讓確實幹了一番大事業,不然德國人不會對他這般「念念不忘」,二是自己同阿讓的密切關係根本無法保密了。

想清楚這一點之後,薇爾莉特選擇了頗有技巧地回答元帥夫人的問題:「他確實追求過我,只不過那是在吉爾伯特少校生死未卜的時候。但後來么,正如您所知,吉爾伯特少校回到了我的身邊,我只能萬幸不曾鬆口接受戴澤南的追求,後來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止步於普通朋友。他確實是位堪稱完美的男子,但很可惜,我們之間沒有緣分。」

「原來如此。」

在薇爾莉特和露西不急不緩的交流中,這次拜訪達到了賓主盡歡的效果。儘管施密特自始至終都只能附和薇爾莉特,但他的心中卻絲毫沒有任何不滿。

因為在對話的最後,與薇爾莉特聊的投緣的元帥夫人贈予她一支精美的鋼筆,並誠摯地邀請她有空再來拜訪,一旁的施密特見此差點高興地從沙發上蹦起來。

而薇爾莉特對這個結果倒不感到意外,擅長洞察人心的她早就發現,露西做的這個元帥夫人看似光鮮,實則無聊透頂,除非待在家裡閱讀、繪畫或者搞園藝,不然只要出門,就會被無數明裡暗裡的警衛包圍得水泄不通,於人於己都非常麻煩。

宴會倒可以常辦,但作為隆美爾的夫人,她每次開口都必須字斟句酌。對於露西這樣一個不善交遊,更不願勾心鬥角的嫻靜女性而言,這種苦差偶爾辦個一兩次還則罷了,「夜夜笙歌」簡直能要了她的命。

如今隆美爾就像是法國的太上王,四捨五入露西也算得上法國王太后了,無數人削尖了腦袋想通過她獲得隆美爾的賞識,搞得她只能深居簡出。她又不是個擅長閉門自樂的孤僻之人,覺得煩悶實屬尋常。

而對仕途無所求,卻又見多識廣、談吐不凡的薇爾莉特,剛好能滿足露西解悶的需求。

在離開隆美爾的住處前,薇爾莉特突然來了靈感:如果她能藉此找到機會把隆美爾一鐵拳砸死,豈不是為抗戰立了大功?

想到這裡,薇爾莉特不由得展現出明麗的笑顏。

「笑得這麼開心啊,薇爾莉特夫人?」在外等候多時的米內局長看到薇爾莉特的笑容就放下心來,「看來挺順利的?」

「順利,太順利了!」施密特連忙向這位酒肉朋友招手,「薇爾莉特真是個人才!這下幫了我大忙啦!」

「二位可有為我美言?」

「你的掛毯元帥夫人很喜歡,特地讓我們代她向您道謝。」薇爾莉特禮貌地回答道,「您大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米內興奮地點了點頭,「那今天中午我請客,咱們去吃點好的!」

一聽到有好飯可吃,老饕施密特的眼睛里立刻放出精光:「好啊,事不宜遲,這就出發吧!」

三人立刻叫了輛計程車,趕往米內所推薦的飯店。薇爾莉特在途中仍然忍不住去摸自己空落落的領口,那枚伴隨了她二十多年的綠寶石胸針在她入獄期間被德軍沒收,然後便不知去向了。

胸針是真不貴,畢竟當年吉爾伯特少校用身上帶的零用錢就足以從地攤上買下它了,但它對薇爾莉特來說卻是無價之寶。

試圖修補雙方關係的黨衛隊對找回胸針雖然上心,但也有心無力,因為拿了胸針的士兵現在大概率已經埋在俄國的凍土下了,鬼知道他把這玩意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薇爾莉特還能怎麼辦呢?只好在心裡又為侵略者添一筆賬了。

…………

「謝謝你,兄弟,你救了我的命!」

「都是戰友,客氣什麼。」滿臉是煙灰的盧申科不以為意,淡定地退下了槍膛里的空彈殼,然後快步上前,給地上的德國佬屍體補了一槍刺。

「我最近真是倒霉透頂,衝鋒槍老是抽殼卡住,要不就是碰上啞彈。」

「那是槍沒保養好,或者乾脆就是壞了,跟運氣有個屁的關係。」盧申科一邊吐槽這位萍水相逢的戰友,一邊檢查德國佬的屍體,卻沒找到任何有用的情報。

「不是,連里的機修兵檢查過,說槍好好的,說起保養……以前我也這麼保養,從來沒出過問題。再說,保養的再好,遇上啞彈不還是白給?今天要不是遇見你,我肯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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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申科沒有回應,而是喃喃自語道:「這個德國佬是個偵察兵,很有可能跟他的偵查小隊走散了,我得立刻向上級彙報。」

「是啊,是得彙報。」

「你們連部就在附近吧?馬上帶我去。」

「好的,兄弟。」那個老兵從地上撿起德國人的步槍和其他裝備,然後從懷裡摸出了一個手帕遞給盧申科,「我也沒啥好東西,這個給你吧!」

「都說了戰友間別客氣,又跟我來這套。」

「哎呀給你你就拿著,小政委!」老兵乾脆把手帕塞到了盧申科的口袋裡。

「行吧行吧,謝謝啦,老同志!」

盧申科無奈地收下了這份禮物,然後跟著老兵來到他所在步兵連的連部,借用電台向上級彙報了有小股德國偵察兵滲透的情況,接著便返回了自己的營。

「怎麼?咱們的神射手遛彎開了張?」他的營長,沃伊諾維奇大尉笑著打趣他。

「斃了個滲透進來的偵察兵,具體情況我已經借8連的電台向上反映了。菲利波夫,你也叫咱們的人打起精神來吧。」盧申科說完,便從口袋裡掏出了老兵給他的禮物,「一個老同志送我的,我也不知道是啥。」

「我看看,嗯,一個綠寶石胸針?看著保存的還行,就是不知道價格。」沃伊諾維奇大尉說完,抬頭對著指揮部外喊了一嗓子,「叫『奸商』過來看看,他不是會鑒寶嗎?」

過不多久,外號「奸商」的紅軍士兵進了指揮部。他拿起胸針看了幾眼便得出了結論:「地攤貨,不值錢。」

「『不值錢』算值多少錢?」沃伊諾維奇大尉好奇地問道。

「奸商」誠實地說:「一百盧布最多,六十盧布出不虧。」

「行吧,至少能換百十個雞蛋呢。」盧申科笑了笑,「好歹是別人送的,我收著吧,說不定能擋子彈呢。」

「這寶石很脆的。」「奸商」一本正經地回答,「擋不了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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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羅蘭與自由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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