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明白了

另外一個傭人道：「對，就是，不想伺候你！拿著你的東西出去住，要不要臉，你還好意思在這兒罵大小姐。你都知道是大小姐了，那你頂多算個在這兒養老的僕人。」

「你們倆！」趙明潔氣得臉紅脖子粗，「我真想撕了你們的嘴巴，你們就是個下人，哪兒來的膽子對我說這種話！」

老太太拿起茶杯就要往傭人們身上砸。

沈青橙站起來，氣勢隨之上來：「你敢砸一下試試！」

趙明潔一下氣短,長久的氣焰又讓老太太不想服軟：「沈青橙，你不要太過份。」

沈青橙俯視著老太太，想著在前世里，趙柔波這對母女對她多狠，欺負過她多少次，將她趕出這個家，言語侮辱，在沈永國面前各種中傷她，那時她像是被豬油蒙了心，一心只想自證獨立，清高驕傲，什麼都不計較。

可現在不會了。

是她的就是她的，一分不讓！

「拿著你的東西，速度離開這裡！臨走前，把住宿費和生活費結了，一分都不許少！」

老太太氣得臉色鐵青，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沈青橙和傅京深一起出去，身後老太太在哭天喊地，就差撒潑無賴往地上睡了。

傅京深叫了幾個保鏢過來，以防老太太為難那些傭人。

到車上，沈青橙問：「你是怎麼說服我爸把房子給我的？」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傅京深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讓沈青橙覺得他有一股莫名的心疼感，她輕笑：「到底怎麼了，你揍他了？」

「我真的揍了呢？」

「那肯定是關心老公的手有沒有打疼。」

傅京深唇角微勾，淡淡道：「你了解你父親嗎？」

「不算特別了解，但是自私自利，不負責任是肯定的。」

「可能還不止這些。」傅京深：「不過你很快就會明白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第二天，警察進了財務部，去了趙柔波的工位仔細盤查。

沈青橙坐在辦公室里，低著頭，一直在想這件事。

沈永國和趙柔波吵架，警察來了，沈永國當時就大吼，說趙柔波捲走公款幾千萬。

沈永國在說這句話之前，只是給銀行打了一個電話，銀行頂多告訴她，公司項目資金不足，以及最近的匯款記錄，怎麼可能告訴她是趙柔波把錢捲走了！還知道是幾千萬！

而且，沈永國也算是愛面子的人，他和自己老婆在公司吵架，招來了警察，按照他過往的秉性，他會斥責報警之人，這一回一句話沒說。

好像他就在等人報警似的。

沈青橙總感覺沈永國這次很蹊蹺。

銀行和警察在財務部待了整整一天，走時也沒有說什麼，但他們帶給公司的壓迫性和輿論開始大面積發酵。

沈青橙去了沈永國辦公室，沈永國撐著頭，面色沉重，不知在想什麼。

「爸。」沈青橙問：「怎麼回事？」

沈永國深呼吸，「趙柔波那個賤女人，不知好歹，吃裡扒外，沒想到她竟然……」

沈青橙：「捲走多少？」

「大概八千萬，而且追不回來。」

「為什麼？」

「每一筆都在海外賬戶，想拿回來很麻煩。」沈永國抬頭看著她：「青橙。」

沈青橙沉默，沈永國起身走到她的身旁，頭一回像個父親，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聲音有滄桑有無奈：「只要她跟我道歉，認罪伏法，錢我就不要了。」

「什麼？」沈青橙特別意外，他有這麼大度？

「她畢竟也跟過我很多年，雖然我和趙柔波之間沒有孩子，但是她也陪了我很多年。她拿錢，也是想給白雪，怕我以後只管你不管他們母女。我昨晚上坐在這兒想了一夜，我不想把事情鬧的太難看，算了。錢給她，我跟她離婚，我知道這對你又不公平，所以沈家房子給你。」

沈青橙不相信沈永國會說這種話，可他帶著紅血絲的眼睛又那麼真誠，看起來句句是真。

她沉默著。

沈永國又說：「怎麼了？」

「哦沒有，那點兒錢給就給吧。爸，你好好休息。」

「好，你回去吧，和傅總好好過日子，以後再生個大胖小子。」

「好。」沈青橙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頭，「爸，你重男輕女嗎？我的意思是，我若是生個女兒呢？」

「爸怎麼會重男輕女，我不就你一個女兒。你若是生個女兒，那你就繼續給傅總生，這麼大家業，怎麼著也得有個男孩兒繼承。」

沈青橙沒有說什麼，走了。

沈永國怎麼會不重男輕女呢，不然他不會瞞著所有人在外養一個。

在他的世界里，女孩兒是不能繼承家業的！

日落黃昏，冬天快要到了，清清冷冷。

沈青橙開車回家，行至警局，意外的看到了白雪。

她正在和一名警察糾纏，很快警察進入大樓，白雪在停車場大哭，拿起一塊大石頭要去砸別人車玻璃。

沈青橙推門下車，她圍著亞麻色的大圍巾，只露出半張精緻白皙的小臉兒，蓬鬆的頭髮隨風在空中搖曳。

傅京深給買的鵝黃色大衣，裹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都市靚麗的氣質女性，躍然於這蕭索的秋末。

她雙手插兜，形態優雅，落落大方，和白雪的歇斯底里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這是警局，你也不怕以損害公務員被銬起來？」

白雪抬頭看到了她，往日的乖乖女形象終於裝不下去了！

嘶吼著：「是你乾的，你一進公司我媽就進了牢！就是你乾的，你個臭不要臉的，我媽任勞任怨在你們沈家這麼多年，你就這麼對她！」

沈青橙笑：「你的腦子但凡聰明點兒，不會連個大學都上不了。你搞清楚，你媽是犯法，就她涉及的金額，這一輩子都別想出來。」

白雪尖叫著沖他跑過去，那架勢大有把沈青橙給弄死的陰狠。

沈青橙四兩撥千斤，抬起腳來，高跟鞋踢得白雪膝蓋一軟，撲通跪在地上，就跪在沈青橙面前。

沈青橙垂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愚蠢至極。」

說完，轉身走了。

白雪氣的差點哇哇大哭，不行，她不能這樣放過沈青橙，她絕不讓沈青橙好過！

她一定要整死她！！

冷靜下樓后，白雪走到路外的樹下給陳路遠打電話。

「路遠哥。」白雪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道：「我碰到我姐姐了，我姐姐侮辱我……」

陳路遠這會兒正在公司，他扯了一把領帶：「她怎麼侮辱你的？」

「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和你走的近，說、說我撿她不要的男人，說我飢不擇食，說我不要臉，還跟我說了你好多壞話，我不服。她推了我一把，膝蓋都摔傷了。」

陳路遠：「她真是這麼說的？」

「嗯。」白雪又抽了抽：「他說你是二手貨，說幸虧你跟她分了手，不然她就嫁不到那麼好的男人，真的好過分！」

陳路遠把電話掛了，啪，一根筆被他徒手掰斷！

……

又是一個水深火熱的上班日。

公司立謠言滿天飛，各種議論和指指點點，沈永國沒理，那沈青橙自然也不會理。

別墅里的阿姨打電話來說，老太太昨天一哭二鬧三上吊，非要住在這兒，幸虧有那幾個保鏢。

老太太磨磨蹭蹭終於搬走了。

而且房產證也送來了，這房子屬於沈青橙一個人的。

沈青橙給了別墅里所有傭人，一人一萬紅包。

下午沈永國出去了，沈青橙也要去一趟商場，順便去見一個客戶。

開蔣嬌的車，兩個人一起。

把商場的事情安排完畢后，已經五點多，她和蔣嬌開車去兩小時車程之外的地方。

約在酒店見面。

客戶還沒到，蔣嬌去了洗手間，沈青橙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她側頭欣賞著夜景，很快一張稚嫩的臉兒也出現在玻璃上，她回頭。

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留著小鍋蓋頭型，濃眉大眼，粉雕玉琢。

「小朋友。」沈青橙問：「你做什麼呢？」

小朋友張嘴：「姐姐，你好漂亮呀，你頭上的髮夾好好看，我媽咪也有。」

沈青橙摸摸頭上的白色小髮夾，笑了一下，「你真可愛。」

小朋友咧嘴一笑，那一瞬間的神韻像極了沈永國。

沈青橙的心猝然狂跳起來！

她再仔細看這個孩子，這不是那天……在那富人區看到的孩子嗎，他是沈永國兒子。

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小少爺，小少爺……」他的司機過來找他了。

小傢伙嗖的一下鑽進了沈青橙這桌子底下，抱著沈青橙的腿，把那張圓滾滾的臉蛋兒放在她腿上，「漂亮姐姐，別說話哦。」

沈青橙沉默，有些失神。

司機找來了，直接在桌子底下把小男孩兒給抓了出來，那孩子還捂著自己的眼睛，一邊喃喃自語：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他自顧自的高興的甩著腿兒呢。

沈青橙忍俊不禁。

孩子被抱走了一段距離，他發現自己被逮了，嗷嗷叫：要姐姐要姐姐要姐姐！

沈青橙心裡堵塞，去後院透透氣。

氣候陰涼，閉著眼睛，陣陣涼風往她身上灌，心裡那點兒不痛快漸漸消散。

就這時……

「幸虧有你。」

沈永國？

沈青橙第一時間將自己隱藏了起來，躲在樹后，順著聲音看去。

見沈永國抱著一名婀娜多姿的女人，沈永國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披著，聲音更是溫軟：「我知道我有愧與你，但是很快就好了。等我把手裡的事情辦完，離完婚，我就帶你們母子出國住一段時間。」

女人嬌嗔埋怨：「都是你不好，你讓我變成了小三，以後別人怎麼看我，怎麼看我們兒子。」

「是，是我不好，我再想辦法盡量彌補你。我心裡只有你們母子倆，我愛你們，我一定把最好的都給你們，那公司以後也是我們兒子的。」

聽到這種話，女人才反手抱他，一副聽話的乖巧模樣。

沈青橙渾身發涼，她還記得當初沈永國說過那公司早晚都是她的，當時沒信，現在看來沒信是正確的。

把她弄到公司里去，多半是給那個小男孩兒打基礎，給他做嫁衣。

「青橙呢，你不是還有女兒嗎？」女人又問。

沈永國：「她都結婚了就不用管她，再說了，沈家別墅已經給她了，也夠仁慈了。明天我就能離婚，以後我就永遠屬於你們母子倆。」

「嗯！」

沈青橙閉上了眼睛，感受到了心口的刺痛，從心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自始至終都不是父親的選擇，都不是他心裡的女兒，從小都是！

「姐姐，姐姐！」那男孩兒不知從哪兒跑來了，笑眯眯的看著她。

沈青橙轉身，接著沈永國聽到了動靜也走出來，他看到了沈青橙，臉色一變。

「你怎麼在這兒，你跟蹤我？」

沈青橙心裡再疼，臉上也是平靜無波瀾，「你還怕我跟蹤？」

「永國，她是誰啊？」女人問。

沈永國好像怕沈青橙對女人幹嘛似的，把她護在了身後，「沈青橙。」

就這乾癟癟的三個字。

女人一愣，原來這就是沈青橙？

沈永國戾聲道：「給我回去！趕緊消失！」

沈青橙心如刀割，這時小男孩兒道：「爸爸，你凶姐姐幹什麼？不可以凶她，姐姐好漂亮，要姐姐和我們一起吃飯。」

沈永國：「不行！」

小男孩兒：「就行！姐姐身上好香好香，我喜歡姐姐！」

女人過去把小男孩兒給抱了過來，摟在懷裡捂著他的嘴巴，不讓他說話。

小男孩兒氣壞了！

沈青橙看著沈永國，「一次次的舊事重演，你還算個男人嗎？」

「放肆！」沈永國低吼出來：「你在跟誰說話！我做事輪得到你來教！！」

有些事在沈青橙心裡一瞬間明朗起來，這瞬間她終於想通了沈永國和趙柔波吵架時的異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趙柔波在做什麼？你早就知道她在卷公款，吞公司錢財？」

沈永國被拆穿也不瞞著了：「你以為就憑她的腦子，她能在我手底下瞞天過海捲走幾千萬現在才被發現？不過你倒不愧是我女兒，進公司沒幾天就察覺到了。」

沈青橙非常震驚又大失所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看了眼那對母子，心裡叮咚一下。

明白了。

「你想離婚，但是你不想趙柔波分走你一分財產？你想讓她晚年都不好過？」

沈永國：「我創立的公司，我憑什麼要給她分一毛錢？」

他好歹毒啊——

沈青橙萬萬沒想到沈永國是這種人，此時此刻她才明白傅京深那句話：【不過你很快就會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截止到現在她才算認清沈永國的另外一面.

他肯定是愛趙柔波的，否則不會不顧媽媽和她，執意要娶。並且給了趙柔波那樣的底氣給媽媽打電話，那麼的耀武揚威。

然而，他的感情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麼快又移情別戀，甚至要把第二任妻子送進牢房。

現場還有心愛的人和兒子，沈永國不想和沈青橙扯太多，道：「趕緊走，今天沒有公事和你談。你若是想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餐，只要你不板著臉，高高興興的，我們也會好好招待你。」

小男孩：「姐姐吃飯，給姐姐吃肉肉，姐姐留下來哦！」

沈青橙看了一眼小男孩兒，給了他一個友好的表情，轉到沈永國看向她時，眼神便冷了不少！

「你會後悔的！」

「少來這套，跟過我的所有人，我沒讓她們任何一個受到生活的苦。包括你，沒有我，你也成不了大小姐，也過不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沈青橙挺直脊背，問道：「你讓每一個跟過你的人都覺得窩囊痛苦，你倒是沾沾自喜了？」

「那是你們自己的問題，我自任沒在物質上虧待你們。」

沈青橙對沈永國已是無話可說，再問：「既然你早就知道趙柔波想轉移公款，那麼那八千萬挪去了海外，我想錢不一定進入了趙柔波的帳戶吧？你會讓她拿到這筆錢？」

沈永國這回沒吭聲了，他的餘光朝著他身側的女人看了一眼，這一眼時間非常短，但還是被沈青橙給捕捉到了。

她立刻明白，這筆錢被沈永國用特殊手段轉稱到新歡手裡去了！

怪不得沈永國說那八千萬給趙柔波算了，別去計較。

合著錢根本沒到趙柔波的手裡，趙柔波說不定還傻傻的在惦記那筆錢。

她就說，沈永國怎麼會如此大度！

交談的他們，並未注意到，不遠處，一雙深暗的眸子正在注視著他們，尤其是——注視著沈青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