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機不可失

第二百三十五次送餐。看著金屬餐盤被遞進來，阿萊爾默念。他的左手掌心正漂浮著少量白色粒子，這些末凝聚成團狀，像一枚雞蛋。看到守衛送餐，阿萊爾左手輕揮，這團粒子化為細線，順著囚服的袖口鑽入，靈巧地繞到身後。

被關押進來的時間，總計已兩個月有餘。目前翻開了意識中書本的前八頁。新的內容依然晦澀而抽象，儘管每次都有大量信息被轉化為可理解的語言，或直接附著在意念中出現，但更多的是複雜符號排列成的奇特圖案。基本能確定這書講述的是世界起源和對事物構造的分析，卻和正常認知有極大差異。這些信息如果放出去告訴別人，肯定會被當成瘋子和異教徒，然後直接送到教會的處刑場。不過自己都被關在聖所了，處刑場倒是顯得檔次還低些。

阿萊爾拿著餐盤，一邊用勺子扒拉幾口那糊狀的食物。兩個月來天天都是這種東西，偶爾有不同顏色，但味道都一樣，對人的胃口屬實是折磨。不時懷念著在村子里的時候，經常和父親一起去森林打獵、採集野菜，然後做成好喝的燉湯。

在逃出去前，一定要把匕首找回來，那是父親贈送的護身符。另一方面，根據老頭的話，這匕首還有什麼寶貴价值，要是弄丟了，回家的時候也不好交代。話說查雷斯在意念里講完匕首的事後，時至今日再也沒有過動靜。有不少疑問都想再找那老頭問清楚。

阿萊爾已經對得到的「消解」能力做了許多嘗試。經過長時間的練習，現在能中止三根鐵欄上的魔法陣運轉，持續約四秒。收集到的塵附著在身上能強化打擊的效果，結合原本擁有的一些技巧，大幅度提升了破壞力。

牆面上的不少痕迹現在是阿萊爾嘗試后造成的，拳擊，斜踢，衝撞等等，他不斷測試著身體依附上塵后所具備的破壞力程度。根據幾次嘗試的結果來看，中止魔法陣運轉后的鐵欄只是普通金屬。儘管極其堅固，用附著塵后的攻擊完全能對其造成破壞，而摧毀三根欄杆帶來的間隙足夠整個人鑽出去。

「嘭！——」一聲巨響突然傳來，阿萊爾感到牆壁都在劇烈震動，附著在各處的魔法陣光芒也瞬間變暗，頓時警覺起來。他看到走道中的幾個衛兵在匆忙地跑動。

「發生什麼了，報告情況！」

「法陣中樞和第二院發生爆炸！區域魔法陣迴路損壞了！是從外部造成的，原因不明……」

「沖著這瘋人院來的不會是什麼正經貨色！快去通報莫特亞斯神父，另外派人守好聖壇和藏經閣——」

這個守衛話音剛落，身體像前一歪，撲通就倒在了地上。他的瞳孔放大，雙眼試圖再次凝聚視線，手腳不斷地抽動。但隨著周圍浮現出紫色的光芒，身體迅速乾枯萎縮，盔甲的零件滾落開來，發出叮噹輕響。接話的守衛見狀驚恐萬分，嘶啞地叫出聲后，連滾帶爬地跑去傳達訊息。

「留一個傳信。好了，辦正事嘍。」

過道的另一端，站著一個身穿大衣，頭戴圓禮帽的男人。他右手端著一把魔法槍具，看到衛兵周圍的紫色光芒消失后，緩緩放下手臂，信步朝前走去。腳邊散落下一些紫色的塵，那是暗元素魔法晶體瞬間消耗和被法陣轉化后的結果。

魔具的造型像獵槍，但黑色的握把格外厚重，用於裝填不同元素的魔法晶體。槍管通體白色，表面雕刻有半透明的花紋，代表著一個法陣被固定在槍上。槍口的周圍點綴了紅藍橙紫四種顏色，對應著火水土暗四種魔法晶體的元素。最為基本的四元素是火水土氣，而光和暗作為高階元素，一般不會納入魔具的設計範疇，大部分魔具最多包含一兩種元素，數量增加所帶來的成本也是飛漲，而收益卻沒有那麼高。可見這把魔具的由來很古怪，是出於特殊意圖而專門打造的奢侈產物。

看到這位拿著槍的男人走入視線，阿萊爾對面的金髮壯漢哈哈大笑，從鐵架床上站起身，一腳踢碎了床架。

「切西克。準備充分的意思不是讓你磨蹭。」他的語氣略微一緊，左眼閃過一抹紅光。

「偉大的團長閣下，獨一無二的半精靈戰士，芬格斯大人！根據您發的信號，我們即刻動身。相關的物品和安排早在出發前就妥……」

「你還是這性子，不開玩笑了，走，去拿龍骨。」芬格斯手臂一橫。

魔法陣迴路本就遭到破壞，芬格斯這一下讓搖搖欲墜的鐵欄頓時化為碎渣，掉落一地。

「等我拿點碎片——這可是龍骨瘋人院吶，欄杆的材質很有趣——魔法陣的施加方式和我想的一樣，多少過時了，但也值得紀念。」切西克拾起幾枚斷裂的欄杆碎片，翻來覆去比對著，留下兩枚裝進口袋。

「你破壞的是法陣中樞，那其他房間里關押的瘋子不會馬上出來吧？解決他們不是問題，但會有些妨礙。」芬格斯側過頭問，一邊大步邁進。

「不至於不至於~法陣破損后的強度依然相當高，突破起來需要很多手段。我是以你為標準考慮的，當然要是關在這裡的誰也有你這個水平，的確可能出來。」切西克目光正盯著手裡，用一塊手絹擦拭槍管。「不過調查的資料里倒是沒那種傢伙。為數不多有機會的幾個也都被施加的專屬囚禁法陣鎖死了，那些東西的魔力供給是獨立的。」

「別總惦記那槍，到地方了。」芬格斯停在了一扇厚重的大門外。即使是以芬格斯近兩米的身高，在這扇門前還是顯得像一個矮人族。

「特拉多莉還沒拿來鑰匙么？」

「芬格斯團長！我來了！東西也在這哦——」一團黑紅色的濃霧不知從何處湧現，化為披著輕型黑色斗篷的少女，斗篷下的她面容姣好，看起來約十六七歲，但棕色的肌膚表明這是一個人類與暗精靈的混血兒，無法以尋常年齡估計。

特拉多莉撩過斗篷，露出大片棕色，她的著裝簡單，除了關鍵部位包裹著布片外，只有腿部零星帶著一些飾品。

「鑰匙在這！」

少女一手夾著盒子在胸前，隨著下落而微微搖晃，墜落的位置似乎故意往芬格斯身上砸去。

「準備！」芬格斯面不改色，單靠左手就接下少女，右手拿過盒子，取出鑰匙嵌入大門。彷彿無視聖堂門上遍布的魔法符文一樣，芬格斯用力一推。隨著巨響傳出，閉合的大門逐漸產生縫隙……

「這門可算開了。」在確認芬格斯等人走遠后，阿萊爾才小心翼翼用能力弄斷幾根欄杆，走出了囚禁自己兩個月之久的這間牢房。

「總之邊走邊找匕首吧……嗯？」意識中突然傳來衝擊，隨後查雷斯老頭的身影在腦海中浮現。

「小子，發現出亂子了吧？」

阿萊爾定了定神，有一瞬間擔心老頭是要阻止自己逃離。但很快老頭密密麻麻地轟來信息。

「不是那種小事！匕首，先去拿匕首！」查雷斯的語氣難得帶著焦急。「我給你腦子裡塞一份聖所的地圖，快去！」

「多謝……那你怎麼辦，不走嗎，這可是好機會。」阿萊爾捂住腦袋，忍下持續灼燒般的痛苦，一張複雜的地圖在腦中浮現，其中一處亮著匕首狀的記號，在腦中嗡嗡作響。

「走？我可是神眷者，還有不少得做的事情！」查雷斯咧嘴一笑，丟下這句話就從阿萊爾的意識里消失了。

阿萊爾深吸一口氣，明確匕首存放的位置后，沿著走道小心前進。

他要去第三十四聖所的藏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