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司

「把人押上來。」

輕慢，冷漠的聲音於廳堂中響起，兩位穿著鐵甲的武士，押著一男修上前。

男修衣衫殘破，滿身都是鞭痕，發黑的血枷與衣料粘在一起，面如菜色，滿身都是貧窮的味道。

「跪下。」

男修被摁著跪在地板，瑟瑟發抖，「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她是神司啊大人！」

在男修面前，端坐著一中年男子，身著黑色官袍，肩膀上有三道曲線印章，呈紫金之色，暗沉的顏色低調到難以察覺。

而在旁邊，則有一擔架，屍體上蓋著白布。

一手臂從側面伸出，枯瘦如柴，皮膚泛著鐵青色，血管與肌肉萎縮裸露，像是被抽乾的皮囊一般，看著甚是駭人。

人顯然是已經死了。

而旁邊有一碎裂花盆，上邊放著斷成兩截的紫色花束，散發瑩瑩微光。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眼神中滿是惋惜。

「造孽啊！」

他是三清宗一位執事長老。

就在一個時辰前。

他聽說北谷區，出現了一位神司。

他三清宗的神司大人，體況愈下，將星將落，這些年一直苦於尋找新的仙魄聖體，接任原有神司之位。

神司是什麼？那可是修道者的衣食父母啊！

仙魄聖體，乃天賜祥瑞，自身契合天道，如同靈脈。

在這枯寂的末法時代，天地絕靈，仙草不生，而神司擁有延續天命，起死回生之能，又有以身蘊養萬物，一夜花開之術。

對任何大勢力來說，都有不可取代的意義，三清宗不能失去神司，就像廚房不能失去粟米。

昨天可能是在宗門大會上沒被掌門喝罵十八代祖宗，算是積了德，晚上便聽到了這一消息。

他當即前來，便發現北穀人聲嘈雜，煙塵四起，他當即臉色難看起來。

果不其然，他來晚了。

未來的神司大人，已經罹難。

只剩下旁邊花盆裡，那一株被神司動用「仙魄」催熟的紫靈草。

很顯然，這位小神司還不知自己的價值，不懂隱藏自己，以仙魄聖體催生靈藥后，引發了天地波動。

這裡是底層修士聚集區，諸多散修如餓狼，而神司本身擁有仙魄，被視作長生大葯，對這群發育不良的修士有致命的吸引力，出現在這裡，便如羊遇上狼。

悲劇便是這樣產生的。

暴殄天物！

中年長老回望犯人，冰寒收於眼底，向前兩步，用腳尖托起男修下巴，露出和煦微笑。

「你叫什麼名字？」

「陳楠。」男修瑟瑟發抖。

「說說經過。」

男修便謹慎地把此前經過講述一遍。

眾修士閉關之時，感天地波動，尤為激烈，伴有異香，疑為天材地寶出世。

遂生殺人越貨之心，諸修士皆亂，尋得一女懷抱靈藥欲遁逃，奪走之後，又聽有人高呼「爐鼎」，以為長生大葯，便聚眾謀害之。

而他，只是其中一人。

長老聽罷，臉色冷漠。

「我真不知這是神司，他們都說，這是一株活著的長生藥...」男修高聲辯解。

在這北谷，世道紛亂，殺人越貨的事情多了去了，憑什麼不抓別人，就抓我？

中年長老拍了拍他的頭，溫和道：

「有家人嗎？」

「有，有的。」男修喜悅，「您知道我爹是小丘城城主啊？」

「不知道，

但沒關係。」中年長老微笑道：「拉下去斬了，九族連坐，以犯神司之罪，遊街示眾。」

「大人！」

男修大驚失色，「殺人者又不是我一個，我真不知道啊！」

不過殺了一個小修士而已，罪何至於此？

我爹可是...

「按仙朝律法，神司為聖職，褻瀆者，當斬。」長老面色冷漠，絲毫不留情面。

男修眼神空洞死寂，彷彿溺水窒息。

面對三清宗這等滔天勢力，便是他父親親至，也毫無反抗之力。

我後悔啊！

男修絕望至極，忽然又瘋癲笑起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們這些肉食者，不知修道何難！

我入道六年，道行悟性在十里八鄉位列前三甲，只惜無淬鍊之葯可用，屢次與三清宗失之交臂。

原來我日日夜夜期盼瞻仰的三清宗，就是這樣對我的。

我輩修士，活該永無出頭之日嗎？」

他憤怒指著中年長老喝罵，

「換做你，眼看著如此機會，你能忍著不動手嗎？」

「拉走！」中年長老漠然。

隨著罵罵咧咧聲遠去，中年長老開口：

「下一個！」

一少年被押上來，衣衫還算整潔，並無拷打傷勢。

「姓名？」

「杜若...」少年瑟瑟發抖。

「你也是神司之死參與者？」長老冷漠。

杜若迷糊，「不知道，我也是剛來的...」

他前腳還在加班，剛趴下睡一會，哪知道聽到旁邊呼喊聲，就過來了。

一睜眼，發現旁邊躺著一具屍體，還有幾個修士施展詭術，面色沉醉，如饑似渴，緊接著就被抓了，這劇情來的實在太快。

這是啥啊？

該咋整啊？

這記憶還沒融合完吶！

「你也參與了謀害神司？」長老問。

杜若愣了下。

「他不是，他是琳兒的朋友，我們一起來修道的...」牆角凳子上忽然有人說。

長老眉頭微挑，那幾人是小神司大人的朋友，特意拉來，當做見證人。

長老皺眉看向旁邊武士。

武士忙辯解，「我們看他跑，才抓的。」

杜若大冤枉：「你們不抓我，我跑什麼啊？」

他慢慢想起來了，這肉身前宿主與這位死掉的「神司」是路上結識的朋友，不遠千里來三清宗腳下修行，就在不久前，這姑娘取出一種子，說是什麼靈藥種，祖上傳的。

還說一株靈藥意味著一個修士的命運，這靈藥若發芽開花，便是與她有緣。

然後杜若捏了下種子，便發芽了，長成了一棵草。

他握住草，便開花結果了。

再然後，一群大漢破窗而入，那姑娘抱著花盆要跑，便聽一群人喊著「神司神司」、「長生藥長生藥」。

然後她死了。

原宿主趁亂逃跑，藏在米缸里，最後被揪出來。

可憐那姑娘命途多舛，遇上歹人，再見時已成屍體。

等等。

好像哪裡不對？

中年長老不耐，擺手道：「我知道了，把神司的這幾位朋友安頓到南谷，整個北谷包圍起來，聽候神司大人前來發落。」

……

【種植等級已解鎖】

【解鎖對象：紫靈草】

【種植等級：1】

【經驗：0/1000】

【升級條件：種植2級靈植】

一行行字元出現在杜若面前，讓他愣了下。

被稀里糊塗審問完之後，他被忘了什麼厲害宗門的武士送到另一個村莊，看其房舍密度，與其說是村子，倒不如說是上輩子待過的城中村。

順著小巷子走了一會，武士給他安排了住所，交代已經付過一年的租費，警告最近不要回北谷，便揚長而去。

而在武士遞給他一個包裹的時候，字幕便出現在面前。

「系統？」

杜若帶上破舊的木門，上了鎖，抬頭看了看潮濕陰暗的天花板，點亮油燈。

一路嘈嘈雜雜的，記憶總算傳輸個七七八八。

他坐在桌前，看著系統字幕，冷靜半晌。

他恍然大悟。

「神司竟是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