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彩黎的日常總是很繁忙，子斌也想拉上彩黎和馨月一起去桌游吧，一起去吃羊蠍子火鍋。馨月說那天下午沒空，晚上倒是可以來吃羊蠍子。彩黎則是全都拒絕了，她要準備年終報告，晚上要去應酬，和志協的幹部與老師們一起去酒店吃飯。

「抱歉，我其實很想去的。」彩黎在微信上和子斌道歉，子斌回了一個「沒事」的表情包。

「你才是，太辛苦了。」

「沒關係，我習慣了。晚上說是應酬，至少有好飯好菜吃，也不算太差。」

彩黎擅長與人交際，也慣於與人交際，能夠遊刃有餘的與人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會因此感到疲憊的時刻很少。但這一次她的的確確有些煩了。

應酬結束之後，她準備直奔專業教室，小熬下夜，用今年最後的休息時間把之前沒拼完的模型完工。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12月31日。在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曉峰卻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當時是早上八點半。

來電的人是雲玲，接通之後曉峰本有點起床氣，還想著抱怨兩句，但聽見她說的話后立刻精神了起來。

她告訴曉峰：「你爸這兩天來BJ辦事，今天是最後一天，我帶你去見見他。」

老爸平日在老家AH的藥局里工作，由於各種原因，曉峰上次與老爸見面要追溯到高考後的暑假，一年半之前。儘管偶爾會通過電話互通有無，他總還是放不下心來。

「好，」曉峰翻身起床，吵醒了宿舍里的其它兩人，「我收拾一下，九點鐘之前出校門。」

和雲玲約好碰面的地點和時間，曉峰跳下床。子斌睡眼惺忪的問：

「咋了？」

「我爸來了，」曉峰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講，「我去見見他，和他還有我姐一起吃頓中飯。」

「那，」周健打了個哈欠，「下午桌游吧你還能來嗎？」

曉峰搖搖頭，說：

「估計來不了，得陪他轉轉聊聊天。你們看看再找個誰補下我的空位吧，抱歉了。」

「沒事沒事，理解理解，」子斌擺擺手，「那晚上呢？我們等你吃羊蠍子不？」

曉峰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說：

「放心吧，晚上我肯定能回來，你們就在宿舍等我，我往回趕了會在宿舍群里發消息。」

「你別唬我們，」子斌咧開嘴，「回頭弄挺遲告訴我們不來了，延誤我們吃火鍋的時機。」

曉峰露出自信的笑容，背上書包走到宿舍門前沖還在床上的二位比了個大拇哥。

「放心吧，除非我邱某人路上被車撞死，否則必回來吃這頓羊蠍子。」

九點半多一點，曉峰下了地鐵13號線，在回龍觀與雲玲會合了。雲玲依舊是那副我行我素的黑色打扮，只是今天氣溫低，戴上了一條織的厚厚的紅色羊毛圍巾，一下子增添了醒目的亮點。

也多虧了她的這套打扮，曉峰從來沒在尋找她的身影上耗費過過多時間。

兩人沒有寒暄，見面就並排著一起朝站外走，雲玲把租來的奇瑞停在了附近。

「你和我爸已經見過面了？」曉峰問。

雲玲點點頭，跟他講：

「本來叔叔不想讓我們知道他過來了，怕打攪到我們，結果碰巧我昨晚給他打電話，他支支吾吾的露了餡。今天恰巧他把事情辦完了，我就提議說咱們三個一起吃頓飯敘敘舊。」

曉峰表示明白了，略帶歉意的和她說：

「辛苦你又要往外跑一趟。

」

雲玲搖頭說沒事，元旦她休息，況且她也挺想邱叔叔的。

「我與他三四年沒見了。」她說。

曉峰點點頭。雲玲在上碩士研究生時就很少回老家了。

「他雖然嘴上說怕麻煩，估計蠻想你的，」雲玲淡然的提醒曉峰，「表現好點，和他講些開心的事情。」

曉峰「嗯」了一聲。

離開地鐵站，兩人上了車，一路開到一家快捷酒店的附近，邱行義已在門口等待他們多時了。他臉上戴一副褐色圓框眼鏡，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下半身是灰色的棉褲，褲腰扎的很高。

曉峰下了車，看見父親的身影。行義也看見了曉峰，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很激動的三步並兩步來到他身邊。

兩人相擁在一起。雲玲也下了車，反手把車門關緊，鎖好，微笑著注視久別重逢的父子二人。

兩人分開，曉峰驚訝的發現，父親臉上的皺紋又深了不少，白髮也更多了。高中畢業時，他還覺得父親正值壯年，現在他卻像個十足的老人了。

行義知道自己的兒子在想什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日漸稀疏的頭髮，說：

「本來沒準備和你們見面，就沒去染髮，有點寒磣了哈。」

曉峰笑著搖搖頭，說：

「沒有的事，老爹啥時候都英俊非常。」

行義哈哈大笑，拍了拍曉峰的肩膀，走到雲玲身邊，也輕輕摟了摟她。

「這些年你最辛苦。」

雲玲笑了，反過去又抱了抱行義，自己的半個父親，輕聲說：

「都是我該做的，我不累。」

離飯點還早，曉峰和雲玲先跟著行義回到了賓館里。行義因為定的晚了，只能多花些錢住雙人間，但這下兩位晚輩來了正好，他坐在一張床上，他們兩位可以坐在另一張床上。

「你們生活，學習都好吧？」行義問坐在自己對面的兩位。

雲玲點點頭，行義把目光投向曉峰。

「都挺好的，」曉峰笑著說，「爸您放心。」

「那就好，」行義以慈愛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兩位家人，「你們遇見什麼事情，隨後都可以和我講。」

「我們沒事，」雲玲笑著說，「你在老家才是，要照顧好自己。」

三人就這樣寒暄了一陣子，眼看著快要十一點了，雲玲站起來提議：

「咱們三難得聚在一起，中午去吃頓好的吧，我請客。」

行義站起身，說：「讓你請客像什麼話，我來請。嫌我缺錢咋地？」

兩人爭執了一會兒，最後雲玲敗下陣來，同意讓行義請客。

上車，行義主動提出要開車。

「既然飯是我請，飯店是我選，那麼車也該我來開。」

行義說的相當理所當然，曉峰和雲玲拗他不過，只好把駕駛席給他空了出來。他興奮的系好安全帶，曉峰坐到副駕，雲玲坐到後排中座上。

曉峰也將安全帶系好，抬頭看見老爸把一根充電線大頭插到車的USB口上，另一頭則往衣服裡面順。

曉峰問他這是在幹啥。

行義笑一笑：

「我要給我的人工心臟充電。」

「啊？」曉峰和雲玲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叫出聲來，行義見此撲哧一笑。

「開個玩笑，給我上衣兜的手機充電。我這手機一到冬天下電就特別快。」

行義把自己三年前買的小米從上衣內兜里掏出來，姐弟倆這才放下心。

「我是醫生，」行義笑著說，「放心吧，我身體可不容易壞。況且哪有能拿Type-C口充電的人工心臟。」

拉起手剎，眾人出發，最後停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飯店旁。飯店很簡陋，裡面攏共只有六張桌子，雖然到了飯店但裡面完全沒有客人，只有老闆娘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櫃檯裡面嗑毛豆。

「跟你們講，」行義抬頭看飯店褪了色的招牌，「就越是這種飯店，反而味道越好。」

下車，三人進了飯店。難得有生意，老闆娘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笑意盈盈的迎了上來，把他們安排落座，並告訴他們菜單在牆上，想點什麼直接跟她講就行。

曉峰大致掃了一下，菜單上都是些家常菜，說不出有什麼特色，蓋飯拉麵啥的也都有，價格非常親民。

行義搓搓下巴，對老闆娘說：

「我來碗回鍋肉蓋飯吧，再來碟拍黃瓜。」

然後他笑著看向二人。

「你倆隨便點自己愛吃的，我來付錢不要有什麼顧慮。」

話是這樣說，可長輩只點了蓋飯，曉峰和雲玲自然不好意思去吃炒菜。最後，雲玲點了碗木須肉蓋飯，曉峰點了碗揚州炒飯。

「哎，」行義皺起眉頭，對曉峰說，「你這出來吃就吃碗8塊錢的炒飯，-太少了太少了。」

曉峰笑著搖搖頭。

「我就愛吃這個。」他說。

點完菜，行義說怕待會忘了，直接用微信付了款。坐回座位之後，他問曉峰：

「你咋樣，有女朋友了嗎？」

曉峰尷尬的搖搖頭。

「可以找一找了，」行義神色嚴肅的說，「你也這個年紀了，以前不讓你談是怕耽誤了學習，但現在得慢慢接觸接觸異性了。」

曉峰點頭。

行義話鋒一轉，又把矛頭對準雲玲，說：

「你也是，你這不能老說自己工作忙啊。你這個條件，想找肯定找得到，最好找個帶BJ戶口的，下代的學籍就好解決了。」

雲玲沒辦法，也只能尷尬的點點頭。

見倆人都低下頭，行義嘆口氣，恢復出笑容繼續問：

「你們倆感情還好吧？」

姐弟倆都點點頭。

「那就好，你們在這塊要多多照顧彼此。」行義看著兩位長大了的孩子，憶起往昔，感慨道：「真是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啊，就好像上一秒你們還是穿開襠褲的小屁孩，現在卻一下子成為將要成家立業的大人了。」

他想起什麼，笑著指了指雲玲，講：

「你還記不記得我帶著曉峰剛去你們家那會兒？你剛開始可討厭曉峰了，天天跟你媽告狀，讓她想辦法把曉峰弄走。」

雲玲還記得，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事實上，曉峰也記得，儘管那時候他還很小。與雲玲不同，他當時一見面就喜歡上了這位大自己六歲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