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夢蝶

午夜，剛下過雨，這所城市顯得靜謐萬分，信號燈把紅綠光投到水窪，散射出彩色光芒，讓周圍跟添幾分夢幻色彩。

街角，黃玉穿著一身破舊的襯衫，拖沓著漏洞的棉鞋，提著一個綠色啤酒瓶，傻呵呵地笑著，一步一聲響，他翻翻垃圾桶，有一個吃剩下的蛋糕還有一個被蛋糕沾上的中山裝。他稍微拍拍中山裝，把酒瓶里的酒灑在衣服上，把蛋糕殘渣洗掉，又把水分抖掉。

穿上以後，又是挺著啤酒肚，一步一個飽嗝向前走著。

來到一家超市，他把啤酒瓶丟掉，端正姿態對著屋子說：「有人沒有？誰是老闆？」

一個光頭站起來說：「我是！我是老闆！怎麼了？」

「你們這裡有沒有牛肉？」

「對不起，我們這裡是超市，不賣熟食！」

「哦！那你們有營業執照沒有？」

「有的有的！這不掛著呢？」

「你這裡買的東西都很乾凈吧？」

「肯定啊，都是保質保量的，咱不幹缺斤少兩的缺德事啊！請問您是哪個單位的啊？」

「我什麼單位都不是？」

「那你在這瞎叨叨！」

「我不能問嗎？我心裡有個底，我買東西就喜歡多問問，心裡踏實！」

「行行行，你有理，你買東西嗎？你不買東西別耽誤我做生意！」

「我說不要了嗎？我說不要了嗎？你這裡有蘋果嗎？」

「有，正宗紅富士，你看著挑幾個吧！那裡有袋子！」

「什麼正宗紅富士，煙台的紅富士還是陝西的紅富士，還是兩者雜交的？」

「你到底買不買吧？」

「你這做買賣還怕我買東西的啊？給我個袋子！」

「在旁邊呢！自己拿吧！」

「你這柚子也不錯啊！多少錢一個？」

「6塊一個！」

「挺便宜的啊！看這樣子應該挺好吃的啊！」

「哈哈哈，確實啊！拿兩個吃？算你十塊錢！」

「其實....我只想買點牛肉!你這又不買！唉！」

這系列舉動把老闆氣得夠嗆，光腦殼開始冒汗，眼看就要點火，他拿起棍子朝著黃玉打去，挨了一棍子后，黃玉迅速跑掉，還丟了一隻鞋，撞到一面牆上。接著他癱軟下去，幾隻狗跑來亂聞，隱隱約約聽到人說：「小兄弟，你跟一個精神病計較什麼啊，他也挺可憐的！你把他趕出去就行了啊！」

「不是大叔，這個人太可惡了，跑到我的店裡亂叫！我忍無可忍就攆了出來，我也不知道他會撞牆上啊！」

再然後，黃玉就聽不到了，神志模糊，閉上了眼，當他睜開眼睛，自己穿著睡衣正在大床上睡覺。

他猛地坐起來，外面還黑著天，周圍一切都陷入了沉睡，徐綉江被他這一舉動嚇了一跳！

「黃玉你怎麼了？」

「綉江，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見我一無所有，我成了一個傻子，我每天只在撿垃圾吃！」

「那我呢？」徐綉江問。

「我不知道!」

「你的夢中沒有我，說明這個夢就是假的！你不是說要陪我一輩子的嗎？原來你寧願撿垃圾也不要和我在一塊！」徐綉江說。

「可是這個夢太真實了！」

「快睡吧！肯定是你最近壓力太大了！」

「嗯嗯！」

慢慢合上了眼，踢了踢被子，又進入了夢鄉。

「喂喂喂！你沒事吧！」光頭老闆在搖晃他。

「呃呃呃！」黃玉一激靈站起來。

「你可把我嚇壞了，我看你也是夠可憐的，你以後可別幹這種事了哈！這二十塊錢吃點東西吧！起碼先找個工作啊！」光頭老闆語氣非常平和。

「哦哦！那行！」接過來錢，黃玉也沒有多少話，快速跑走了。

周圍幾個大媽嘰嘰喳喳地說著：「唉！他也是真的慘啊！遇到這種事，以前多好的一個人啊！不是幫這個幫那個，掙錢了以後還是不忘本性，一直艱苦樸素地奮鬥，可是最後啊，喝了點酒，暈暈乎乎上了道，結果這一追尾，妻子兒子都沒了！活下來又有什麼意思，人傻了一大半！」

光頭老闆問：「為什麼不送到療養院啥的？」

「害！現在住他表哥的一個房子里！方圓幾里地的鄉親們都知道他人好，也不跟他計較什麼，反正一倒天黑，他就回家去了！」大媽回答。

「哦哦哦！他這表哥挺仗義的啊！現在這社會，親戚要是遇到點難處，唯恐避之而不及！」

大媽轉轉頭，低聲說：「仗義什麼啊！你看他那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穿著個西服，帶這個金絲邊單鏡片，沒事還背起來個手！看著就像一個人物似的！真是受不了！」

光頭老闆輕笑：「你這太偏激了吧！這跟人家仗不仗義不是一回事吧！人家賺錢說明人家生財有道！你眼紅了吧？哈哈哈！」

大媽一臉嚴肅：「噓噓！我小點聲給你說，這也是我跳廣場舞的時候聽人說的，都說那個房子是他表哥侵佔的，以前兩夫妻活的好好的時候，這個表哥可不敢動歪心眼，這家媳婦可是精明得很，誰敢動這家人的心思！現在倒好，媳婦死了，男主人傻了，誰都可以欺負一把！你看這房子成了人家表哥的了，那收藏的畫，書全都被他以前玩的不錯的好兄弟弄走了，肯定又是高價賣掉了，聽說追悼會上這幫傢伙就沒想著好好處理後事，就盤算著把家產分掉！」

「這家人也太亂了吧！你沒在編故事？」光頭老闆下巴快被驚掉，連忙摸了摸下巴。

「你可別不信，我可是偶爾路過他家門口一次，那是半夜裡，我打麻將回來，就看見他們那大別墅裡面有亮光，吵吵嚷嚷地，好像在打人！有人在慘叫，好像就是這個黃玉！」

「唉！你說他以前多好的一個人啊！都說男人一有錢就變壞！這黃玉一家子可不這樣！」光頭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就是有錢了他們也是不忘親戚朋友，總是幫助那些弱小的人，一見他就知道肯定又去做慈善了！」

「唉！好人沒好報哦！」

「有的時候就感覺夫妻兩個就像個小孩一樣，沒啥壞心眼，就是努力掙錢博老婆一笑。聽說是黃玉給老婆許下一個誓言，說要給老婆一個童話夢！為老婆和家人打造一個幸福的童話城堡！為周圍困難的人給予最大的幫助！還真的挺浪漫！」

「哈哈哈！你都多大了，-還做少女夢！你孩子快放學了，去接吧！五十多歲了，還做公主夢，羞不羞？」光頭嘲笑道。

此時此刻，黃玉來到了一個石凳下，他走了一天，太陽把他背上的水榨出來，再加上剛才撞了一下牆，得好好休息一下。

他閉上了眼睛，他好像看見了老婆抱著孩子向他微笑，想到曾經幫助過的人都對他報以笑意，美好的生活浮現在眼前，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地上揚。蓋上一張報紙，提著嘴角，睡著了。

突然報紙被風吹過，鋪在地上，上面寫道：本市慈善家，企業家黃玉酒後駕車與其他車輛追尾，妻兒當場喪生。黃玉經過搶救保住了生命，可是大腦受損，精神出現嚴重問題。

「啊啊啊啊啊！」黃玉猛地做起來，摸摸四周，還是柔軟的大床，看看身邊，徐綉江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你嚇死我了！」徐綉江拍拍胸口。

「呼呼呼！」黃玉喘著粗氣。

「綉江，我以後聽你的不喝酒了，喝酒對身體不好！」

「啊？我說了幾百遍，今天做了個夢就悔改了！說，是不是夢見你喝酒被我打，然後跟你鬧分手！」徐綉江說。

「差不多那意思！」

「說明你潛意識還在乎我說的話！算你小子識相！」徐綉江開始穿衣服，起身下床。

「你幹啥？」黃玉撓撓頭。

「這都五點了，不想睡了，我給你熬點蓮子粥！給你補補！你最近壓力太大了，老是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