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尋人啟事
收拾好尼龍，秀美與其他女孩一路走一路聊，嘰嘰喳喳，跟著李媽媽去填表。
李媽媽帶著她們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街上行人很多，騎自行車的人更多，竄來竄去，自行車鈴聲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熱鬧嘈雜，跟村子里一點也不同。
「李媽媽，還有多遠？」秀美問。秀美每個周末都跟著媽媽來青華鎮賣菜，哪裡人多就去哪裡，對鎮上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
李媽媽帶她們走過青華鎮的中心街后，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秀美來過這條巷子，是一位客戶讓她和媽媽送菜的，巷子的盡頭是一個食堂。
李媽媽帶我們去食堂嗎？秀美心生疑惑。
「還有多遠？」田小朵著急了。走了好多路的她腿很酸。
「沒多遠了，前面拐個彎就到。」李媽媽肥肥的，大大的屁股走起路來左一扭右一扭，很像電影里的地主婆。
「各位請注意，各位請注意，現在播一則尋人啟事。」掛在電線杆上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音量特別大，嚇了她們一大跳，「田家村初二一班的五個女孩吳秀美、田小朵、田錦繡、王大苗、朱春英，你們的家人很著急，聽到廣播后趕快跟我們聯繫。聽眾看見她們時，也請跟廣播站聯繫。他們的家人很著急。」
尋人啟事驚醒了大家，她們出來時也沒跟家人說一聲，家裡人一定急死了，竟然廣播了尋人啟事，他們一定找過來了。
「我們去吧。」田小朵慫了。
「家裡人找了，我們還是回去吧！」田錦繡也怕了。
秀美叫住了李媽媽：「我們不去填表了，要回去了。」
李媽媽轉身看了她們一眼：「馬上就到了，填好表就回去。」
「不了，我們下次再來填表。」秀美拉住了田小朵的手，「太晚了，我們回去了。」
「好孩子，不差這三五分鐘。機會難得，以後再想進尼龍廠就沒有機會了。尼龍廠一個月工資兩百多元呢。」李媽媽的臉上堆起了笑容。
「不了，謝謝李媽媽。」秀美的另一隻手抓住了朱春英。
「這麼晚了，你們幾個女孩子也不好回去啊，我說你們先去填表，然後我帶你們去找家人。」李媽媽的聲音很和藹。
秀美緊張了起來。她感覺到了李媽媽的不對頭。廣播里都廣播尋人啟事了，李媽媽不僅不去通知廣播站，還催促她們去填表。
不敢打草驚蛇，她佯裝答應：「也好，李媽媽，我們跟你走，填好表后再回去，不差這幾分鐘。你在前面帶路，我們跟著。」
李媽媽笑出了一臉的褶子：「好閨女，好，你們跟著我。」她轉過身，再次搖擺起肥大的屁股。
秀美用手在田小朵的掌心扣了扣，她抬頭，秀美朝她使了個眼色，拉著她和朱春英，悄沒聲息地朝與李媽媽相反的方向跑。
沒走幾步，李媽媽就發現了，她著急大喊：「孩子，別跑啊，馬上就到了。」說著就追了過來。
秀美她們跑得飛快，一會就把李媽媽甩了。
她們一路急跑，一口氣拐了兩三個彎后，才停住了腳步，靠在路邊只喘粗氣。
「我們遇到壞人了。」秀美上氣不接下氣。
「李媽媽是壞人？」
「可以肯定，她就是壞人。尋人啟事提醒了我。只要是好人，聽到尋人啟事後，首先會跟廣播站聯繫，告訴他們我們跟她一起，很安全。她卻一直催我們去填表，太不正常了。」
「還有，
她說她能改大我們的年齡，瞎說，改年齡是犯法的。她敢犯法，肯定不是好人。她不會是人拐子吧？聽說，把我們這麼大的女孩賣了，一個可得好幾千呢！」田小朵也開始醒悟了。
「我想起來了，我們隔壁村的一個女孩就是在走夜路時被人拐子拐走了，至今還沒有下落呢。」
「李媽媽一身肥肉，跟地主婆一模一樣，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
大家七嘴八舌，一時激動得忘記了要回家。頭頂的廣播還在播放尋人啟事，路上的行人朝她們打量來打量去，可能看她們開心的樣子不像走丟的孩子，猶猶豫豫地走開了。
「你們幾個傻丫頭，沒聽見廣播嗎？」突然，鍾逸群的爸爸帶著一幫人出現在她們面前，其中包括田小朵的大伯與秀美的媽媽。
秀美媽鐵青著臉，上來就甩秀美幾個耳光：「膽大包天，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跟同學們偷偷跑到鎮上來了，你怎麼不死啊！」耳光還不夠，她又伸出腳來，連踢帶鉤地對著秀美一頓發泄。
鍾建和小朵大伯田玉州拉住了她：「別打了，孩子不懂事，回去再教育。」
秀美媽的臉在路燈下是扭曲的，她那條不管多冷都戴著的紅紗巾也不好看了，氣急敗壞的她就像白雪公主里的巫婆，眼神陰冷，穿了過多衣服的身材看起來竟然有些佝僂。
秀美第一次發現，媽媽已經老了，心裡特別地內疚。
秀美媽掙脫田大伯他們的手臂，又朝秀美沖了過來，兩隻手臂抓住秀美的兩根辮子，拚命亂扯。
田小朵嚇壞了，第一次發現她比秀美幸福多了，奶奶絕對不可能碰她一下的。
「小鳳，別生氣了。」大伯突然抱住秀美媽，口裡喊的是秀美媽的小名。
秀美很意外，媽媽的小名只有爸爸跟外婆叫過。
秀美媽愣了一下，掙脫大伯的懷抱，抱住秀美哭了起來：「傻丫頭，你們要是跑丟了，你讓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跟其他幾個孩子的家長交代？」
田小朵嚇得躲到了大伯的背後，一聲不吭。
「不多說了，太晚了，孩子們也嚇壞了，我們不過來，她們想回家也不敢啊。前幾天才在去田家村的路上發生了命案，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家裡人都在等我們的消息呢。」鍾逸群爸爸不虧是村書記，人真好。
「好，我們趕快回去吧。」
大人們把女孩們接上自行車，一群人趁著夜色，帶著五個女孩往家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