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您為什麼不殺了我。」菲利斯態度冰冷詢問道。
在剛剛,他打死也沒想到,對方居然將異物連同子彈塞在了槍管中,就等待著他扣下扳機。
而哭泣的眼淚,所有的偽裝,都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態度不過是一種面具,用來偽裝的面具,要知道,偽裝不過只是人類的固有技能。
無論官場還是社交,亦或是家庭,沒有人天生會偽裝,但是,卻不得不天生學會偽裝,要明白,它會帶來許多的便利,相比於去怯懼其他人,被人了解才最恐怖,這一點,確信無疑。
幾乎所有人都明白的,柔和的手段只會助長氣焰,強硬的手段卻恰恰能遏制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如果不能根除,遏制就為第一選項,所以啊,強硬只不過是人面對人的一副面具,一個不得不戴上的面具,阻攔著襲來的虛假情緒。
「你也不是沒有殺了她嗎……」蒙萊特看向倒地不醒人事的我妻阿蒙,倒計時早已歸零,卻沒有產生任何爆炸,這讓他不由得松下了一口氣。
「這不一樣……」菲利斯有氣無力,經過剛剛的炸膛來看,他的手,看樣子已經是保不住了啊。
不過,這如果是成長的代價,就欣然接受吧。
他並未產生悔恨之類的情緒,將一切看的很淡然,早就心生死志,深刻且清晰的明白自己遲早會死在這條不歸之路上,但他,抱著的覺悟即為雖死無憾,殘酷與嚴苛,即為他的世界。
只見,蒙萊特拿起了納米急救槍,將裡面藏存著的水噴霧噴了出來,我妻阿蒙背部猙獰的傷疤,在噴霧的刺激下,迅速的開始再生結疤。
不一會,血液便被止住,在仔細量一量我妻阿蒙的脈搏,聽一聽她的心跳,數值一切正常。
終於,蒙萊特將負擔卸下,心中的石頭落地。
看著癱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菲利斯,蒙萊特毫不猶豫的便將噴槍扔了過去,只見,對方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似乎在看一個煞筆般。
「我相信你不是個壞人,難道還需要我幫你治療嗎?」蒙萊特回應,簡簡單單的回答牽動人心。
「呵……」菲利斯輕蔑一笑,他對對方再度改觀。
看著傷口基本癒合的蒙萊特,菲利斯也不甘示弱,拿著噴槍對傷口噴了起來,激發體內的細胞再生速度,無需多時,即可達到痊癒效果。
「哼……真是個驕傲自大的傢伙。」蒙萊特心中暗暗吐槽一聲,然後抱著胸口,警視著這傢伙。
來路不明的陌生人,就像個瘋子在胡言亂語。
「我收回剛剛說的話語,你退步了,你還只是個『門外漢』而已。」菲利斯再度開口嘲諷,不知為何,彷彿看到了對方眼中某樣事物的失去。
「若是在剛剛堂而皇之的殺了我,你就可以堂堂正正的跨越『門內』。」菲利斯嘆息了一口氣。
「入場卷就是殺人,那就撕掉。」蒙萊特堅定道。
不管如何,殺人這種事情,多多少少會產生膈應,所謂的『活著』是需要建立在自身基礎的條件上產生的對生存這種概念的渴望與需求。
二人不禁相視一眼,彼此之間無言以對,密閉的空間,難喻的平靜,卻充斥著寂寞的氛圍。
見狀,菲利斯從兜中拿出兩瓶搖曳著的酒水。
這個時代有許多飲品,奶茶、牛奶、可樂、咖啡、飲料之類的美味食物,是過往未曾普及的產品,或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被淘汰,但酒水這樣東西,
毫無疑問,備受歡迎,萬眾矚目。
慶祝喜歡熱鬧的孩童,尚在襁褓的嬰兒,會用牛奶以及飲料,輔以甜點之類的食物,加速消化與吸收,但,最好將其給僅限於少幼之時。
青年、壯年、老年、暮年,就應該用最辣的烈酒迎接,酒水早已被賦予了無窮無盡的意義。
『喝酒』並非動作!而是!成長的『宣告』!
戰後的休息時間,才是生活的真諦,可以選擇放鬆心情,也可以選擇觀摩令人感到愉悅的事物,而菲利斯的選擇,從此刻,坦白了出來。
他喜歡喝酒,濃度越高越好,較低的酒水,例如葡萄酒、紅酒之類的,看都不會去看一眼。
並且有個基本準則,只與認可之人共飲此杯。
乾杯!就為此番相識!就為安寧氣氛!就為幹了這杯!讓散發出的濃濃酒香激發荷爾蒙的分泌進程加快!想要喝酒!得先去擁有舉起握柄的資格!以及那超乎常人的意志力與忍耐力!
「雖然不多,但喝了吧,至少,現在能夠暖暖身子。」菲利斯撒謊道,經過剛剛的戰鬥,汗流浹背才是此刻最真實的寫照,當然,心知肚明。
「那我就不客氣了啊,借你吉言,普朗克帝摩斯酒,味道向來獨特。」蒙萊特接過遞來的酒水。
二者碰了個杯,然後仰頭猛然灌下一大口酒。
好似吞下一團絢麗燃燒的火焰,在灼燒著彼此的喉嚨,辣就是最直觀的體現,卻又像吃了無數顆薄荷糖般,嗓子忽的帶來濃重的清新感。
不知不覺中,似乎產生了某種默契,紛紛抬起了頭顱,好似看到衝破雲層的月光迎面而來。
雨後天晴,經歷洗刷,彩虹橋自然會被搭起。
這不禁讓人想到了孩童時期常吃的彩虹糖,時間久了,它值多少錢,竟也忘了,五彩繽紛的糖果世界,懷舊的小大人早已邁向了新世界。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菲利斯雙手交叉,放在了下巴上,故作沉思,他不禁懷念起了往事。
「洗耳恭聽,樂意奉陪。」蒙萊特臉色酡紅笑道。
學著對方的舉動,裝模作樣的痛快飲下一口之後,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果然,他還是不習慣飲用這種酒,太辣,太烈,太辛,不習慣啊。
感覺小腹處有著一團火焰在燃燒,龐然的身軀好似鍋爐,血液甚至在流動,感覺到了沸騰。
又硬撐著灌下幾口,醉醺醺的背對背倚靠著。
話說,菲利斯出身於所謂的緝捕毒販的警察家庭中,父母對他滿懷憧憬,覺得這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能夠闖出名堂,盡心儘力供養著他讀書,培育成才,責任與義務紛紛壓在父母的背上,雙管齊下,這歲月靜好,負重前行著。
吃膩了龍肝鳳髓與山珍海味,按道理來說,應該會產生厭倦三點一線式生活的想法,可這種所謂的想法,受到菲利斯的鄙夷與不屑,仍舊孜孜不倦從書本汲取知識來灌溉充實著自己。
從小到大,便被灌輸了要成為『仌』的特殊理念,可他仍然對此不屑一顧,平常的時候,他會去看警匪戰鬥片,去研習毒販子們的習性。
然後與夥伴們進行模擬,自己則扮演警察將毒販通通逮捕,吹胸前口哨,當做鳴響的警笛。
落荒而逃的傢伙,統統將被一一的逮捕歸案。
「是誰!繳獲了毒品!打擊了不法分子與商販之間的交易買賣和勾當!懲奸除惡!不過是一種生活方式!而菲利斯·克里斯!恰好擁有!」
「哇~哇!菲利斯好帥!鴻不鴻!酷不酷!投不投!所以啊!紅褲頭菲利斯先生最棒啦!」
父親的偉大與母親的博愛,豎立了『崇高』。
好景不長,枯燥無味的生活被不速之客所攪得亂七八糟,生活的重心逐漸的開始失衡,自那之後,溫暖家庭中便多了個可愛聽話的妹妹。
逝去故友的遺孀受不住高昂的醫療費,即使有著撫恤金,卻仍然撐不住化療這個該死階段。
最終於風雨交加的夜晚,靜悄悄的撒手人寰。
來時無聲,去時亦然,只留下了孤苦無依的女童,平時的生活中,菲利斯會經常拿著用著省下來到零花錢買根價值約為五馬加的棒棒糖。
依稀的記得,那根棒棒糖被女童抱著啃了半個月才堪堪吃了下去,意猶未盡的伸出了小手。
嘟起了嘴唇,鼓起腮幫子,討要哥哥的封賞。
那他當然不可能做個吝嗇鬼,散盡價值為十馬加的財產,又買了兩根,興緻勃勃的交給了這個名義的妹妹,看起來呆萌,蠢得莫名可愛。
自此之後,兄妹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則乘機打劫,去向她灌輸著逮捕毒販的思想。
經過煽風點火,這個丫頭被哄的一愣一愣的。
咬著指頭,歪著脖子,努力的思考著其中的含義究竟為何,不過,就她的年齡,當然搞不懂了,只是在那一個勁傻乎乎的笑去討好哥哥。
這就是網上經常流傳,所謂的那智障兒童歡樂多,讓人不禁感到無語,還有濃濃的無奈感。
「逮捕毒販,可為什麼,要去抓毒販們呢。」
看著妹妹點頭,又搖頭,哥哥自然會苦惱不已了,又從兜底拿出了零花錢,購買了幾袋高質量的奶粉,給這頭『蠢豬』好好補補腦瓜子。
『生活向來不會順風順水,只不過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罷了,歲月往往會展示靜好之面。』
『在時間長河,逆水推舟,顯得最為準確。』
不知何時起,菲利斯養成了個習慣,基本上每次播放有關毒販子與緝毒警察的新聞,他都會去查看,但這一次,父親被牽扯進了漩渦中。
父親被組織的同夥所出賣,竟將靈魂無情的獻祭,緝毒警搖身一變,轉換成了毒梟的卧底。
母親相繼接連被調查,哥哥與妹妹同樣如此。
原來,妹妹的父親因哥哥的父親而死,出於內心的愧疚,才收養了女孩,遺孀治病的錢財也是如此,家庭的承擔早已將他的自尊給壓垮。
被帶到法庭的那刻起,內心五味雜陳,後悔與不甘,痛苦與落寞,可無足輕重,走投無路。
接受審判,這就是他最後能夠做到的事情了。
莊嚴的法官,嚴肅的陪審團,還有聽眾,一項又一項的罪責被定在了他的頭上,證據確鑿無疑,而他卻竟笑了起來,懷念著記憶的美好。
『狗的演技再如何頂尖,它卻始終局限於這個劇本,狼的舞台再孬,也要比其好上許多。』
來自法院的裁決報告書,宣告著向世人邀功。
好景不長,家庭支離破碎,流落街頭,妹妹染上敗血症,不治而死,此刻,菲利斯或許理解那個男人了,他自甘墮落,遊手好閒了起來。
與狐朋狗友,與流氓混混,敲詐勒索,搶劫犯案,可他秉持著心中僅剩的理念,未曾參與。
直到有一天,母親重重的耳光扇在了臉頰上。
就在這一刻,他茫然,他不解,他憎恨,他無奈,他痛苦,不知所措,驚慌失措,母親第一次在他面前落下了淚水之珠,掩面哭泣不止。
「你又喝酒打架了吧,我告誡過,做人的基本準則,堅守道義,絕對不可隨意欺負凌辱。」
然而,菲利斯卻捂住了火辣辣在作痛的臉頰。
回到屋后,他脫下了靴子,她在廚房洗著新鮮的菜,他打掃著客廳,她嘔心瀝血正在製作著簡樸卻又豐盛的食物,想要去慶祝他的生日。
木棍與火柴,啪的一些,燃燒了起來,插在一馬加的廉價蛋糕上,然後唱著生日快樂歌曲。
火苗不大,卻莫名很溫暖,閃爍微渺的光芒。
突然,火勢不知為何旺盛了起來,火藉助了風勢,將巴掌大小的蛋糕給烤糊了,巧克力的生日牌被烤的融化,見此,難免會感到些落魄。
兩人都沒有說話,終於,菲利斯積攢的情緒再也忍不住了,他衝出了屋外,灑下一地淚花。
徒留屋內的母親,在收拾著布滿狼藉的餐桌。
母親就是一種感性的生物,大聲的呵斥,無聲的關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只見,母親拿著脫下的鞋子,充滿了污泥,一遍又一遍刷著。
直到她滿意了,才將靴子放回原地,渾渾噩噩的活著,不過苟延殘喘,就宛若行屍走肉般。
她或許厭倦了,看著剪刀與鏡子,久久無語。
母親對於一事無成並不覺得可怕,最可怕的就是看到親愛兒子清醒的墮落著,而責任壓在身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無能為力,即是寫照。
悲劇的產生,集合了所有負面因素,排斥了正面的影響,家庭就是戲場,通常以悲劇收尾。
落幕之時,黯然失色卻只有個小丑掩面哭泣。
紅色的大鼻子,讓人忍俊不禁的小丑服裝,手中握住一個還未飛走的氣球,只不過,氣球里存放的氣正在快速消失,它也會流逝於縫隙。
臭雞蛋、菜籃子、唏噓聲、鄙夷不屑的人們紛紛都給出了零分的評價,馬戲團,就此解散。
博取歡笑的小丑,咒罵聲中逐漸流出了血淚。
站在路燈下,看了閃爍的燈光許久,菲利斯抽著煙,癱坐在地上,宛若個廢人,孤苦伶仃的喝著悶酒,眉目隱匿的憂愁,此刻顯而易見。
他想了很多,也不知何時起,丟掉了初心,或者說,初心一直都伴他左右,成長也是如此。
發下誓言,立下約定,將毒販通通驅逐出境。
回到了家門前,隔著房門,他也聽見了母親的哽咽與哭泣,猶豫再三,他還是靜靜的敲響了房門,打算對這次離家出走,向她誠懇致歉。
開門的那一刻,母親卻宛若孩童,竟抱著一家四口的相框傻傻發笑,時而流涕,時而落淚。
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智商衰退回了幼年。
現在好似個廢人,她分裂出的人格,屬於退化型人格,將主人格自閉於另一個世界,而附屬人格則佔據這個身體,同時,意義不言而喻。
這個世界上,母親可能逝去了,那一刻,菲利斯感覺自己的天都要塌陷了啊!為什麼啊!!
「娃娃,吃糖糖,嘿嘿嘿,哈哈哈,嘎嘎。」
看著母親的歡聲笑語,菲利斯只覺得,前途崎嶇坎坷,家庭的分崩離析來自於『毒』,並非只是去單純的指向毒品這種極為單調的存在。
『利益分配不均勻時,慾望即毒,也就自然而然的產生了,正等待著催化劑的催化作用。』
戰爭荼毒,售賣毒物,通通都會屬於『毒』。
一貧如洗的家庭,最後的溫暖也被無情的剝奪了,世界很殘酷,遠比想象的還要殘酷,弱肉強食是生存法則,亘古不變流傳至今的發則。
盯著母親遞來的棒棒糖,那是被早已視為親人的遺留故物,他想去死,可不能這樣去死去。
至少啊,眷戀的還有眼前的這個嶄新的母親。
將母親接到醫院,菲利斯拋棄了那幫整天到晚瞎溜達的同夥,打著三份工,做著最苦最臟最累的活,拿著微薄的工資,去補貼開銷費用。
「哇哇,我大小便嘶禁了,想要拉粑粑,你快幫我解決啊,嘻嘻,嘎嘎噶古,嗷嗚哈哈。」
望著滄桑可憐的母親,菲利斯想親手去了結。
婚姻的墳墓這句話極其可悲,但慾望的根植而後催生,才促進了墳墓的生長與蔓延,滿足現狀,只會越發被社會淘汰,所以得繼續向前。
母親宛若個痴兒,整天流著鼻涕與眼淚,傻乎乎的笑,像是個不知廉恥的狗,實在太可恨。
終於,他承受不住了,抱頭掩面,痛哭流涕。
「嗚哇!有沒有人!來救救我!救救大家!救救社會!我真……真的……的……我……真的…想死啊!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嘿哈!怎麼哭了!妹妹!爸爸這有糖!剛剛白大褂叔叔與護士發的糖果!特別好吃哦!」
生不如死,此即毒與癮產生的最低限度後果。
時間久了,難免會有些傳聞,坊間謠言不斷騷擾著他,戀母癖,媽寶男,此刻,各種緋聞層出不窮,不明真相的吃瓜者紛紛扣上了帽子。
『當人云亦云的時候,要麼參入其中,要麼互相攻擊,置身事外,荒謬絕倫,想也莫想。』
狗會聞著味道然後趕過來,除了某包子店鋪。
醫院內,菲利斯摸著早已布滿臉頰的皺紋,褶皺的皮膚極其乾癟,身體上剛換過的衣服,床頭櫃處正擺放著一瓶全新的空氣潔凈式噴劑。
「拋下我吧!你該擁有更好的前途才對!已經屬於落後者了!菲利斯啊!請繼續奔跑吧!」
這是血親間最後的交談,薪火不息於此體現。
「媽媽已經老了,成為累贅了,卸下這些不必要的負擔吧,總不能一輩子龜縮在這裡,咳咳咳,你也該學會長大了,跨越心中過不去的那道檻吧,你得快速的長大,去學會成長啊。」
人若是想要繼續前進,就得不管不顧的拋棄身後的事物,『良知』與『道德』,『金錢』與『財富』,這些全部都屬於等價交換的行列。
自那之後,看著母親被推入焚化爐火化,抱著一小罐骨灰盒,這就是他全部的家當與遺產。
總有些社會棄嬰會撐傘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
為了虛無縹緲的未來以及消逝的生活奔波著。
每個人都戴著面具混跡其中,樂此不疲。
思維卻清晰浮現了父親的訴狀書。
「首先,我是個家人。」
「其次,我是個罪犯。」
「第三,我是個公警。」
(一馬加約為十元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