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以人為引

皎潔的月光照入昏暗的竹林之中，泉途拖著幾乎沒了呼吸的老漠行進著，而在他數米之外則遠遠吊著小漠。

泉途抬起頭凝視著天上的月亮辨認著方位。

接受了五百年的記憶成為靈師，然後便被紅姥姥算計服下黑魚籽，耗盡了靈性才勉強逃得被掌控的命運，接下攀爬赤土山來到山腰村與漠叔鬥智斗勇，這一切都在短短的一天之內發生不論是靈力耗盡所帶來的精神上的負擔，還是頂著烈日走著赤土山山路所帶來的身體上的疲勞，無一不在榨取著泉途每一絲精力和體力。

在此次對小漠的失望，對自己的預估失誤的挫敗感的引誘下疲憊一涌而上，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訴說對躺平的渴望。

但泉途依舊緩慢而堅定的邁著前進的步伐，同時大腦也在不斷的運轉著計算著救活老漠計劃的可行性，哪怕再對小漠失望但自己也已經下山了，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手臂上的黑魚籽的逐漸衰退的活性也不容許泉途再去找個合適的替罪羊了。

「只差一種材料...」泉途如此想著的事後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簌簌的響聲，回頭一看是小漠拿著一根樹枝正在泉途走過的地面上左右掃著。

見泉途回頭小漠渾身一顫結結巴巴的說道。

「這..這是漠叔..說過的要隱藏蹤跡...大人。」

這是在清理泉途拖著漠叔走過的地面上的拖痕，這是平日里老漠對他的教導，但此時她如此做明顯不是為了清除蹤跡，而是向泉途表明她已經清醒了過來，至少是可以交流了。

「緩過來了？」泉途見狀也停下了腳步問道。

小漠深吸了口氣，稍微平復了心裡的恐懼緩緩說道。

「大人，只要能救漠叔我什麼都會做的。」

「什麼都會做的是嗎？」見狀泉途也不客氣，直接將普通毒針丟給了小漠，然後指著遠處的星星點點的火光吩咐到。

「去抓幾個人來」

「要活的，男的最好年輕些。」

「山澗那匯合。」

擺了擺手泉途便頭也不回的往森林深處走去，留下小漠一人呆站在原地。

泉途也不怕小漠偷襲或者逃跑，繼續計算著救治老漠的計劃。

剛剛所說缺少的材料便是個人，原本泉途是要用鴆紅花靈來吊住漠叔的性命而如今又中了蠍尾毒，就算是有蠍尾靈，對於毒道無甚了解的泉途也沒有辦法能保證兩毒之間的平衡，既然如此就讓問題轉變到泉途所熟悉的領域黃泉道，或者說黃泉道的變種煉體者。

雖然泉途對於煉體者知之甚少僅限於在各種古籍上的隻言片語，煉體者在黃泉道崛起只是便幾乎絕跡了，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所謂煉體者便是不練識海只練人體，練五臟六腑修四肢七竅，所以也是變種的黃泉道只是不開闢識海，修鍊的門檻也極低只需「吃」，吃具有靈性的肉食輔以功法直至身體的某一器官誕靈。

按常理來說此法需要持續數年之久才能具有成效，但現在顯然沒有那個時間，所以泉途便只得另闢蹊徑以人為引製造一個具有兩毒特性的器官再由老漠「吃」下去以產生抗性，此法在泉途看過的典籍里也有所記載只是泉途從來沒有試過。

鴆紅花的的主要用途是軟化人靈，而蠍尾毒的主要用途是麻痹馴化野獸，兩毒的主要用途都不是毒殺，小劑量下致死性比起普通的蛇毒還不如，不然身為凡人的老漠早就死去了，只要產生抗性吊住性命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漠叔的存活概率還是只能看他的運氣，以及小漠能帶來多少人了，畢竟雖然誕靈不是什麼稀奇事但終歸是有失敗的可能性的，而且泉途現在的體力親自去抓人顯然有些困難。

如若失敗那泉途也只能以與凡人無異的體能下山，然後以記憶中的一些秘聞換取庇護了，以泉途現在的實力難以在離開赤土寨庇護的環境下獨立生存。

泉途所說的山澗離得並不遠是赤河的一道分流只是早就乾枯了，留下一個被雜草藤蔓所覆蓋的隱秘洞穴，這裡就是小漠和老漠的基地。

撥開藤蔓走進洞穴一看，這洞穴內比起那個木屋布置的好得多，不知有兩張鋪滿了落葉的石床，還有石制桌椅角落裡還擺放著各式武器，材料。

將老漠安置在洞內的石床上泉途開始著手治療。

說是治療也就是用繩子縛緊住手臂，刺入幾個穴位減緩血液的流通。

做完一切泉途開始閉目養神恢複本就少的可憐的靈性，剩下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而另一邊被泉途拋下的小漠，繼續呆愣了一會而後便俯身撿起了地上的毒針面露糾結之色，看了看泉途拖著漠叔遠去的背影，又看著即使被月光照著依舊黯淡無光的針頭。

隨著泉途的遠去，夜間的涼風也隨之吹去了小漠心頭的恐懼，取而帶之的是對自己無力的悔恨。

但同時恐懼的褪去之後露出的理智卻又繼續驅使著她行動。

小漠低著身子前往遠處的火光，熟悉村裡巡邏的路線的小漠輕易的摸到了一戶晚上依舊燈火通明的屋子，這是村長的房屋，也是傍晚歸來那個與老漠攀談年輕人的家，家中有三口男丁。

而這也是小漠選擇這家的原因，三口男丁即使是死了一個兩個也不至於家破人亡，雖然說的難聽但這也是小漠唯一能做的事唯一能以此安慰自己的事，在這個亂世一戶凡人人家少了要是沒有青壯要不了幾日便會被視作累贅被驅逐出去到時便是好幾個人命。

而對小漠來說根本沒有放棄漠叔的選項，老漠的性命如今掌握在泉途手上，既然泉途如此要求了，哪怕只是個投名狀小漠也不得不去做。

小漠蜷縮在牆角等著一個倒霉蛋出門，以小漠被老漠鍛煉的身手即使直接衝進去也能解決這戶人家，但內心的負罪感還是想讓這個時刻晚些。

「反正就算我想多帶幾個也沒辦法帶走不是嗎。」小漠如此安慰自己。